“轮流回合,积分制度。”释千的手指在展开的牌面上划过,“每人每轮可以自行选择出牌或者投骰子。”
释千的手点在牌面上:“和21点一样,2-9以牌面点数决定分数,JQK也统统算作10。而出A的话,可以选择扣除对方4分,或者投骰子以骰子点数为自己加分。”
这是出千骰子第一个使用的地方。
雀芙点点头:“那如果选择投掷骰子呢?”
“选择投骰子的话就比较有趣了。”释千摸起那枚骰子,在手心颠了颠,随后丢在桌面上,“投出2-5,均按照点数加分。而如果投到6,会将自己的总分翻倍,投到1,则将自己的总分清空。”
在桌面上旋转的骰子滚停,上面显示着的恰好是6。
这是出千骰子第二个使用的地方。
“看样子我今天的运气很是不错。”她笑了笑,伸手抓起那枚骰子,做出最终解释,“而当双方任意一人手牌出空,代表到此结束,进行总分清算。分高者赢。”
雀芙笑出声了,随后她轻轻鼓了两下掌:“那确实挺刺激的,投掷骰子可以获得翻倍的分,但也可能让自己前功尽弃。”
释千微微点头,她手腕微动,那枚落在她掌心的骰子便被丢出,向着雀芙的方向滚去。
“这枚骰子2侧偏重,容易投出5。你想用的话,你就用。”释千朝下的手翻开,又有一枚一模一样的骰子出现在她的掌心,“我用自己带的,你不会介意吧?”
雀芙的目光在释千手心的骰子上停顿了两秒,摇头:“当然不介意。”
她转头看向那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吩咐道:“把标准骰拿过来。”
“标……”
那男人想说什么,又被雀芙强势打断,她的声音压低:“把标准骰拿过来。”
释千单手托腮,那枚出千骰子在她的指缝间不断反转。
趁着男人去拿所谓“标准骰”的间隙,雀芙再次看向她,眼神异常认真:“和你为对手,我绝对、绝对不会作弊。……假如你是你的话。”
什么叫“假如你是你”?
越过黑纱,释千盯着雀芙的眼睛:“假如我是我?”
雀芙伸手拿过那枚被调整配重的骰子,紧紧攥在手中,一点一点用力,说出的话却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如果你不是你,那我也无需靠这种骰子来赢你。”
她松开手,骰子的残骸混合着掌心的血掉落在桌面上,在靠近2的方向,一枚金属配重隐约露出原型。
释千再次反问:“假如我是我?”
雀芙接过男人递来的那枚标准骰,夹在指尖:“对,假如你是你,或许就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请相信你的直觉,就像我相信我的直觉一样。”
释千随意一笑:“好吧,无所谓你在说什么。”
“定洗牌次数。”她的手垂落,再次丢出的骰子,这时从
她手中投出的也是一枚标准骰,她看了一眼数字,“三次。”
此时释千50%的幸运加成已经进入冷却状态。
随后她们二人又投了两次定了洗牌顺序与先后手。雀芙的运气不错,两次都丢到了先手,但在这个游戏中先手出牌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向正装男人:“正常洗牌,正常发牌。”
“好的。”男人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拿出一副全新的牌向二人展示后,拆封、清洗,然后掠过乌泊交给了奚航。
奚航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牌,先是看了释千一眼,随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认命般洗牌。
释千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杀猪前让猪磨刀,什么天理……”
三轮洗牌后,奚航又切了一次牌。
发牌的权限交到了正装男人的手上,一边十张牌。
释千拿过那十张牌,在手中展开,她获得的牌分别为“4、8、A、5、K、7、10、2、3、6”
她扫了一眼。
还挺顺。
总体算下来的分值是55分+A,A的期望算作3.5,也只有58.5。
释千稍作估算,52张牌能达到的期望总分大概为67.31,这算是一个并不怎么有利的开端,不过倒也正常。
“5。”雀芙先丢出来一张黑桃5,积累5分。
释千跟着丢出一张梅花K,积累10分。
“J。”大概是为了缩小差距并且施压,雀芙也紧跟着丢出一张10分牌。
“前两局不丢丢骰子玩下吗?”释千笑了笑,“试试手气。”
骰子旋转,落点为3。
“手气好像一般。”雀芙评价了一句。
“是吗?”释千的手指点了点骰子3的那一面,“我觉得不投到1就算手气不错。”
第二轮结束,雀芙分数为15,而释千为13,差距并不大。
占领“牌少”和“分高”的优势,雀芙保守地扔出了一张数字7。
释千却再次捏起骰子,露出的半面笑盈盈的,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你好谨慎,好没意思啊……”
骰子落下,这一次她骰出了5。
第三轮结束,雀芙分数为22,释千仅为18。
差距一点点被拉大。
第四轮开始,雀芙似乎有些犹豫,但在三四秒后,她的手还是伸向了牌面,丢出一张纸牌:“8。”
释千支着头笑:“早知道你这么个玩法,我何必设计这么多?浪费。”
她伸出手投下了骰子,显示为2。
这一次,雀芙直接将和释千的差距拉开至整整10分。
奚航在背后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你不用刺激我。”雀芙平静地看着她,丢出了一张方块5,“我只要赢就好。”
“我有在刺激你吗?”释千摇摇头,“我拿我的生命作赌,而你只用付出一些不属于你的钱财。但我怎么觉得你比我紧张那么多啊?是什么在让你紧张,是我吗?”
骰子在指间流淌,并没有及时丢下,释千托腮反问:“那么……明明是你提出要求要和我赌,可你为什么却在紧张?”
雀芙笑出声:“只是对对手的尊重而已,A女士。”
紧张的情绪确实在蔓延。
但却不仅仅是紧张,那种复杂、粘稠的情绪包裹着紧张感跳跃在房间内。
雀芙似乎对“4000”具有特殊的情感。
又是像“伏源”那样的人吗?但雀芙应该是以“重监犯”身份登入,就算不是这个身份,她手握多张高危人格卡牌的事实也说明她在现实中算不上什么“好人”。
“尊重……”释千似笑非笑地重复了这两个字,晃动着自己的右手,骰子在掌心跌撞、跳跃、尝试挣脱。
空气寂静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释千的右手上。
但释千却并没有丢下骰子,她看着对面耀眼夺目的金发女人,脑海中又一次闪过了雀芙说过的话。
——“和你为对手,我绝对不会作弊。”
雀芙说出这句话的时,眼神坚定而执着,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疯狂气息,反而冷静到极致。仿佛她极其需要通过“不作弊地赢得赌局”获得什么一样。
让她去死,或者剥夺她的尊严不值得她露出那种极具针对性的执着目光,甚至完全没有使用异常能力的迹象。
雀芙真正的目的应该会更加“深刻”一些。
她需要知道雀芙的目的,弄清楚她到底在“执着”什么,才能彻底攻破她表现出的理智。
手心松开,那枚骰子总算脱困,径直跌落在深绿的桌面上。
骰子在桌面上弹了几下。
是四点。
运气不错,但比分的差距却再次被拉开,达到35比24。毕竟对于选择投骰子的人来说,除非手里只剩下2-5的牌,只有丢到6才能算得上是运气好。
于是释千偏了偏头:“命运之神没有眷顾我,但好像也没有偏袒你。”
雀芙的手指落在自己手中的一张牌上,她语气平淡地回复了一句:“命运之神的确没有偏袒我。”
她扔出了一张Q,将自己的积分直接拉到了45分。
在赌桌上说出的每句话都值得被分析,而没说出来的话也值得打一个问号。
——雀芙认可了“偏袒”,但却没提到“眷顾”。
那她是不是可以做出一个猜测:雀芙认为命运之神眷顾了“4000”?
雀芙在“不甘”吗?
……嫉妒?
释千迅速罗列一切可能存在的情感以及与它们相关的一切派生词,无数词汇如烟花一般连续在她的脑海中炸开,形成铺天盖的词汇网:爱、恨、仰慕、嫉妒、……征服、战胜与超越。
超越。
释千的思维骤然停在了这两个字上。
爱会回避对立,恨会不择手段,而“超越”这个词更为复杂,它和复杂的感情挂钩,却又和“征服”与“战胜”有细微的不同。
使用作弊的手段可以获得“战胜”,但这场胜利在宏观的角度上是否算得上是“超越”?
手指点在桌面上的骰子上,压着一个角轻轻打转。
释千自己从来没想过将“超越”这个词用在谁上过,因为这个比起上位的“征服”和等位的“战胜”,有些带有“下位”的色彩。起码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她平视着认真感受周身的一切的。
她看着眼前平静等待着她掷骰子的雀芙,和她相关的无数词汇接连弹出,点亮释千脑海中繁复的思维树状图,而相互之间连成的线,却恰恰好汇聚在了“超越”这两个字上。
她想超越她?
她想超越编号4000。
但“编号4000”有什么值得她超越的吗?这个问题释千暂时得不出答案,而在找寻这份答案之前,她需要做的是验证“超越”这一猜想。
释千捏起那颗骰子,打了个旋后松手,语气轻飘飘的地说:“抱歉,是我说错了。”
在雀芙的注视下,她的唇线上扬起一个带有挑衅意味的弧度:“有没有一种可能,命运之神从很早之前就偏袒了你呢?”
雀芙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微蜷缩,她扬扬眉:“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