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人声,睿雪拎着包出了门,直到隔绝人声的大门关上,她浑身木讷呢, 恍然忘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似乎还停留在听到谭婷漫声音的那一刻, 脑中下意识地去找借口,可也下意识的, 止不住颤抖。
拿出手机, 睿雪给郗语交代了自己要做的事, 如果一个小时后没有消息就报警。
郗语说着要来被睿雪拒绝。
“万一是我想多了你就白跑一趟, 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启动车子,睿雪将手机连接到车载蓝牙。
“你小心啊, 话说贺逢年还没回来啊?他怎么不跟你一起?”
脚下油门踩空,车身踉跄,睿雪险些撞上方向盘。
听到声响的郗语有些紧张:“怎么了?没事吧?什么声音?”
焦急的声线将睿雪思绪拉回来, 她舌根僵硬, 只能蹦出一个字。
“没。”
看着红灯跳动的数字,睿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 “那先这样吧,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好。”
时间紧急, 没有时间想其他。
车子一路疾驰,赶到王佳宁新房楼下正巧看见张鑫楠出门,睿雪将车子停在隔壁楼前停车位,等他那辆黑车驶出才跟上。
一黑一红,一前一后,绕过城区和小道,最后拐进一处工厂,车子停在工厂后的小胡同外。
张鑫楠下车的时候还警惕地往后看了眼,睿雪后仰着不敢呼吸,直到那身影离开,她才敢拿着手机开门下车。
什么撕裂的响声在静谧中爆开,刺激着睿雪神经,挑衅着最后防线。她低头看去,是张颜色碰撞夸张的零食包装。
无言地收回脚,睿雪小跑着跟上,却没瞧见人。
她站在站在工厂外的围栏边,围栏上爬满了油绿绿的爬墙虎,她刚要靠近就迎面暴击一只巨大的蜘蛛,吓地险些叫出声。
咬牙后退两步,不知道此刻应该该往哪里走。
张鑫楠的车子就停在她身后不远,在她的视线看他就是往这里走,可这里都是围栏什么都没有,而且爬墙虎也没有挪动的痕迹,他一定不是爬墙进去,还有别的路。
压着心跳继续往前走,工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在睿雪想放弃的时候,她看到松树后宽敞的草地,旁边竖着一张脏兮兮的门头。
[兴胜医药厂]
思索着这个名字,睿雪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她拿出手机录像,往前,看到一处通往未知深处的小路。
高大浓密的树分列在侧,另一侧是白色的掉皮的矮墙,墙边的杂草被踩得东倒西歪,绿色的叶子上全是泥泞,一串脚印往里延伸。
看着鞋子的纹路像是运动鞋,睿雪回想着张鑫楠今天的穿着,似乎脚下就是一双黑色对钩?
往最深处看,答案浮现上来。
张鑫楠进去了。
睿雪不由得打量起这条又窄又隐蔽的小路,手边还是爬满爬墙虎的栏杆。还惦记着那只大蜘蛛,她深呼口气,有些犹豫。
倏地,工厂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货车卸货的什么声音。目光扫过脚边带着泥泞的车辙印,也不容得她再犹豫。
看了眼四周,趁着没人她抬脚迈上高离地面的大台阶,伸出脚踩在带着水珠的草上,从脚底直达发丝的诡异柔软让她险些身子一歪。
好在,她离高台阶不远,一屁股坐上去也比坐在泥地里好。
因着昨天刚下过雨,实际踩下去比光看着还要恶心,试着把脚拿出来,睿雪深呼口气抬脚往里走。
果然不出所料,在距离高台五十米处,睿雪终于看到了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而他面前站着的戴着鸭舌帽的女人正是那天见到的婉仪。
睿雪猫下腰,小心扒开面前的树叶瞧清形式,只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张鑫楠和婉仪面对面,婉仪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正在翻开,他们四周被四五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围住,可两人的状态却截然不同,明显是婉仪找人来围堵张鑫楠,不让他离开。
把手机悄悄往上点,睿雪屏住呼吸确定了手机是静音无振动状态才稍稍舒缓心神。
“婉仪,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鑫楠要上前争辩却被黑衣人推搡着跌坐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经看完文件的女人,已经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就等着我把药品定价表给你?”
婉仪蹲下身,视线齐平,睿雪也看清了女人美丽的容貌。
“别把人看得那么唯利是图,只是想看着你,怕你给老东家报信。”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要不是身后几个壮汉还在,面前还有个人瘫坐在地上,睿雪真要以为自己在听广播剧。
混合着周遭吵闹,她那张美艳的脸勾起笑,此刻宛如蛇蝎,看得睿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楠哥,你肯定不会让婉儿为难,对吗?”说着婉仪就要靠过去,被张鑫楠躲开。
“我都把机要文件拿给你了,你怕我报信?”
想到什么,张鑫楠脸上闪过轻蔑,“你就不怕我一开始就给你假的?”
“当然怕,所以湾哥说了,看着你到明天会议结束再放你离开。”
不管地上的张鑫楠张口胡乱叫着什么,婉仪起身,朝身后的人招手:“把他的手捆起来,明天下午再放他回家。”
“是!”
树丛里,睿雪已经退出录像,发送地址给郗语,快速打字:[婉仪接近张鑫楠真的是为了明天的会议。]
接着,发送视频。
发完才反应过来,她直接发给贺逢年不是更好?
暗叹自己的脑子,睿雪选择视频转发给贺逢年,却在发送时顿住手,脑中响起刚刚的那通电话。
乔林说贺逢年去瑞士出差,可他今天在机场,身边还有谭婷漫......他们两个肯定不是一起去的,那就是谭婷漫来找他。
找他干嘛呢?
余光扫到屏幕上的动画回过神,唇角勾起笑,睿雪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时候还有时间想这些。
“放开我你放开我!要是我明天不去上班,组长一定会有所怀疑,而且我们都明令禁止,关键时期不能随便请假,如果我明天没去也没个理由,肯定会被怀疑,你手里这东西当然没用了。”
“等等!”
婉仪说完,捆绑他手的两个壮汉果然停下。
“楠哥,这样,你现在打电话请个假,我不让他们捆你的手了,怎么样?”
“行,成交。”
睿雪已经拍下张鑫楠把公司机密交给竞争公司的视频也没必要再留。蹑手蹑脚地起身,慢慢
挪动步子,走到来时的大台阶还不等她松口气,身后传来窸窣的喊声。
“站住!就是你!站住!”
根本来不及回头看,睿雪想也不想就跳下台阶,左脚前掌钻心的痛刺地她险些一晃。
脚下步子加快,她跑出大门,瞧着陌生的环境险些忘了来时的路。好在张鑫楠的车还停在路口,睿雪拔腿就往那边跑。
刺痛顺着动作麻痹脚趾,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小碎步跑,身后的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睿雪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个股热气喷洒在她后颈,恐惧感如翻江倒海般席卷。
生理性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路。她盯着路口,心里已经想了万种拖延的借口,却在拖延后怎么办抓了虾。
是啊,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
背!
太背了!
心里闪过一百种自救方案,睿雪被眼泪模糊着,抬起手背去擦却被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亮起大灯晃地忘了动作。
昏暗中,几辆车的大灯朝这边打来,像是一方无形的阻碍,挡住睿雪还有身后追逐的壮汉。
定睛看去,为首那辆车下来一个人,笔挺修长的腿轻易跨过,步子加快。
刺眼的光打过来,但睿雪就是能看清他。
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男人,朝思暮想了两年还爱的男人。
披着光芒,步步坚定地跑过来,跑向她。
不稳的胸口起伏着,贺逢年猩红的一双眼闯入视线,蛰地睿雪捏紧了他的衣袖。
地上的影子凑近,紧密不分,身前的两人却像是生疏的,久别未见的故友。
整颗悬着的心终于在贺逢年握住睿雪时落下,他睫毛轻颤,快速扫过她的全身,见她没事才不自觉地舒了口气。抬眼时,却是看向她身后的四五壮汉。
为首的男人见来的人和睿雪是一伙的,人数还比他们多就生了怯意,可上头下了死命令,睿雪进了工厂一定看到了什么,她今天必须不能离开这里。
那男人心一横,吼道:“等什么!把那娘们儿给我抓过来!”
“还愣着干嘛!”贺逢年拦过睿雪在身后,冲身后道,“睡着了?”
身后的人“兄弟们!上!”
两拨人厮打在一起,睿雪还没说话就被贺逢年拉着出了人群。
巨大的力道扣着她的手腕,脚掌还因为刚才的刺痛没有适应脚步,睿雪出声。
“贺逢年。”
没停,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怒火瞬间蹿上眉心,睿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甩开贺逢年的大掌。
他像是也没反应过来,看着睿雪的眸子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分不清的情绪。
纠结。
为难。
不理解。
太多混合在一起,乱地睿雪心跳加快。
倏地露怯,她偏移目光,舔了舔干涩的唇。
“我......我脚疼。”
他视线循着下落到她满是泥泞的白鞋,那是他买给她的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