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们。”他开了口。
“不会的!”她大声争辩,“我下次把迪迦请过来!不会打不过的!”
丁斯时叹气:“这个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胡说!”乔岁安哭得更大声了,“前天晚上迪迦明明托梦给我了!他说要和我当好朋友的!”
“……”丁斯时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被眼泪浸湿了,湿哒哒的衣料贴着皮肤,很难受,“这样,你先松开我,我教你个办法,让你打得过他们。”
乔岁安还哼着鼻子,慢慢吞吞松开了手,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看他。
解放了的丁斯时不动声色小退了半步,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目光扫过自己肩上那块湿掉的布料,随后才道:“你去学武。”
……于是,乔岁安去学了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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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连绵不断,天空一直昏暗着,整个世界如同被困在雨天画里,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光明。窗外的草焉巴着耷拉着头,提不起精神。
放假的第六天,乔岁安依然没有联系上林中绪,林时蛰那儿关于他的消息也彻底断了。
放假的第七天,乔岁安照例去舞室里练舞,林中绪依旧没来,舞蹈老师看着她,沉沉叹了口气。
放假的第八天,乔岁安在楼上正练着舞,突然听见楼下一阵喧闹,女人尖锐的破口大骂像一根刺一样,扎着耳膜,嗡嗡的疼。
“我不管!这个钱,你必须给我退了!”乔岁安关了音乐走下楼时,便听到这么一句,“我儿子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女人的面容与林中绪有五六分相似,应该就是他的妈妈。
见她下来,女人的目光扫过来,不过一眼,又飞快地挪了回去。
她抹了口红,妆容精致,穿着都是品牌的,手指纤长,做了漂亮的美甲,指节却把桌子敲得“咚咚”响,语气嚣张又不屑:“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才中的,他未来一定会进S大的金融系,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做不该做的事,而你们就是助纣为虐,影响他的前途!”
前台小姐姐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挂着微笑好声好气地道:“姐姐,咱们林中绪已经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了,其他的钱可以退您,但已经上过的真的不可以。”
女人冷笑了声,扬起了下巴,傲慢的模样:“谁跟你咱们我们的?赶紧把钱给我退了!”
乔岁安站在楼梯上,愣愣地看着,手紧紧抓着扶手,一股无力感攀上来。
跳舞才不是浪费时间,明明热爱着凭什么一定要放弃?
内心里涌动着一股冲动,鼓动着她冲上去反驳。可是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手攥紧了楼梯的扶手,攥到掌心通红,又默默松开。
这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潮湿笼罩了整座城市,明明是夏季,却有一种从下水道透出的阴冷感,刺进骨子里。一点都不像热烈的夏天。
挂在阳台的衣服一直没干,乔岁安每天都趴在阳台上看外面的天气,盼着放晴,盼着湿冷的衣服能闻到太阳的味道。
也盼着什么时候能联系到林中绪。
她其实挺茫然的,林中绪好像跟她生活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一个和她拥有着相同梦想的、一起努力的朋友,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他被下了禁令,不允许靠近梦想一步。
她为他感到难过。
却又在难过中一点点忘却他。
她继续每天练着舞、写着作业,日子照样这么过着,那几个月的相互支持就像是一场梦。
毕竟那只是别人的生活。
天气终于转了晴,乌云退却了,阳光透过窗户,丝丝投进来,炙热的。整个世界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驱走了那份潮湿的阴冷感。
阳台上的衣服也都干了。
乔岁安高兴得不得了,去丁斯时家写作业时都是哼着曲笑着的。
他给她批完了卷子,肯定地“嗯”了声:“不错,全对。”
“那当然了。”乔岁安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得意洋洋地挑眉,摊手道,“奖励。”
丁斯时垂了眼,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想要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嗯,我想吃炸鸡。”
他把手机丢给她:“自己点。”
乔岁安笑嘻嘻接过了手机,指纹解了锁,开始在外卖app上选炸鸡,还问他:“你要不要喝奶茶。”
“喝。”
她就知道。
输入了支付密码,付款成功,她刚把手机还给他,搁在桌上的那部她的不停振动着,乔岁安转过头望过去,屏幕亮着,显示着联系人。
她一怔。
舞室-林中绪。
时隔不知道多久的石沉大海,他才终于有了消息。
乔岁安突然眼皮跳了下,快速拿过手机,按下接通键。
对面安静着,只听得见呼吸声,隐约传来风刮过水涌起浪的模糊背景音,乔岁安试探着,“喂”了声。
电话那头,终于开了口,是很轻一声:“喂。”
她有很多话要问,比如他什么时候拿到手机的,还会坚持跳舞吗……最后只化作沉默。
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她其实心里已经差不多有答案了。
寂静了良久,他说:“打电话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以后不跳舞啦。”
乔岁安张了张嘴,呼吸有点不畅,只是干巴巴地说:“如果你不跳舞了,还是有很多选择的,你成绩又好又勤奋,前途一片光明的。”
“没其他选择了。”林中绪笑了声,声音有点憔悴,又有点落寞,隔了两秒,他又道,“今天天气真好,终于能出来走走了。”
乔岁安扭过头去看窗外。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好,终于有点夏季的样子了,炙热的,热烈的,整个世界都阳光璀璨的,对面高楼的玻璃折射了彩色,十分漂亮。
他道:“就是风有点大,我看见舞室对面的铁塔大风车一直在转。”
林中绪深呼了一口气。
“那就再见了。”起风了,电话那头的潮声又响了些许,总让她想起前段时间阴沉的连绵雨天,让她有点不太舒服,林中绪笑着说,“打这个电话就是让你放心,舞室的钥匙我刚才也还了。”
乔岁安愣愣的,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说“再见”,他就说他挂了,她举着手机没吭声。
大概是他没彻底摁到挂断键,电话还通着,潮水声越来越吵。
右眼皮又跳,不祥的预兆涌上来,乔岁安焦急地又“喂喂喂”了好几声,没有回音。
“砰!”
她只听见很响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整个世界,好像静止一秒。
作者有话说:
双更!新年快乐!!!祝大家岁岁平安!
马上就要甜了大家再忍忍。
第30章 喜欢
乔岁安坐在医院急救室面前, 人仍是恍惚的。
短短时间内,她好像又尝到了那种近乎窒息的滋味,嘴里一片咸涩, 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颤抖着。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自杀,就在耳边, 是她的朋友,是活生生一个人。
原来这么近, 就发生在她的身边。
丁斯时就坐在她身侧,虚虚搂着她,亦是沉默着。
没多久,高跟鞋的声音“噔噔噔”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 看见那个漂亮女人,依旧是精美的妆容, 头发却是乱的,风尘仆仆赶过来一样,她身侧还站了个中年男人, 应该是林中绪的父亲。
“我儿子呢?”艳丽的口红遮住了林中绪妈妈原本的唇色,神色却是憔悴的,眼角通红, 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球, “我儿子怎么还没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乔岁安身上, 一顿, 明显认出了她是谁。她顿了片刻,目光又移开。
急救台的灯还亮着。
林中绪妈妈脱了力似的, 身子靠着墙, 软软往下滑, 最后蹲下了,抱住了膝盖。
“为什么呢?”她呢喃,“就只是因为我不让他学舞蹈吗?”
林中绪父亲怒不可遏:“混账东西!我都是为了他好!半点不领情还跑过去……跑过去……”
他伸手指着长长的走廊,指尖微颤,那两个字环绕在他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医院的空调开得很冷,乔岁安浑身都发抖,冷眼对着荒唐,愤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那些舞室里没敢说的,在这一刻爆发。
她鼓足了勇气,问:“打着爱他的名义不让他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这算是为了他好吗?”
林中绪妈妈愣住了,父亲也跟着顿了一秒。
他随即低吼:“跳舞没有前途!他未来会后悔的!”
林中绪妈妈在这一刻尖叫出声,崩溃地掩面哭泣:“别说了,你别说了!”
“都是我们的错!妈妈错了!”哭腔糊了嗓音,哑得不成样子,近乎撕心裂肺,“求求你了儿子求求你!别丢下妈妈,妈妈求求你了!”
医院的长廊空旷又寂静,又偏生,被哭声撞得吵闹。
护士出来,皱着眉:“这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父亲烦躁地走来走去,妈妈立马捂着嘴巴,哭着又不敢出太大声音。
乔岁安握住丁斯时的手,他顿了下,她立刻又拽紧了些:“别动,让我握一会儿。”
“丁斯时,我好累。”她声音很弱,“你让我靠一会儿吧。”
她太疲惫了,抓着他的手用了点力道,很重。
丁斯时回握住,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算是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记不清时间,久到她有些恍惚。
手术台的灯终于灭了。门被推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