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来自易嘉然的妈妈易婧。
两人自从上次在瑞士视频完, 就加上了微信, 中间有为了小狗联系过几次。
回国的当天, 姜晚笙主动弹消息给易婧,沟通提起接小E回来这件事。这么着急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一直麻烦别人照顾自己的狗狗她心里过意不去, 二来她确实很想念小E了, 想早点见到它。
定下来的日期就是今天。
易婧:【晚笙,我原先是想亲自送小E回去的, 但是易嘉然最近有点发烧一直闹人,我人实在走不开,所以安排了助理给你送。】
易婧:【已经到你家楼下,小E交给管家了,你下楼接一下就好啦~】
【谢谢婧姐。】姜晚笙发完这条,下意识关心道,【嘉然身体有没有好点,要去医院吗?】
过了半分钟,易婧回过来语音。
“没事没事,早就退烧了,活蹦乱跳的还吵着要看动画片呢,我看他是想着逃学故意搁这儿和我装的,死小孩一个。”
话毕,她补充道,“最近气温降得厉害,你自己注意点,医院人挤人都是发烧的。”
刚准备编辑回复,姜晚笙倏地有点发晕,头重脚轻,手扶在墙边才堪堪没有摔倒。
缓了好一会,这股强烈的眩晕感才渐渐消褪。
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姜晚笙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手背摸了摸额头,不确定温度。
家里温度计不知道塞哪儿去了,懒得找,还不如下楼接完小狗溜它的时候顺便在门口药店买一个。
这样想着,姜晚笙套了件马海毛毛衣开衫就准备下楼,临出门前,犹豫了两秒,她还是点进去那条一直刻意未查看的消息。
姜承赫:【周日晚上六点,荣粤宴。】
内容言简意赅,是饭局的时间和地点。
绝口不提昨晚的谈话内容,好似完全没发生过争吵一般。
这是父亲一贯的行事风格。
姜承赫的性格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不管发生过怎样的矛盾,他永远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全然忽略过程,直接做出定论。
如果你乖,他会展现作为父亲慈爱的那一面。
如果你敢违抗他的命令,转而就会将你的退路全部切断,无论你有没有错。
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在姜承赫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血缘某些时刻来说,对他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只需要一个懂事的,对他有用的女儿。
自小到大,姜晚笙太过了解他,也清楚如何处理。
她不需要得到父亲的理解,沟通在他那里是行不通的,只有把一切都搞砸,彻底、疯狂地搞砸,才能有后路。
搞砸就行了,姜晚笙在心底默念。
她打开键盘,低垂眼睫,平静且冷静地回道:
【知道了。】
【我会准时到。】
… …
推开门,冷风呼呼徘徊在连廊楼道里,姜晚笙被吹得缩了缩脖子,她下意识裹紧些开衫外套。
但身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热意。
伸手合上大门,抬眼,视线里有个人影走过来。
姜晚笙脑袋昏沉沉的,有点看不清,迷迷瞪瞪眨了好几次眼睫,才看清楚是祁琛。
这短短几秒,祁琛人已然走到她的面前,他垂眸看她,姿态懒散。
姜晚笙愣了愣:“你怎么在外面?”
闻言,祁琛淡然回道:“不说了今早一起接狗?”
被他一说,姜晚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揉揉鼻尖。解释:“我给忘了,睡得有点懵。”
“小E在管家那儿,我们下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半步。
靠近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沾了点雪松调,混在凉风中,清冷又深沉。
是很好闻的味道,姜晚笙却不自禁地皱眉。
她侧眸,视线落在走廊最尽头的深灰色烟蒂柱,里侧果然有几根才捻灭的烟。
一梯两户,只可能是祁琛的。
姜晚笙知道他对烟其实没什么瘾,到现在他都没在她面前点过几次,所以,是因为什么让他在大早上抽了这么多根。
工作压力很大吗?还是心情不好?
猜测还在转悠,下一秒就被倏然打断。
祁琛冰凉的指腹,突然贴上了她的额头,感官神经被挑了起来,姜晚笙屏息抬头看他。
“怎么这么烫。”他眉目轻蹙,问道,“发烧了?”
姜晚笙摇摇头:“不知道,昨晚没盖好被子,有点受凉吧。”
“测体温没?”
“没有,家里没有体温计,正好我准备下去买的。”
“我去接狗。”
祁琛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套在她身上,拉链一路拉到底,“你进我家里呆着。”
“没事啊,我感觉不是很难受,我和你一起。”不见到他还好,一见到姜晚笙就不想一个人。
语落,祁琛站定未动。
低眸盯着她,薄唇冷淡,没有了耐心:“没有温度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告诉我。”
他目光沉了,语气沾了点寒意:“就非要发烧的时候下去吹冷风?好玩么?”
以前每回她生病不听话,他也都是这样脾气不好。
姜晚笙心底有点没底气,但是身体的不舒服和心情的混乱糅杂一起,让她憋不住,想要把情绪全部撒出来。
“我没觉得好玩啊,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可以解决。”
“我又不是故意要生病的,你可以不管我的,凶什么凶。”她嗓音虚弱,还有些许委屈,“而且我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嘛——”
说到一半,姜晚笙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尤其是最后几个字。
她停滞了话音,心虚抬头望他,噎了噎,“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琛眉目间的弧度很淡,眸底覆上一层寒气。
“麻烦?”
他从喉咙里蹦出一句冷冷的话,“你已经麻烦我了,还要怎么麻烦。”
“……”
周遭气氛变得僵硬、压抑。
姜晚笙不敢再说话,安静几秒,她轻咬嘴唇,悄悄伸手拉了拉祁琛的衣摆。
轻微摇晃。
眨眨眼,表情可怜兮兮,像是丛林里弱小的小鹿般主动示弱:
“我头很痛,身上也痛,站不住了……”
“祁琛,我难受……”
沉默少顷。
祁琛收回视线,眼底的烦闷一点点散退,他解锁打开自家大门,牵着姜晚笙走进去,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
而后没有转身离开。
他打开医药箱,给她测了体温。
37.7度,低烧。
祁琛拿了一个退热贴,撕开包装袋,敷在她的额头。
全程他的表情都很淡,不和她说话,也不和她对视。
姜晚笙心里发慌,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刚才的本意原不是那样疏冷的意思,话赶话出口的刹那,她自己都愣住了。
寂静在空旷的屋内发酵,只有微弱呼吸的声音。
不知道该怎么办,姜晚笙只能趁着祁琛给自己贴退烧贴的时候,抬手握住他的手指,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姜晚笙。”祁琛忽地掀眸,打断她的话,“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的指腹带了点力,压在她的皮肤上。
像是一种提醒。
姜晚笙张了张唇,讷讷地看他。
“男朋友不是单纯用来喊的。”祁琛语气缓和了点,低声告诉她,“男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
“你可以麻烦我,知道吗。”
姜晚笙睫毛微颤,反应迟钝,没反应过来。
祁琛用很轻的力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一次问:“知道没有。”
“……知道了。”
在他的沉沉注视下,她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