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苒怔了怔,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抓他即将消失在转角的衣摆。
结果已经不听使唤的身体不仅没能抓住他的衣摆,还让她失去平衡,整个人直接往前一摔,膝盖磕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了上来,冲得她鼻子一酸,眼泪刷得一下就涌出了眼眶。
她有些狼狈抹了下脸上滑下的泪水,刚扶着一旁的墙缓慢站起来,就看到周砚尘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到了她面前。
他绷着一张俊脸,眼神复杂地注视了她片刻后,似生气又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抬手理了理粘在她脸上的凌乱碎发,嗓音沉沉说:“最后一次,以后别想再让我纵容你了。”
“……也不会有以后了。”她才克制住的泪水,在他温热指腹滑过她冰凉脸庞时,又一次决了堤。
“哭什么,不是你提的分手么。”他皱皱眉,将已经走不稳路的她打横抱了起来。
“对,对不起……”她胡乱勾着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胸前,哭得泣不成声的口中,只能听到一声声模糊的道歉。
周砚尘不由眉心拧成了川字,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腿弯,抱着她走进了电梯。
幸好现在夜已深,酒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不然被路过的住客看到不仅要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极其恶劣的事让怀里的人哭得那么凶,还要震惊于他打着石膏竟能公主抱别人的医学奇迹了。
周砚尘自嘲式地扯了下唇角,一进家门就冷着张脸,将她丢在了沙发上。
此刻的沈伊苒已经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了,脑袋斜靠在沙发背上,潮湿的长睫垂在眼底,缓慢起伏的胸脯看上去睡得正熟。
他瞥了眼她裙摆下有点磕破的膝盖,迟疑片刻后,还是去房间里找出碘酒,蹲在沙发边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
处理完毕后,他站起身,静静注视了她片刻。
眼前又闪过了她长睫轻颤,求他再陪她最后一晚的可怜模样。
明明她当年同他提分手的那一刻是那般的冷静,冷静到他都无法再去面对她那张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脸,在泄愤般地狠狠讥讽了她几句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两人同居的那个家。
而等他过了一整晚,理好心情回来准备和她再谈谈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三年之久的感情,她就这么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唯一带走的东西,还是窗台上最不值钱的那盆仙人掌。
他搞不明白,也想不通。
究竟哪个她
,才是最真实的那个她。
同时又憎恨着始终放不下探究这个问题答案的自己。
周砚尘眸光暗了暗,沉思半晌后,重新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抱起,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33章 Chapter 33
翌日。
迷迷糊糊醒来的沈伊苒只觉眼前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比如床头的柜子虽然和她记忆里是一样的款式, 上面却莫名多了一个电子时钟。
而熟悉的衣柜上,又少了她之前换下来挂在门把上的衬衫裙。
所以是她睡糊涂了还是记忆出现偏差了?
沈伊苒缓慢翻了下身,想再多确认下周围存在着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竟看到周砚尘正眉眼低垂地坐在飘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手上翻着本体育杂志。
半拉开的窗帘只透进了些许的阳光,刚好照在了他的头顶, 给他利落分明的侧脸轮廓镶上了一层金边。
衬得他整个人有种遥不可及的神圣感。
沈伊苒一怔, 混沌大脑里首先冒出的想法是,她应该还处在某个平行时空的梦境里, 不然周砚尘怎么能出现在她的卧室里。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想着不如再睡一会儿,换个不那么离谱的梦境。
但越来越清醒的大脑却迫使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发现眼前的景象没有一丝的改变后,沈伊苒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了身, 惊慌失措道:“你,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进到我房间里了?!”
“……”周砚尘翻着书页的手一顿,缓缓撩起薄薄的眼皮,不咸不淡纠正她道,“什么叫我进到你的房间里了?这里分明是我的房间。”
“啊?你在瞎说什么?”沈伊苒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
“你再仔细看看呢?”周砚尘有些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沈伊苒怔了怔,重新转头打量了下周围的房间布置, 然后才逐渐意识到他并没有在瞎说。
她一开始感受到的那些违和之处就是因为这里压根就不是她的房间。
所以只有装修布局是相似的, 生活细节上却处处透露着不同。
沈伊苒顿时心里咯噔了下, 慌忙运转着发懵的大脑, 努力回忆了下昨晚的经历, 结果能清楚想起的只有她在楼下的卫生间里吐了很久,而那之后的事全都变成了模糊的碎片, 压根无法凑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完了,她昨晚竟然喝到断片了。
而且比这更糟的是, 断片的她竟然是在前男友的床上醒来的。
沈伊苒呼吸一滞,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然是整整齐齐地穿着的,但并不是她昨晚出门时穿的那条连衣裙,而是属于他的宽松T恤和运动短裤。
霎时间,她大脑嗡了一声,僵硬抬起了脸,看向了依旧散漫坐在窗边的周砚尘:“我身上为什么是你的衣服……”
“你不记得了吗?”他轻挑了下眉梢。
“我……好像有点断片了。”她窘迫抿了下唇,紧张问他确认道,“但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
闻言,周砚尘狭长眼尾眯了眯,有些模棱两可道:“我也希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伊苒心脏重重一跳,嗓音轻颤说,“你什么意思?我们不会那什么了吧……”
“那什么?”他勾了下唇角,悠悠注视着她问。
“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她艰难寻找着措辞。
“比如?”他放下了手里的杂志,阒黑眼底浮起了几分戏谑。
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道:“你非要我说出来吗?!而且昨晚你又没喝醉吧!我为什么会睡在你的床上?难道不是你趁人之危吗?”
“我趁人之危?”他嗤笑了声,“昨天可是你硬要我陪你的。”
沈伊苒一愣,白皙的脸颊迅速飞红:“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你不要看我喝断片了,就瞎编胡话骗我!”
“怎么不可能?”他轻顿了下,坦然自若地从兜里摸出了手机,“你要看录像吗?”
沈伊苒怔了怔,瞬间就没了质疑他的底气。
毕竟她内心深处确实还残留着对他的眷恋,不排除会在醉酒后一不小心吐露出来。
而且她压根不想去看自己昨晚究竟是怎样耍酒疯的,那无疑是对她又一次的公开处刑。
“不用了……”沈伊苒尴尬垂下了眼,只能自己找台阶下道,“但那都是酒后的胡言乱语,根本没必要当真,而且你可以拒绝我啊!”
“你以为我没拒绝吗?你是不知道自己昨晚有多难缠,而且我只有一只手能用,很难把死活都要赖在我房间的你扛出去。”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不能脱我衣服吧!”她又羞又恼地咬了咬唇。
“拜托,你昨天衣服上沾了不少呕吐物,还被你自己擦的都是水,然后你就这么脏兮兮地要往我床上躺,还不允许我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了?麻烦你也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吧。”
他无辜摊了下手,又嗤笑补充:“更何况过去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你根本没必要因为我帮你换了个衣服,就担心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我早就对你没兴趣了。昨晚把床让给你之后,我就去客厅睡沙发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伊苒喉咙一哽,彻底偃旗息鼓了下来。
沉默半晌后,她耷拉着脑袋跟他道歉说:“对不起,昨晚给你添麻烦了,之后我一定注意,不会再喝多了。”
“难道不应该是再也不喝酒了吗?”他深深睨了她一眼。
“……”她哽了下,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就听他轻嗤一声道,“哦,忘了你还要去酒吧勾搭新男人。”
沈伊苒愣了下,猛地抬起了头:“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不悦站起身,居高临下走到了她面前,“至少在照顾我起居的这一期间,我不希望你那么积极地去酒吧找男人,然后喝得烂醉如泥回来反到让我照顾你。”
“……”
沈伊苒怔怔反应了片刻,才想起她昨天在接受游戏惩罚时去扫了台上DJ的微信。
难道是这事被他给看到了?
她张张嘴,原本是想解释个两句,但在瞥见他脸上的不耐后,她突然觉得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赶紧结束和他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话。
于是她乖乖点了点头,眉眼低垂道:“我明白了,真的很抱歉。没别的事我就回自己房间了,衣服我会洗好再还给你的。”
周砚尘眉头深蹙了下,愈显烦躁地摆了摆手:“没了,你走吧。”
“那我的衣服和包……”她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眼帘。
“我都丢在客厅沙发上了,一股酒味。”
“……对不起。”她尴尬笑了下,边重复道歉着,边逃离的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后,沈伊苒匆忙脱掉了周砚尘给她换上的T恤和短裤,准备赶紧去浴室里洗个澡,冲掉自己身上残留的酒气和沾染上的属于他的味道。
在弯腰打沐浴液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膝盖不知何时破了皮。
但露出的血肉之上又覆盖了一层黄色的碘酒,显然已经有人帮她处理过了伤口。
沈伊苒动作一顿,模糊想起了一点她摔倒时的场景,似乎是在卫生间的门口,她好像急着要去做什么……
急着做什么来着?
她蹙着眉,在哗哗的水声中伫立了许久,终于记起她是急着去追离开的周砚尘。
但周砚尘为什么会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她记得自己昨晚在卫生间里吐了挺久的,难道他下车后也没上楼,就一直等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以他的性格,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当年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能因为担心她醉酒昏倒,一直守在卫生间的门外。
沈伊苒长长叹了口气,忽然
讨厌起他这些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