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加油打气:“革命同志的钢铁意志是不会被瓦解的,赵嫂子,我现在就是报纸上的铁娘子,学习她们的艰苦精神,为了革命建设,永不服输,力争第一!”
赵二凤笑着打趣:“哎哟,那可不得了,咱们军嫂要真出个铁娘子,我可就跟着增光了啊!”
“嫂子,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上报纸的。”杨秋瑾爽朗一笑,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跟着陈胜青跑完晨跑,又在陈胜青的教导下打完一套军体拳,完事后累是累了点,但她觉得自己精神更好了,干什么都有精神。
这大概就是心中有目标,再苦再累也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第30章
杨秋瑾一早一晚围着家属跑操, 练格斗、军体拳,还有去农场干活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有军嫂不理解道:“她就一个孩子, 她男人津贴不低, 干啥要这么折腾自己。”
“估摸着是在乡下干活干习惯了,在部队享不了清福, 没事找事做呗。”一个三角眼, 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军嫂酸笑道。
“也不知道她折腾个啥, 同样是从乡下来的,你看人家石芳芳,成天就带着孩子做做家务, 跟我们这些军嫂串串门子, 打打交道, 这不挺好的吗?”
“兴许她是跟陈营长感情不和, 内心空虚寂寞, 这才拼了老命干活。军营里谁不知道,陈营长看不上她啊。”
“啧, 还真跟石芳芳说得一个样, 她在乡下就是个泼妇, 没事儿撒泼吵架打架无理取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 陈营长能看上她才奇怪。”
家属院大门靠墙的位置有颗大白杨树,一群闲得没事做的军嫂,各自拿着小凳子、针线活儿, 坐在大白杨树下闲话家常。
有个细眉细眼的年轻军嫂听到她们的话,扯着手头的粗线道:“得了吧, 你们还跟那石芳芳打交道啊?”
“咋了,那石芳芳有说法?”三角眼军嫂一听她口气,来了精神。
模样清秀,二十来岁的年轻军嫂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陈营长和纪军医是同一个公社的,杨秋瑾跟石芳芳也是同一个村儿的。石芳芳本来是陈胜青的娃娃亲,她的母亲是寡妇,在乡下谁家男人都勾搭,十多年前勾搭上了杨秋瑾的爸,差点把她妈给逼死,后来看杨秋瑾是跟纪军医处要处对象,这石芳芳眼红妒忌,勾搭着杨秋瑾的爸,给杨秋瑾下药,推到了陈胜青的床上,再给纪军医下药,她爬上了纪军医的床。陈胜青为了负责,这才娶了杨秋瑾,而石芳芳也嫁给了纪军医。”
“啥?还有这种事儿!”周围听八卦的军嫂都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看那石芳芳长得斯文漂亮,说话温温柔柔,笑脸呵呵的,对咱们这些军嫂都客气的很,还出手阔绰,经常送一些糖果点心给咱们孩子吃,她怎么会是那种歹毒之人呢。”
“对对对,我感觉这个石芳芳人挺不错的,你别不是收了杨秋瑾的好处,故意乱说,来抹黑人家石芳芳吧。”
“我要是收了好处乱说,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年轻军嫂被众人冤枉,气得指天赌咒,“他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们要不信,随便问他们一个同乡不就知道了。再不信,问问陈营长跟纪军医,他俩是当事人,他俩总不会说假话。”
沸腾的军嫂沉默了。
正好石芳芳送完两个孩子上学,从这里经过,三角眼军嫂立马把她喊住:“石妹子,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大花嫂子,啥事儿。”
穿着一身素白长衣长裤,笑脸盈盈走过来的石芳芳,五官周正,皮肤白净,温柔大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恶毒之人。
孙大花三言两语道:“陶大妹子说你跟陈胜青原来是娃娃亲……后来你抢了杨秋瑾那个泼妇的婚事......”
石芳芳眼皮子一跳,看向细眉细眼的陶青:“陶妹子,你听谁说的?”
陶青道:“别人说得,咱们军嫂有不少人知道。”
“别人是什么人?陶妹子,你知不知道造谣传谣,诽谤军嫂,是要付法律责任的。”石芳芳脸上没了笑意,态度盛气凌人:“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陶青一看她态度强硬,有些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传得开头,反正她们说得是有鼻子有眼,我只是顺口一传。”
“别人说得话你就能当真吗?!”石芳芳黑着一张脸,“我要说你男人跟别人搞破鞋,你是什么感觉!”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陶青脾气也上来了,“你自己做得烂事扯不清,干啥要咬别人。”
“你也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啊。”石芳芳冷笑,环顾树下十来个军嫂道:“我石芳芳做事问心无愧,清者自清!”
“你当真问心无愧?”军嫂中,一个穿着军绿色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起来道:“你要真问心无愧,我们不妨把杨秋瑾同志叫过来问问。”
这个女人生着柳叶眉、高鼻、红唇、皮肤很白,头发微卷,一身老旧款式的列宁装穿在身上,也显得身姿曼妙。
她是二营长的老婆,名叫黎曼,容貌姿色文化都远超石芳芳。
因为她是部队小学的老师,她一开口,其他军嫂都自动站到了她这一边,怀疑起石芳芳:“对啊,石同志,你要真清白,叫上杨同志过来一对,不就啥都清楚了。”
石芳芳哪里会让她们去找杨秋瑾过来对峙,她比杨秋瑾先来部队几天,为了避免杨秋瑾跟其他军嫂过多接触,说出她的丑事,她故意拿出平时舍不得多花的钱票,买了许多点心零食,贿赂家属院的军嫂小孩,给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再有意无意的说起杨秋瑾。
她把杨秋瑾说成一个蛮横无理,心眼很小,对谁都很妒忌,只会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泼妇。
她的长相和为人处世就让人信了五分,杨秋瑾来了部队以后,没有想着去结交过多的军嫂,只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加上她刚来部队,就把向玉香赶走的泼辣事迹,让这些不明内里的军嫂就信了九分。
要不是黎曼今天站出来替杨秋瑾说话,杨秋瑾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十足的泼辣货,谁都不愿意跟她结交。
想到这里,石芳芳脸色不善,边防部队里来随军的军嫂大大小小也有好几十个,大部分的军嫂她都结交了,关系不错,可如黎曼、陶青、梁雪晴等等几个军嫂,比较明事理,不相信她片面之词,不愿意跟她过多接触。
她们不愿意结交,她也懒得搭理她们,哪知道她们会替杨秋瑾说话。
石芳芳兀自镇定道:“你们去找她来对峙也没用,我们一个村儿长大的,我不过是小时候的罪过她,她记了十多年,这些年来一直对我怨恨无比,不断针对我。为了让我日子不好过,啥话她都说得出口!你们要找她,请便,恕我不奉陪。”
“这就开溜了?别不是做贼心虚吧?”黎曼声音淡淡,表情似笑非笑的盯着石芳芳,“你来部队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现在轮到自己了,怎么不敢承认?”
“谁心虚了!”石芳芳恨恨地盯着黎曼:“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难道就因为我家小宝上课不认真,你说了他两句,我家小宝不小心打坏了你的茶杯,你就怀恨在心,故意针对我?”
三言两语,就把黎曼引到了两人私人恩怨上。
黎曼要是在这当头跟她吵架,众人就忽略了杨秋瑾,把注意力放在她们俩的身上,让杨秋瑾对峙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然而黎曼并不接招,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戳穿石芳芳心思,“一个杯子而已,打碎了就打碎了,我不会跟学生计较。倒是你,好好跟杨同志叙叙旧吧。”
众人这才发现,杨秋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家属院门口,跟赵二凤静静的站在门口边,看着石芳芳表演。
石芳芳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杨秋瑾,你不能因为我妈以前对你妈做得那些事儿,就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处处污蔑我。我没招你没惹你,你不要处处跟我过不去!”
好一个先发制人,为了混淆视听,竟然连自己的妈都敢推出来挡枪子。
杨秋瑾满眼嘲讽:“你可行啊,是非黑白,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是吧?行啊,既然你要撕破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转头看向聚集越来越多的军嫂们,声音不疾不徐道:“我杨秋瑾是脾气不好,在我们家乡有泼妇名头,那都是有缘由的,我有一个吃喝嫖赌抽,重男轻女的渣爸,一个性子软弱,只知道抱怨哭泣的母亲。
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时常挨我爸毒打。我爸只要喝醉了酒,或者不顺心,就拿着手腕粗的棍子,打我跟我妹妹出气,时不时还打我妈,骂她是个生不出儿子,生不出种蛋的老鸡。
我为了保护我妹妹,保护我妈,也为了保护我自己,渐渐地,我学会了反抗,也学会了吵架打架。直到有一天,我长成大姑娘,头一次把我妈往死打的渣爸打倒,从此,我的不孝泼名远扬......”
“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周围惊呼声四起。
有个年长点的军嫂,感同身受的抹起眼泪,“怎么没有,俺爹就是这样的人,俺小时候差点被俺爹打死嘞,可是俺没杨同志有勇气,俺不敢反抗,更不敢跟俺爹吵架动手。还好俺后来嫁人了,嫁的男人争气,当了兵,当上军官让俺来随军,不然俺的日子哪里过得下去。”
杨秋瑾又转头看向石芳芳,目光锐利如箭:“石芳芳,你四处跳脚说我泼辣不讲理,不就是做贼心虚,怕我说出你干的丑事?说实话,我并不是那种在背后闲言碎语的人,当年你那下贱的寡妇勾搭上我爸,给我下药,把我送到陈胜青的床上,我是报了警,在当地立过案的。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不作为的人们公仆关了你一段时间就把你放出来。但我要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做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会留下痕迹。
你的事,我们整个红旗公社都知道,那份档案,也肯定还在当地公安档案馆里,只要去我们公社随便找个人打听都知道。你不承认你做过得恶毒事情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来纪明辰,找来陈胜青,让他们俩在大家面前,好好说说当年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就走,石芳芳慌了,急忙伸手拉住她,“杨秋瑾,你别这样,你是想闹得我们两家人都没脸面吗?”
“脸面?”杨秋瑾一把甩开她的手,满脸厌恶:“当年你设计我、设计陈胜青、纪明辰的时候,你可曾想到我们的脸面?当你在家属院四处造我谣,可有想过我的脸面!我看在纪明辰的份上,这些年再怎么恨你,可我从未想过在家属院乱说你一句话。可你,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生怕我说你一句不好的话,把我说成什么样了,我现在就是打死你,你也是活该!”
事情已经暴露,石芳芳还死不承认,“我没有,我没做过那些事情,你别污蔑我!你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漂亮,记恨我妈跟你爸有一腿,你故意这样污蔑我!”
这下连其他军嫂都看不下去了,“石芳芳,你别太无耻了点吧,人家杨秋瑾嫉妒你漂亮?你可拉倒吧,论容貌,杨秋瑾的长相可比你好看多了,论身段,人家的身段也比你好。俗话说一白遮千丑,你就比杨秋瑾白净一点,把丑给遮住了,你就真以为自己比杨秋瑾漂亮了?!”
“对啊,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恶毒之人,亏我们之前还想跟你多多接触,相信你的话来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孙大花还站在石芳芳这边:“大家不要相信杨秋瑾,这兴许是她一面之词。”
赵二凤嘲讽:“孙大姐,都这样了,你还替石芳芳说话,你究竟收了石芳芳多少好处,明眼摆在面前的事实,你都不承认。”
孙大花闭嘴了,她此前的确收了不少石芳芳的东西,就算明知道杨秋瑾说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临阵倒戈,主要怕得罪了石芳芳,就等于得罪纪明辰。
万一以后她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疑难杂症,纪明辰不给治怎么办,她可赌不起。
石芳芳辩无可辩,捂着脸痛哭:“杨秋瑾,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就算我从小跟陈胜青有娃娃亲,他心里有我,你嫁给他不如意,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你给我闭嘴吧你!”杨秋瑾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扇到她脸上:“就你跟你妈一个骚贱模样,在我们村儿人人唾弃,你以为陈胜青真看得上你?你跟他毁亲,他比谁都高兴!还心里有你,你是钞票还是猪肉,人人都惦记?说到真惦记,你不如问问纪明辰,他心里究竟惦记着谁!”
杨秋瑾是长年下地干活的人,最近一个月又一直在练格斗术、军体拳,这一巴掌下去,直把石芳芳扇倒在地,头晕眼花,脸上瞬间起一个五指印。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杨秋瑾的话像跟刺,狠狠扎进石芳芳的心中,她再也绷不住,哇的哭出声来,捂着脸爬起身,狼狈不堪地跑了。
“呸!”赵二凤冲着她的背影吐一口口水,替杨秋瑾骂道:“什么烂货,就她这样的老鼠屎,也不知道纪军医怎么想的,居然带她来随军,坏我们军嫂一家亲的好汤!”
不少军嫂听到她这话,脸上都有些不自在,“那啥,杨同志,之前我们是受石芳芳的蒙蔽,才会传你那些话儿,我们不是故意的,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斤斤计较。”
“没事。”杨秋瑾不在意的摇摇头,“是我没处理好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连累你们费口舌,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我的不对。”
“瞧瞧,这话说得,哪像是个没有文化,泼辣无理的泼妇啊。”陶青笑起来,“这么明事理的军嫂,那是石芳芳能比的?”
“可不是。”赵二凤接话道:“人家杨大妹子好歹是个初中生呢,石芳芳听说小学都没读完,这能跟杨妹子比么。”
“哎哟,杨同志还是个文化人呢,我们以前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误会你了啊。”一群军嫂都笑了起来,围着杨秋瑾叽叽咕咕说起来话来。
杨秋瑾和她们说了一会儿,约定有空请大家吃饭聊天,便跟赵二凤急冲冲地出了部队,找到一个老乡的马车,搭车去农场上班。
到了农场,照旧去二连连部大院集合,韩永信给她派发活计:“杨同志,今天你跟赵同志一起抠地膜棉花秧苗。”
杨秋瑾点头:“好。”
她已经在农场干了快一个月的农活,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周末,她几乎每天都在。
她干活又快又麻利,从不喊苦叫累,韩永信对她十分满意,知青们对她则是颇有意见。
她是跟知青一起干活的,有她的存在,这些娇滴滴的知青必然会被她比了下去,想不被骂,想不服输,就得硬着头皮拼命干。
一个月的时间,知青们从啥农活都不会做,到渐渐得心应手,干活不再挨韩永信的骂,其中的艰辛,只有知青们知道。
听到韩永信的话,好几个女知青微微撇嘴,其中一个圆脸女知青问:“韩连长,我们也去抠地膜吗?”
抠地膜算是比较轻省的活计了,她们也想去干。
韩永信道:“何晓慧,龙妍丽,你们去玉米地拔玉米苗子。”
“韩连长,我们昨天累了一整天了,今天怎么也该给我们安排轻省点的活计吧,为啥让我们拔玉米苗子。”被叫何晓慧的圆脸女知青立即叫开了。
第二连队前两年从苏联弄了几台全自动播种机械来播种,这种机械快是比人工快,但也有很大的弊端。
比如它下窝播种,人工丢种子,最多丢2-4颗种子,机械至少要播4-5颗种子,这样虽然能有效的增大种子出土成活率,但也给人们增添了多余的活计。
那就是当玉米秧苗长大7-15厘米左右的时候,要把窝穴里多余的玉米苗给拔掉,保留主株,避免其他秧苗抢掉主株的养分。
拔玉米苗子要一直弯腰选苗拔苗,要是不小心拔错了,或者拔断了,少不得要被骂被扣分,扣分等于扣粮食。
而抠地膜,只需要蹲着,把地膜抠个洞就可以了。
韩永信烦这些娇气的知青透透的,“哪来那么多话,抠地膜跟拔玉米苗都是差不多的活计,你要不想干,那跟男知青一起挑肥施肥去,看看哪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