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狭窄,根本过不去,他在思考从哪里绕路。
那一对情侣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个,四双眼睛直直对视,“怎么,没接过吻啊?”
然后,给他们让路。
深夜的秋风微凉,顾念一本就处在半醉半醒之间,风一吹,酒当即醒了大半。
心里捣鼓,的确没有接过吻。
直至坐进车里,顾念一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接吻不就是两个嘴唇相碰,能是什么感觉。
顾念一靠在座位上,悄悄偏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
下颌线棱角利落,浓密睫毛卷翘,朦胧月色中投下一层阴影。
薄唇轻抿,隐约看出极其冷淡的半张脸。
视线点落在他的唇上,陆医生接过吻吗?
顾念一这么想,也的确这么问了。
“陆医生,你接过吻吗?”
顾念一面颊红润,眼神里带着细碎的光,盈满好奇心。
像他在病房遇到的小朋友。
不是暧昧,是真的好奇。
陆今安没有来得及回答,听见女生自问自答,“你没有前任,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应该没接过吻。”
“应该去掉。”
陆今安眼神向下一瞥,顾念一忘了系安全带,他侧过身体,给她系上。
两个人的脸仅一寸之隔。
眼神猝不及防地交汇,女生微微仰起头,清润的眸撞进漆黑的双眸。
酒的后劲叠加他深邃的瞳孔,顾念一蓦然一笑,抬起手指,点了一下陆今安骨相优越的鼻头。
“陆医生,你真好看,鼻梁好高,嘴唇也薄,很完美,就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像台风一样,还是不要靠近得好。”
这是什么新奇的比喻和形容。
陆今安身体僵住,手顿在空中,仔细辨别她的眼神。
丹凤眼纯澈、无邪,眼珠微转。
她不是调戏他,就是单纯地夸赞。
他不急着发动车子,捞起中控台上的手机,搜索台风的完美形态。
搜索引擎告诉他答案,以“海燕”为代表的17级以上超强台风,台风眼浑圆,是完美台风应有的样子。
卫星云图上,海燕的确很完美、很美丽,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危险至极。
陆今安套她的话,“人和台风不一样,为什么不敢靠近我?”
顾念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算命的说,嘴唇薄的人薄情寡义,我不是有福之人,没这福气享受。”
“哐”,陆今安将安全带卡扣重新插进卡槽,胳膊架在车窗上,“算命的还说什么了?”
“说我会二婚。”
顾念一捋了下被风吹起的长发,抱紧抱枕。
车内倏地陷入安静,诡异的气息迅速滋长。
陆今安侧眸瞥她,“生长在红旗下的人,不要迷信。”
漆黑的瞳孔与夜色融为一体。
语调和她高中班主任一样。
顾念一抿住嘴唇,仍捂不住笑意,“陆医生,你不会信了吧,我逗你玩的。”
陆今安:“……”他真的相信了。
“带酒鬼回家。”
他屈起食指,蓄力待发,最终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猫头鹰司机,出发。”
顾念一仗着酒劲,喊了他的外号,顺带命令他。
喝醉的她像是褪去了裹挟的束缚。
多了俏皮和活泼,肆无忌惮。
夜深的南城,路上没有几辆车子,二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停在栢景阁。
顾念一揉揉眼睛,“陆医生,你开车好催眠。”
车子一发动,她的瞌睡虫就跑出来,昏昏欲睡。
陆今安勾了勾嘴角,“你也知道?”
“开始是没话说,假装睡觉,后来是真好睡。”
陆今安开车很稳,不急不躁,车子抗震效果绝佳,特别适合睡觉。
醉了倒是什么话都吐露出来。
假的真的,千奇百怪。
顾念一站在玄关前面,鞋子一甩,踏着拖鞋噔噔噔进屋,完全不见往日温婉的形象。
陆今安在她身后,拎包拿外套,手里拎着解酒药,拆开一支递给她。
“你什么时候买的?可以不喝吗?”顾念一嘴巴一撇,一副看见毒药的嫌弃表情。
棕色的液体看着和中药似的,她不想喝。
她又没醉,几杯鸡尾酒而已。
陆今安绷起脸,强硬地塞到女生手中,“听话。”
顾念一攥紧玻璃瓶子,瓶身温热,放在身后的餐桌上。
将碎发掖到耳后,苦涩笑了一下,“陆医生,我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人,你想要听话的老婆,那我做不到,你可以另找一个听话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听话、懂事的孩子。
她今天叛逆,说话强词夺理,明知陆今安不是这个意思。
“甜的。”陆今安将解酒药重新放在她掌心里,插好吸管,“不找,离婚是要被打断腿的。”
顾念一尝试喝了一小口,真的是清甜的味道,他没有骗她。
“陆医生这么好看,断腿一样受欢迎,每次我去医院,都听到很多阿姨奶奶想给你介绍对象。”
陆今安:“哦,我有已婚的自觉。”
已婚的自觉,在哪里?
顾念一上下打量一番,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还是不知被他扔到哪里的结婚证。
深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看出顾念一所想,陆今安趁着她的酒没有醒,“婚戒放哪了?”
“保险柜,你自己丢进去的。”
“结婚证呢?”
“书柜最顶层,你回到家像投篮一样,往上一丢。”
突然,室内静默下来,陆今安向后仰了仰,“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他对婚姻的不重视,还是不在意她这个妻子。
顾念一指指自己的脑袋,“套我话哦,陆医生,你有点坏,我是醉了不是傻了。”
“不介意,你也是听长辈的话,我们都一样。”
没意思,探讨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顾念一的酒清醒了大半,理智回笼。
不知是解酒药起了作用,还是她新陈代谢快。
“我去洗澡。”
留下陆今安一个人在原地,是都一样。
一样的不在意,一样的得过且过。
两个人平躺在床上,微妙的声响被黑夜无限放大,陆今安问:“你接过吻吗?”
声音微哑,带着浅淡的倦意。
这是轮流被审问?
顾念一回想数秒,“接过,还不错,甜甜的,软软的,甚是怀念。”
语气里满满的喜悦和开心,看来十分美好。
陆今安喉结艰难滚动,“和谁?”
顾念一将头钻进被子里,难为情地从贝齿挤出两个字,“年糕。”
陆今安:“……”
又被她逗了一次,一个晚上她逗了他N次。
偏偏每次都会上当。
“晚安,陆医生。”
晚安?
逗了他想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