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一直拿着手机，陆时祁回得很快：【到底生什么病了？】

　　姜凝抿了下唇，在屏幕上敲字的手指纤细而苍白：【陆时祁，如果我怀孕了，你要不要？】

　　盯着这行字，发出去前她又删掉，重新编辑文字：【童城变天了，有点受凉，胃口不好。】

　　这一次，她点了发送。

　　我深爱的男朋友：【发烧了？】

　　姜凝：【有点。】

　　我深爱的男朋友：【那你跟我说自己得绝症了？还不接我电话？】

　　【姜凝，你就非得耍我一番，你才高兴？】

　　姜凝盯着他的文字，觉得一阵委屈，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砸在屏幕上。

　　眼眶里晕染着的泪花遮挡了视线，他后面发来的消息变得模糊：

　　【算了，你一向喜欢夸大其词，这也不是第一次。】

　　【还在医院吗，我让管家去接你。】

　　-

　　法国巴黎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员工们都去吃饭了，陆时祁没什么胃口，在酒店饭堂外面的落地窗前站着，不时看向手机。

　　他给姜凝发的消息，她迟迟没再回复。

　　他说让管家去医院接她，她也不理，不知道为什么脾气这么大。

　　他正要给管家打电话，问问姜凝回去了没有，几个员工聊着天从饭堂出来：“你们没谈恋爱的不懂，女人就是这样，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陪在身边，我如今出差在外，她又生着病，免不了有些委屈难过。我一会儿再打个电话哄哄她，应该能心情好点。”

　　“看不出来，你还挺体贴。”

　　“这年头要是不懂体贴，女朋友早跑了。”

　　三人说话间朝这边而来，有人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陆时祁，忙恭敬打招呼：“陆总。”

　　陆时祁问：“周秘书呢？”

　　“应该还在吃饭。”

　　陆时祁微微颔首。

　　进饭堂，周秘书和项目总监殷学良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坐着，两人正在边吃边讨论项目的事。

　　陆时祁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

　　“陆总，我去帮您打饭。”周秘书说着放下筷子要起身，被陆时祁拦住，“你吃你的，我还不饿。”

　　早上就没吃多少，一大早忙到现在，怎么能不饿，周秘书还想再劝劝，却听陆时祁道：“我下午回国，这边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你们两个盯着。”

　　殷学良有些意外：“陆总，明天下午就要过合同了。”

　　陆时祁：“关于合同的内容条款上午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集团不会再做出让步，我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明天如果合同顺利敲定，我这次回国将不再过来，若乙方临时变卦，及时跟我打电话。”

　　周秘书和殷总监互看一眼，齐齐应是。

　　陆时祁起身离开时，又看向周秘书：“吃完饭帮我订下午最早的航班。”

　　他离开后，殷学良看向旁边的周秘书：“这种大型的跨国并购，陆总一向都是亲自盯到签订完合同，这次怎么提前回了？国内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秘书也纳闷，这个并购项目陆总三年前就已经在铺垫了，现在陆氏集团还有比这个更大的事吗？

　　莫非是姜凝那边有什么状况？

　　先前周秘书一直觉得，在陆总心里肯定是工作第一，其他人和事统统靠边站。

　　但这次出差，陆总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居然还每周都飞回童城一次，这就令周秘书不得不重新审视陆总对姜凝的感情了。

　　-

　　姜凝晚上回到秋水湾，没吃多少东西便上楼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情格外沉重。

　　关于突然怀孕这件事，她至今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越想越无助，最后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被闹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穿衣洗漱。

　　到陆氏集团楼下时，姜凝才有些如梦初醒。

　　在陆氏集做了半年的小前台，她每天上班下班雷打不动，不知不觉间做好前台的工作居然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事情已然糟糕成这样，她居然还习惯性地跑来上班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她继续先上班。

　　反正她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与其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今天人事部有面试，姜凝和同事们负责给应试人员做好登记和接待。

　　忙碌了一阵，难得闲下来，米娅关切地问姜凝：“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怎么说？”

　　姜凝好不容易暂时忘掉的事又被提及，她勉强笑了下，低头随便翻着手上的面试人员名单：“就是有点受凉，昨晚上吃过药已经好了。”

　　“没事就行，你这两天多喝点热水，别吃冷的。”

　　“嗯，好。”

　　正聊着，一身白色商务西装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大步出了陆氏集团。

　　齐芷珊小声对关思婕道：“那不是姬副总吗，他很少来集团，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米娅也看见了那人，本就觉得面生，闻此扭头：“姬副总是谁？”

　　关思婕说：“你和姜凝才来半年，不知道也不奇怪。他算是咱们陆总的死对头。”

　　米娅好奇：“一个副总，还能跟陆总作对？”

　　齐芷珊：“陆总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但他常跟陆总唱反调是真的。”

　　米娅：“为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关思婕压低声音，“这位姬副总本名叫姬泽阳，他随母姓，他爹姓陆，你猜是谁？”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齐芷珊手肘撞她一下，直接对米娅说，“他和咱们陆总同父异母，是陆董事长的私生子。”

　　米娅差点惊掉了下巴：“陆董事长还有私生子呢？”

　　齐芷珊：“何止，大陆总，陆总，小陆总兄弟三个，也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呢。”

　　姜凝有心事，原本对她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直到此刻才终于凝神听了起来。

　　陆时祁的父亲陆董事长，姜凝自进入陆氏集团后一直没见过，上次去陆家也没见过。

　　她之前听关思婕和齐芷珊这两个老员工八卦过，说陆时祁接手陆氏集团以后，就把他父亲董事长的位置一点点架空了。

　　陆父空有董事长的名分，但没有实权，整个陆氏集团是陆时祁说了算。

　　陆氏集团那帮董事，也都只听陆时祁一个人的。

　　今天她第一次知道，陆家三兄弟不是一个妈生的，陆董还有私生子。

　　原来陆家这么乱！

　　她大学的时候只顾着观察陆时祁这个人怎么样，没想过了解他的家庭。

　　如果早知道，像他们陆家这种情况，在她的评定表上应该属于扣分项。

　　陆董这种渣的程度，不知道会不会基因遗传。

　　大陆总陆时温是陆时祁的大哥，听说主要负责陆氏集团的投行板块。已婚，有孩子，因为他长期待在长莞，私生活如何她不了解，不好评判。

　　但是小陆总陆时临不学无术，前女友多得数不过来，说不定就有点遗传他爹了。

　　那……陆时祁呢？

　　会不会哪一天血脉觉醒，随了他的父亲？

　　她心里想的问题，齐芷珊和米娅她们也在讨论着。

　　米娅：“咱们陆总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不婚主义，到现在恋爱都没谈过，他应该只对工作上心，做不了感情上的渣男。”

　　齐芷珊：“也是，陆总这样的应该没人能把他拉下神坛，他恐怕不仅是不婚主义，还准备做独身主义。”

　　正聊着，关思婕忽然“嘘”了一声，大家默契地噤声。

　　姜凝察觉不对，一抬眼，便见陆时祁西装革履地从外面走进来，他骨相优越，身材高大，阔步而来时带着强大的气场。

　　单就这副皮囊来说，如果真想渣，确实还是有做渣男的资本的。

　　就比如现在，如果他知道她怀孕了，极有可能让她去打掉，那他就真的挺像个渣男。

　　不过他的渣，跟他老爸陆董不一样。

　　陆董是让很多女人给他生孩子的渣，陆时祁是让人打胎的渣。

　　姜凝猛地想明白过来，所以陆时祁不要孩子，是不是因为他爸生孩子太多了，他有什么童年阴影，所以他叛逆地反其道而行，干脆不结婚，一个孩子也不生？

　　如果是不幸的童年导致的，那姜凝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扭转他的态度。

　　不过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回来时他说巴黎那边还需要一周多才能结束。

　　昨天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也没说今天要回。

　　周秘书没跟着，是他一个人回来的？

　　她神游之际，男人似不经意朝这边看了眼，随后大步进入总裁专梯。

　　紧接着，姜凝手机震了声。

　　我深爱的男朋友：【来我办公室。】

　　盯着他的消息沉默少顷，姜凝又鬼使神差地摸上自己的小腹，脑补着陆时祁冷肃着一张脸，阴恻恻地跟她说：“意外得来的孩子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现在去把孩子打掉。”

　　她打了个激灵，迅速把手机熄屏，装没看见。

　　虽然她自己现在对这个孩子也没多大感情，但如果是被孩子的爸爸逼迫着去打胎，对她而言还是挺不爽。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怀孕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