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姝露出笑意,蹲下身,大概感觉她没有恶意,小花猫试探性朝她过来。她刚把猫抱起,钟平走过来,冲她笑道:“这小家伙又溜进来了,你看它眼熟吗?”
“以前那只花猫的孩子?”沈名姝不确定。
算起来应该是八年前,那是她在路上捡的一只花猫,捡回去那天就被翟洵嫌弃得不行,他很讨厌猫猫狗狗,要她送走,也不知做了多少努力他才勉强同意她留下。
那时候她在高中,学业紧张,只能放学或周末照看,所以猫一直是拜托钟平养着,说起来,其实钟平才是它的主人。
“这都是它孩子的孩子了。”钟平走过去:“你捡回来那只也还在,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它生的崽子都在我家,怕她孤独,就把它也送到家里一起养着了。”
沈名姝讶然,她以为她走之后翟洵就会把猫立马送走。
“他从来没提过这话,毕竟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了。”
沈名姝抚摸着怀中的小猫,没接这话。
她想抱着玩一会儿,钟平让她只管去。
见沈名姝抱着往前厅走,刚在旁边打扫的佣人走来:“你忘了跟她说猫不能带前厅去,一会儿先生看到又要不高兴。”
钟平摇头,看着沈名姝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她没事。”
沈名姝回到客厅,翟洵还没打完电话,但显然他的语气已经在动怒的边缘。
“你倒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们把申报书丢了,也比让我听这些蠢话要好。”翟洵看了眼回来的沈名姝,很快收回视线,他弯腰点了根烟,重新坐回沙发。
沈名姝抱着猫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会儿,听着翟洵的话一句比一句狠辣,偶尔他们的视线会对上,她会移开,或低下头抚怀中的猫。隔了会儿,她看看时间,知道翟洵一时半会又结束不了,起身把猫送回后院,再上楼。
上楼梯的时候,沈名姝朝下看了眼。翟洵背微凹进沙发,黑衣黑裤,烟雾弥漫在四周,客厅里只有他冷冷的声音在空旷回荡着。
不知道为什么,沈名姝忽地感到一丝疲惫。
上楼洗完澡,稿子起了个型便已经快十二点,这几天特殊更容易犯困,本子一放下没多久眼皮儿就耷拉下来。
她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床上一沉……
第13章 chapter 13
“还没结束?”
察觉到她醒了,翟洵的低哑穿沈名姝耳膜。有沐浴露清新的味道,还有些微凉的水汽,沈名姝半醒的状态一下清醒了,翟洵的唇印在她耳后,灼热得像要熔化她,她被痒意蜇地躲了躲,嗡声应了个‘嗯’。
翟洵气息沉沉,吻有些燥地陷入她脖内,然后去捉她的手,沈名姝往回缩。
“别躲。”
翟洵声音里有倦怠,额头紧抵在她耳畔,后背隔了一层丝绸挨着他,温度烫人,她耳朵发热,掌心也发热。
翟洵这会儿没那么强势,安抚的动作有哄的意味,触及一刹那,他贴近沈名姝后背,他的吻烧起来一般落在她后颈,她直观感受到他的热烈。
那般的熟悉。
太过舒适,翟洵渐渐便有些不知足了,翟洵松开沈名姝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平时倒也没那么心浮气躁,这阵子都忍得很好,但这两天连身上燥得厉害,洗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解决。
沈名姝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被弄醒,又困,现在也没这个兴致,并不是很想那么顺理成章,她声音并不冷,说:“你自己去解决吧,我困了。”
起初翟洵还有耐心,但听到沈名姝对他直白的抗拒,他的心情一落千丈,那股子火莫名地拱起来。他想到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沈名姝对她的态度,他翻过身,掌心隔着衣服。
沈名姝的脸贴着枕头,额间冒出细汗,脸颊通红,体温高热。她的思绪却一片清冷。
这世上只有工具人,是不需要被询问意见的。
没有太久。
结束,周遭如废墟归于平静。
沈名姝睁开眼,声音微弱却清晰透彻:“这算是我的职责么?”
翟洵身体一震,一瞬间,所有情欲尽数覆灭,周身的血凉下来。半晌,他淡淡道:“还以为你忘了。”
“我努力记下,翟总。”
这时候他们才像是对彼此最亲近的人,因为只有最熟悉的人,才知道什么话出口更诛心。
翟洵长臂一伸,抽了五六张纸巾,清理她后背。两分钟后,屋门重重合上。
沈名姝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琉璃顶灯应该像暗夜里一颗颗钻石,只不过她看不清,昏暗里,处处浑浊。
什么也看不清。
隔了好一会儿,沈名姝从床上坐起身,屋门忽而又从外打开。
灯也亮起来。
翟洵走近,身上有刚抽完烟的味道。
沈名姝垂了眼,压下那半分诧异,只剩冷淡漠然,她要起身,翟洵单手托起她下巴。
四目对视。翟洵凝着沈名姝眼睛,漂亮的眼眸周泛着桃粉色,他想认真看清楚里头的情绪,却被她偏头躲开。
她默不作声起来,去拿了新的睡衣,翟洵的手顿在原地,眼底也冷下来。
沈名姝洗完澡出来,看了眼在阳台抽烟的翟洵,然后上床关了灯。
几分钟后,盥洗间响起淋浴声。
沈名姝没管,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被子被掀开,清凉带着沐浴露的气息涌进来,但那人没再有别的动作,沈名姝翻了身背对着。
这晚,沈名姝在梦里睡得十分不安稳,好几次感觉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
…
第二天的餐桌上,任谁都看得出气氛的冷沉,佣人放下餐盘,一个眼神都没敢停留,匆匆离开。
沈名姝准备吃饭前,钟平端着一杯果汁放到面前,他道:“刚榨的,加了少许胡萝卜,跟以前一样,喝不出味道。”
沈名姝倒也是不那么挑食,除了牛奶,胡萝卜是她唯一挑剔的东西,就像有的人吃不惯香菜。
偏偏夜盲症查出后,医生的建议里就有胡萝卜。
最开始查出来的时候,除了一些营养药,翟洵就每天让钟平给她两杯胡萝卜汁,早晚各一次。那时候关系还没那么亲近,她还很怕他,每次都只能咬牙当药一样喝。
有一天早上起来,她接到李月的电话,提起沈家大伯,夸赞表哥成绩优异将来会有大作为。李月跟她说他们都是一家人,让她常去走动。
那时候,距离李月答应的一年回国已经过去三年。
低落的情绪蔓延到餐桌,沈名姝心情很差,那天到饭桌上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捧着那杯胡萝卜汁,委屈忽而加倍,眼圈直接红了。
翟洵以为她是为着胡萝卜汁的事,皱眉说:“不喝就不喝,也值得你哭?”
那天后,她在翟家就再没喝出过胡萝卜的味道,因为钟平告诉她,翟洵特意交代了厨房,专门为她特制了果汁。钟平那时还感慨说翟洵对她像对妹妹一样上心。
沈名姝思绪抽回来,情绪更低了,她默不作声把果汁端起来喝了几口。
翟洵看了她一眼,眼底神色不明。
早餐用完,前两次翟洵都是提前走的,今天却是和沈名姝一起出门。
大门口只停了一辆车,翟洵入了后座,车门还开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沈名姝没说话,拎了裙子直接上去。
沈名姝穿了身驼色冬裙,白毛衣,青木色头发披在肩头,腿上搭着大衣,面无表情和外面白雪皑皑一样冰冷。
翟洵看她的样子,渐渐锁起眉,漆黑的瞳孔里堆积着幽沉。
“你要跟我甩脸到什么时候?”
“我哪敢?”
沈名姝笑一声,甚至掺了点软和:“那也太不识抬举了。”
“沈名姝。”
“翟总。”
一前一后,沈名姝压了翟洵的话头,她已经转过脸,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开启,笑不达眼底:“麻烦送我到路口就行,谢谢。”
翟洵闻言眯起眼,那寒意在逼仄的车内如有实质,他语气沉沉。
“随你。”
沈名姝视线回到窗外,嘴角平直,再无话可说。
车停在路口,沈名姝开门下车,迈巴赫从身后毫无停留离去。
沈名姝目视前方,往前没走两步,就看到两个眼熟的新员工,其中一个是实习生傅玲。
二人跟她打招呼。
“名姝姐,早啊。”
沈名姝点点头,回了一个笑:“早啊。”
没有太多的交流,结伴走到楼下。
“名姝姐,你吃饭了吗?我们要去隔壁买个早饭。”
“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她不仅吃过,还吃多了,现在觉得堵得慌。沈名姝嗓音如常清淡:“我先上楼,你们慢慢来。”
沈名姝离开,二人转身往早餐车去。
“婷姐不是说她没男朋友吗?”
傅玲听到身边同事的话,笑说:“人家低调不想张扬也很正常。”
虽然刚才玻璃窗只降下一点点,但她还是认出来后座的男人,就是很多年前沈名姝身边那位大佬,原来当年默默磕过的cp还在一起啊,真好。傅玲心里想着。
“不一定。”女同事压低声音说:“你看啊,先不说刚才那辆车的价位,咱就说刚才她不在公司楼下,偏偏在路口下车,摆明是不想碰到熟人,说明不是男朋友,正经男朋友又怕什么呢?”
“也许人家是不想显摆。”傅玲蹙眉,本不想接这话,顿了顿,又提醒道:“你别再说这种话,对你也不太好。”
沈名姝或许没那么不近人情,可那位要是听见这话就不一定了。同事没当回事,笑笑,说自己也是开玩笑。
沈名姝回到办公室,在桌边坐了会儿,定不下心来,开了点窗户透气,才觉得心里没那么堵。
沈名姝从包里拿烟出来,点燃,深吸一口,稍稍仰头,灰色的烟从红唇中缓缓吐出去,烟雾寥寥升起,视线稀薄起来。
空间被突如其来的‘嗡嗡’割裂。
沈名姝回过神,转身拿起手机,看到蔡冉的微信,诧异于她居然这么早就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