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玲想着想着,忽然脸色微变:“你是怀疑我吗?不是我,我……”
“我知道。”沈名姝轻轻打断。
她的语气极其疲惫,甚至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可是很快,沈名姝抬眼,沙哑的嗓音只剩冷意:“去联系一下,如果张婷不在家……你有李寅的联系方式吗?有的话,请他以工作室的名义把老太太接过来,找什么借口都行。”
傅玲不敢猜测更多,实际上心里更深处的答案呼之欲出,这对她来说简直骇人听闻。不论说给谁听,恐怕都难以置信。
沈名姝闭上眼,她头晕得厉害,嘱咐傅玲有了消息记得把她叫醒。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觉。
沈名姝是被嗓子的干燥痒醒的,喉咙像含着沙石,磨砂一般令人不适。她动了动手,点滴已经收走,只剩手背上的留置针,她侧目去看旁边的桌子,目光却定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男人身上套着灰色的西装,没打领带,解了两颗纽扣,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背上小憩。手臂因为挤压,肌肉纹理越发清晰,腕表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即便睡着,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压。
他旁边的桌上放着合上的电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沈名姝目光似是被放慢了,从他的额头到眉梢,眼睛,鼻梁,唇,下巴,喉结……一一扫过。她心想,怎么能说她当初不是色令智昏呢?
不知道是她的视线太沉重,还是翟洵这样的人连睡着都能感觉到视线,他轻轻蹙眉,半眯着黑漆漆的眼,与她的对上。
沈名姝先开口:“我想喝水。”以此来缓解被捉住视线的尴尬。
翟洵从沙发起身,水壶里水温正好,他倒水时她坐起身,她接过水杯,小口抿了抿,再大口喝下去。翟洵也不说话,就那么瞧着她。
她忍不住道:“你要是想嘲讽我还是什么,说就是了。”
翟洵哼笑一声:“嘲讽你什么?我很闲?”
沈名姝把剩下的水喝干净,他顺手把空杯接过去,在床边站了几秒钟,把西装外套脱了随手搭到椅子上。
空气沉默片刻。
沈名姝忽然回忆起昨晚翟洵的话,再看看桌上的电脑,和他眼底微微的青色,她缓了缓语气:“你回去休息吧。”
翟洵道:“说点我想听的。”
那其实也不是她想说的。
沈名姝自己就是矫情一下,话在心里明明不是那样,出口就变了样子。
沈名姝问:“你会信吗?”
翟洵反问:“说说看。”
沈名姝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别的男人。”
翟洵眉梢微动,又回到一个月前的那个问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她说的话?他望着沈名姝苍白小巧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色泽暗淡,却是认真严肃。
他烟瘾有些犯。
“翟洵,我只爱过你。”
他干咽一口,问她:“有多爱?”
这话显得幼稚,他的神情却不显得违和,甚至透着偏执。
沈名姝默了默,她回答道:“如果有一天我们最终分开,最后走不到一起,我想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我会耿耿于怀地生活下去,直到老,直到死的那一刻,能想到的人一定也是你。”
只是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维持她的自尊心,所以昨天看到翟洵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是开心的。即便他们冷战这么久,即便上一次见面是多么的不愉快,在翟洵出现那一刻,她就也没那么坚持了。
“如果你还是不信……”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沈名姝的话头,他两步就上前来,猝不及防。
只是轻触,并未深吻。
沈名姝耳垂温度加深,突然想到什么,推开翟洵,用手捂上嘴,又哑又嗡道:“没刷牙。”
翟洵一怔,随即勾起唇道:“我没嫌弃你怕什么?”
气氛终于有回升的预兆。
翟洵弯着腰,拉下她打了留置针的手,带有薄茧的指腹抚摸着她干燥得有些起皮的嘴唇,漆黑的眼摄着她:“他吻过你吗?”
他相信沈名姝没有爱过别人,但是他的嫉妒心,侵占欲似乎也需要得到她的安抚。哪怕沈名姝说没有,他也信了。
沈名姝说得对,他是有病。
一想到她有可能短暂喜欢过别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亲吻过,他便要嫉妒得犯病。
他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直到听见沈名姝说:“只有你。”
翟洵眼神从一种冷的神态逐渐放柔:“好,我信。”
沈名姝望着他的眼:“翟洵。”
“嗯?”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起合的唇瓣。
沈名姝犹豫两秒。
让翟洵拿出抽屉里的手机,然后说:“这是穆时之前发给我的,我觉得用它来澄清自己不是很好,心里对你也有怨气,所以也没打算给你看。”
她不知道翟洵心里的疙瘩为什么这么深,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在意……
沈名姝翻到穆时发来的那张照片,放到翟洵眼前。
“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
翟洵眼皮下垂,看着屏幕,眼皮抽了一下,眼神里透出一丝普通男人的不解,随即是沉默。
那是两个男人的亲吻照。
一个是美国巨星Soul,另一个正是穆时。
沈名姝以前也没察觉过,上次跟穆时聊天才知道原来大学时候,穆时就和Soul认识,有一次被媒体拍到模糊的背影,因为那时候Soul有很多合约在身,也怕万一扒到穆时身上。毕竟没有公开,穆时更担心会影响的生活,为了混淆视听,避开众多桃花,所以找到同样烦恼的她。
但是如今他们打算在下个月公开恋情,因此才能没那么顾忌地将照片发给她。
沈名姝很少在翟洵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沉默后,他抬手摸了一下鼻尖,发觉她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他时,自然去捏她的脸颊。
“翟总现在满意了吗?”
翟洵久违地沉闷地叹口气,低下头,额头靠上去,以一种亲昵的姿势抵着她的额头:“我找过你。”
沈名姝并未反应过来:“什么?”
翟洵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和她的呼吸碰在一起,他沉沉低喃道:“我去墨尔本找过你。”
沈名ῳ*姝一震。
她后来对翟洵有诸多的怨气,尤其当翟洵因为她和李月有联系跟她发脾气,她感到生气,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六年以来,他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她。
可是如果翟洵是找过她的呢?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是一个如此巧合的时间,看到她和穆时的做戏,再相见便用了六年的时间。
沈名姝鼻尖酸意弥漫,红了眼圈。
“平时什么气都忍不下的人,也有那么大方的时候。”
看到她和穆时在一起,一个借位的‘吻’,以为她这么快变了心,所以放她走了。
这话似骂,又似委屈。
翟洵听着她不成样的嗓音,本能般蹭了蹭她的唇,道:“姝姝,我也是个人,也有害怕到需要逃避的时候。”
更何况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只有24岁,所谓大方更多实际是年轻气盛的冲动。以为放她走,成全她,从此再无关联也未必能牵制他太久,这样的女人,他没必要再牵挂。
然后这一切,在得知沈名姝回国的那一刻便都不复存在了。
他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献笑,温声软语,所有的怨念像被营养剂快速滋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恨。既然她对谁都能笑,那就也能是他,只能是他。
那些人有什么是他给不起的?
他要她。
得到她。
那一瞬间,他只有这一个心思。
所以哪怕是交易也没关系,哪怕用些手段也无所谓,哪怕她眼底充满了对他的恨他也能当看不见。
只要她在他身边。
只要她在。
时间长一点,他也能惊讶和惊喜地发现,沈名姝心里似乎不是完全没有他。偶尔他能看到她眸中的复杂,像是爱他,像是怨他。
她长大了,成熟了,更懂得隐藏情绪,很多时候他也看不明白。
只有在完全占有她的时候,在她最最深处,听到她真实的无法忍受的声音时候,他能感觉到她。
她会在他身上留下抓痕,咬他,会哭,会求他。
会紧紧抱着他。
也会在兴奋到极致时,动情而忘我地喊他的名字——即便醒来她又会装什么都没发生。
…
沈名姝的呼吸被吞得几乎不剩,翟洵想要把她体内的氧气全数吸走,他的大掌隔着轻薄的白被抚在她的腰上。
觉得碍事,他的手探进去,覆在前方,缓而温柔地揉了几下,隔了会儿他松开沈名姝,手抽出来,将她的衣服拉下,他眼底一片深色,嗓子不比沈名姝的好多少。
他提醒她:“知道欠着什么吧?”
“你还有心么?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想着什么?”沈名姝嘴上怼着她,脸颊却从病态中透出红润。
翟洵压下去,再度让二人的距离变得逼仄。
他拉过她柔软的手,毫无预兆送到叫嚣处,她听见他紧涩的呼吸,被他引着上下圈了一下,便红透脸抽回去,掌心却仿佛依旧还有充涨的实感。
翟洵凝着她的脸,这才回答道:“我要是没有心,你觉得你现在能逃得了?”
沈名姝不敢激他,这人不管不顾惯了,万一真惹恼了控制不住,他不怕丢人她还要脸。
翟洵直起身,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她嘴边,然后独自坐到沙发上去,也不遮掩什么,倒是沈名姝好几次不自觉看那突兀的地方,最后只能完全扭开头。
“工作室和华莱秀的事我自己处理吧。”沈名姝喝了口水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