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灵这才说:“他们外星人的事,我这个地球人当然是吃瓜不嫌事大了。”
众人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又开始聊Candy和小狼,聊起冬奥会,聊起广州又开了什么新餐厅……
顾西穗却兀自喝着啤酒,表面听他们聊着,脑子里却依然在想工作。
两件事,一,齐明辉虽然油腻,但不会无端端提醒她要注意皮皮。
皮皮当然聪明了,那种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小聪明简直跟灯泡一样blingbling地闪个没完。
不过皮皮的小聪明都用在了偷懒上,比如她会把所有需要跟周扬正面接触的项目都推给顾西穗,说:“周扬嫌我太吵了,说一见到我脑瓜子就嗡嗡的!”
一想到此,顾西穗就笑了。
这个也是事实。
周扬跟皮皮真是水火不相容,顾西穗倒是无所谓会不会多做一点,不然无效沟通会拖累整个团队。
她想不到她跟皮皮有任何利益冲突之处,便先放下了这件事。
二,关于去上海的事。
很奇怪的是,即便全民都在批判消费主义浪潮,中国的服装零售市场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地方。
比如高端运动品牌。
北边正在大张旗鼓地举办冬奥会,南边的海南万宁正在努力成为世界冲浪胜地,一线城市的年轻人从跑马拉松变成玩飞盘……这些项目都将带动一大批运动品的消费。
而顾西穗最想合作的是她在2017年错过的华裔设计师的牌子。
那个品牌叫Yin’S Fang理所当然的,有关该品牌的一切都是作者杜撰的,设计师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方隐闲,顾西穗第一次听到时惊为天人,隐约的闲,多么浪漫。
方隐闲是那种痴迷于面料的设计师,为了能设计出更舒适的平价衣物,她已经快把面料搞成黑科技了,不管是功能性还是美观性都吊打同行业。她设计的裙子空间感十足,永远跟身体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不紧绷、不谄媚、不讨好,衣料只会在不经意间抚过皮肤,如同恋人的手。
那种不讨好公众审美、又不懂得造势的牌子,在英国是没什么销路的,但在炎热的海南,来自面料的优点将会被放到最大,设计上又贴近中国当代女性的审美。
只不过这类小牌子的代理权都在代理商手中,想拿下来没那么容易。
正思索着,就听到刘灵问:“对了,你到底还搬不搬家了?”
顾西穗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天,她彻底忘了找房子这件事了。
别说搬家了,现在她连在广州的时间都很有限了。
她说:“难怪男人都想娶个老婆,我现在也想娶个老婆了,好歹我永远不会伤害我太太,还不介意给我老婆买包。”
考研妹立即就叫了起来:“那你娶我好了!我等成绩都快等疯了,你要什么房子?我帮你找!我还能帮你搬家!”
顾西穗吃惊地看着考研妹焦灼到快崩溃的表情,问:“成绩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月底!我妈说今年还考不上就不管我了,你娶了我算了!我保证当个好太太!”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大笑,纷纷安慰着考研妹。
吵吵闹闹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回去后刘灵才说,她可能要搬出去了,她准备把甜甜接到身边,在买房和租房之间犹豫。
顾西穗完全明白她的顾虑,她今年将会满足社保年限,自己也能买一套小房子。
不过这年头,现金为王,房地产的投资属性已经消失,连保值属性都很可疑——能流通的才是钱,不能流通的,叫套牢。
越是这样的时代,女人才应该越是警觉。
2017年之后,顾西穗对所有的经济新闻都保持着审慎的态度。她对房子没有任何执念,有地方住就行,她的钱,将来必然是要花在继续读书上的。
这也是另一个她暂时不考虑结婚的原因:一旦决定好好活着,她对未来的畅想可就不止晋升那么简单了。她想要的,是一个远比富足还要广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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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评论区对结婚这件事有争议,昨天特意修订了47章和48章,有关顾西穗和权西森对婚姻的讨论。58章则略有细化,增加了一个我认为比较浪漫的表述,可以回看。
但47和48导致了姚总的一个OOC,我还没来得及细化,因为目前看来,小说的结构就是从姚总出场引起了某种混乱,我当时觉得能拉回来,事实上就是没拉回来。不过我依然放弃,还在努力拉就是了。
我在小说里没写清楚的是:
1,顾西穗的婚姻观其实是根据社会思潮而变动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特意选取了顾西穗这样一个“被规训得很好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小白富美当女主角,因为她很适合反射时代;
2,顾西穗只在跟宋子样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结婚,那是因为家庭变故和刚上班的缘故,那段时期她对感情里追求的是稳定——之所以没在正文里写,是因为她自己都还没发现,她谈恋爱一直遵循着某种不易觉察的规律,这个规律是什么,等她自己发现吧。
3,我理解的人物的成长,是会随着经历和阅历变动的,当然作为小说来讲,单一的人设会更方便读者来理解,但现实社会人类是有徘徊、有犹豫、有挣扎的。小说之所以选择2021年末至2022年,也是因为这两年有很多女孩子陷入这些挣扎里,包括我自己。所以我需要在这个漂浮不定的大背景下展现她的变化。
4,顾姐从第1章天天担心事业、躺平摆烂,到现在已经重新开始规划她的未来,这个内在的进步是非常大的。但我不太想用夸张的笔法来展现这些,我希望她是润物细无声的。
5,——截止到现在其实顾姐跟权西森才认识了三个月,他们俩的精神内核其实还没碰过呢。
再次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评论经常能给我带来一些新的灵感和反思,这对我来说,带来的有关小说的思考也是巨大的。拉力赛已经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我看到好多小说都已经完结了,大吃一惊……我也得加快进度准备完结了,虽然写到现在很疲惫,脑子真是一团乱麻,但每天更新的动力在增加,真的要谢谢各位。
给大家鞠躬。
第60章 “全世界最好吃的面馆”之夜
她没想到她会跟权西森会在上海碰面。
二月末,顾西穗准备去见一下Yin‘S Fang的代理商,跟权西森聊起,他用抑制不住的兴奋口吻道:“真的?我也要去上海见一个股东——你几号去?”
“周末!”
“那我换成跟你同一天的机票。”
“好!”
顾西穗的兴奋也是不加掩饰的。
那巧合给她带来的快乐比任何时候都大,登机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飞机落地,那时候才发觉,小别胜新婚这几个字,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二月份的上海还是很冷的,顾西穗恨不得把她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作为一个常年穿着拖鞋到处乱晃的广东人,去上海对她来说是压力巨大的,这地方每个人都武装到头发丝了,有关穿衣打扮都卷疯了,光长得漂亮身材好都不行,还要有品位、有格调——那可不是精致优雅或昂贵那么简单,需要的是你的态度、想象力、创意。
顾西穗几乎是扒出了她所有的压箱底,又问她妈借了衣服和包包,又问钱闪闪借了首饰,几乎拿出了毕生绝学在搭配。
一件保暖又有设计感的外套是跑不掉的,几年前流行过的款式不行,但反过来,几十年前流行过的,就很时髦了。
鞋子很重要,一双鞋子将决定整个造型,于是马丁靴和高跟鞋各一双,前者用来混搭和不羁,后者为了必要时装逼;
配饰则能带多少带多少,什么丝巾腰带耳环项链,有时候只需要换个位置,整体的风格就不一样了。
于是最后顾西穗穿的是她老妈在二十年前买的棕色格纹大衣,小众设计师款蓬蓬裙,马丁靴——千万不要好好系鞋带!然后羊绒印花披肩搭肩上,用腰带固定,头上再戴一顶90年代的香奈儿报童帽——
下飞机时自己都觉得自己造作得要死,还得强撑着保持高冷。
结果一看到权西森,顿时就破功了,恨不能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最终还是努力镇定,浅笑一下,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大衣站在出站口,等顾西穗接近,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行李箱,她则趁他附身的时候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笑。
他也笑,拉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走到一半,到人少的地方,还是没忍住,停下来吻住她的嘴唇。
什么叫一点就燃,顾西穗算是明白了。
她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手指,另一只手还不忘扶着帽子,说:“造型……造型造型!”
“有那么重要吗?”权西森都快笑疯了。
顾西穗则道:“这里是上海,造型就是一切,谢谢!”
上了车,他们才紧紧相拥,接了一个漫长而灼热的吻。
……然后又在堵车的路上消耗掉了所有的激情,疲惫不堪地到达酒店,就纷纷躺在床上装死。
顾西穗这次来上海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关于Yin’S Fang的,而是要跟一个大型运动代理商谈合作方案,周一周二则去跟爱马仕香奈儿等公司开会。
但凡你能想得到的品牌,不用怀疑,总部全都在上海。财大气粗的地产都对一个人口不足一百万的城市不乐观,那你猜,这些大牌会不会同意一个小城市里到处都是门店?
这次的工作可没那么容易。
她是想趁工作之余去跟Yin‘S Fang的代理商见面的,Yin’S Fang的代理权在一家意大利人开的公司手里,那家公司手里握了十几个品牌,但在中国业务有限,于是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办事处,员工不足三人,周末还拒绝加班——
该死的欧洲人!顾西穗都快嫉妒疯了,真希望自己也有这种拒绝客户的勇气。
休息够了之后,两个人就在床上对着行程,权西森这次是来跟某个大股东解约的,顺便拜访几个经销商,一家代理公司,以及几位葡萄酒行业的讲师,希望他们能给中德线上展览一些支持。
“为什么要跟大股东解约?”
“他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独裁者,红泥的每件事都想插手。”权西森头大地说:“前几年国货潮,想让红泥把那些劣质酒包装一下卖了;这次中德的线上展览,又让红泥去参展——但红泥今年没有特别适合去参展的葡萄酒,我们一致商讨了一下,希望能让那些更具有代表性的葡萄酒去参展。”
顾西穗顿时就明白了,俗称,爹里爹气的投资人。
她问:“那损失呢?”
“可能会失去一些高端酒店和餐厅的业务,不过这个我已经筹备以一两年了,该谈妥都谈妥了,会跳过那个股东继续保持合作。”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顾虑,顾西穗便不再问下去。行李箱打开,需要挂的衣服挂起来,需要熨烫的放一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权西森就已经打去了前台,通知有衣服需要熨烫。
顾西穗为那个瞬间的默契感到惊喜,回过头,他则订着餐厅,问:“你要吃什么?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不要热门餐厅,不要米其林,不要本帮菜,不要法餐,不要潮汕牛肉火锅……”顾西穗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口气说着不想去的地方。
权西森顿时就笑了。
在上海讨论吃的,广东人是自带优越感的,十家米其林里六家粤菜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黑上海还是在黑粤菜,怎么想怎么奇怪。
至于那些形式大于一切的法国料理就更算了,饿着肚子等半天,还不如去吃兰州拉面。
说到面,权西森才道:“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面馆!”
“好!”顾西穗说。
于是两个人的第一餐就是在一家看起来陈旧而落魄的小店内解决的,还迎着细雨排了半天的队,吃完了一碗葱油拌面还不够,顾西穗又点了一份大排面,什么造型彻底不要了,解开了腰带敞开了吃,之后打着饱嗝拍着肚皮出来,手里拎着个腰带,跟个女阿飞一样。
权西森都快笑死了,揽着她的肩膀问:“你喜欢听评弹吗?”
“我听不懂任何戏剧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是去喝黄酒的!”
顾西穗就又笑着跟他去听评弹,仿佛第一次来上海似的。
她很喜欢他跟权西森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如同所有没品味的游客一样,宁可牺牲交通时间也住在静安区,吃饱了就走街串巷地散步,吃个饭,顾西穗还要抢着跟权西森结账,美名其曰公费泡仔,不能浪费。
二月的上海远不如五月和十月舒服,冷风夹着细雨,跟广州的地狱春天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不过顾西穗还是过得暖洋洋的,跟着权西森去喝黄酒、听评弹,贪婪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热黄酒,最后喝醉了,又开始毫无缘由地咯咯乱笑,路都走不直。
权西森无奈地拉着她回去,又怕她冻着了,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她脖子上,她静静望着他的脸,说:“权西森,真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