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苏凌安回过神,回身看向门口,语气恭谨,“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老爷子让我过来看看您。”
苏柏熠省去没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你借老爷子的口来登我的门,应该不是来关心我的身体的。”
苏凌安顿一下,也不再绕弯子x,“小叔,老爷子把我之前的生活消除得太干净,现在没人有这个能力可以查到什么,除了您。”
苏柏熠看他,“你既然又找上我,肯定是觉得你现在有可以打动我的筹码,你的筹码是什么?”
苏凌安直接抛出自己的底牌, “我手里现在有的股份。”
苏柏熠像是听到了什么冷笑话,他笑笑,笑不及眼底,“你大概不清楚,我可以给你讲讲苏正的历史,苏正当初上市,是我祖母的外家舍了大半副家业给拼出来的,苏正之前有过一次退市危机,是靠柏家的出手才缓过来,苏正集团它叫苏正,却不只姓‘苏’,这话你可以一字不差地转给老爷子听,你手里的股份,你以为老爷子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可以看看它能在你手里呆多久。”
苏凌安脊背绷得笔直,“小叔,我和老爷子从来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他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找回我以前的生活。”
苏柏熠坐到沙发上,姿态慵懒地瞧他,“有一件事我实在好奇,你一而再地找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我在你眼里很像个好人吗?”
苏凌安踌躇片刻,回,“小六,她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
苏柏熠目光一凛,直接截断他的话,“闭嘴,你没资格提她。”
苏凌安眉眼低垂,面有忏悔,“是,我知道。”
他确实没资格,他的命是小六拿命换来的,要不是他,小六现在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苏凌安彻底颓丧下来,他也许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和小叔之间,即使不是站在对立面,也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个战壕里。
苏柏熠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苏凌安的手腕上,上面系着一条红绳手链,没什么特别的。
有人也有这样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红绳手链,她却拿它当宝贝,大概是很重要的人送她的,他送她的手链他从没见她戴过,苏柏熠脸色微微沉下来,没耐心再应付不相干的人,起身送客。
苏凌安知道他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躬身告辞。
周粥正在刷牙,祁盛展厅的负责人又打来电话,她简单漱了漱嘴,不耽搁一秒地按了接通,祁盛这个新的展厅项目如果能敲定,她得去临海市那边驻扎小三个月,别说是驻扎三个月,就是去驻扎半年她也乐意,他们这个新项目的预算比上一个项目高了小一倍,她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要是真能拿下来,今年有了祁盛这两个项目的提成,她的存款到年底差不多能凑到一套小一室的首付。
一想到以后可以进账的钱,她接电话的态度更好了,这是她的大财神爷,她肯定得小心伺候着,祁盛那边着急要一份资料,说她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修改一下,发过去。
周粥的包和笔记本电脑在客厅里,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脚踏进客厅,看到吴妈领着一个男人在往玄关走,男人背影高大,乍一看很像他,周粥马上意识到不是他,她立刻缩回走廊,又往里退了退,完全避开客厅的视线。
苏柏熠慢慢踱步过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不觉皱眉,“躲什么,你见不得人?”
她不是见不得人,只是那位应该是他家里人,周粥避重就轻,“我嘴上好像还有牙膏沫,太丑了,不能丢你的人。”
苏柏熠看着她的唇角,点点头,“确实很丑。”
……周粥默默诽腹,你才丑,你最丑。
苏柏熠道, “要骂就骂出来。”
周粥无辜眨眼,“我什么都没骂,您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苏柏熠轻哼,手机进来电话,他一手接通手机,一手给她擦掉唇角沾着的那点白渍。
柯晓禹在那头说,“苏总,我刚才在洗澡,没接到电话,您找我?”
苏柏熠视线停在她的唇上,对柯晓禹道,“安排人去查苏凌安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查,老爷子当年做得干净,现在查起来可能有些困难,也不急,什么时候有结果什么时候给我。”
苏柏熠之前对苏凌安的过往没什么兴趣,现在倒可以查查,老爷子既然做得这么干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
他打着电话手还不离她的唇,或轻或重地碾磨着,周粥被他弄得有些痒,张嘴咬上他的手指,她见他撂了电话,又赶紧松口,转移话题,“刚才那位就是你那个比我大一岁的大侄子?”
苏柏熠凉凉地睨她,“你倒是记得清楚。”
周粥回,“我别的优点没有,记性还可以,他和你的背影好像,我刚才打眼一看过去,都有些分不清。”
苏柏熠一顿,眼神冷下来,声音很是温和,“你最好能给我分清。”
周粥听出他话里压着的危险,她立马表忠心,“我当然分得清,我闭着眼都能分清。”
苏柏熠故意为难,“来,你跟我说说,你闭着眼怎么分?”
……周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我闭眼看不清路,没准会摔倒,你不舍得我受伤,肯定会来主动牵我的手,那我就知道哪个是你了。”
苏柏熠冷笑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受不受伤,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说完,不再管她,往卧室里走。
周粥心想,你可真看得起我,我要是能有给我脸上贴金子的本事,我还用得着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地伺候客户。
她转身往客厅里走,贴着墙有一个摆花瓶的柜子,她没看到,直接撞了上去,她看着那个花瓶就觉得价格不便宜,摔坏了她应该赔不起,她先伸手稳一下花瓶,再想扶墙就来不及,眼看要摔倒。
苏柏熠听到响声,回头,要拉她,周粥怕伤到他的肩膀,避开他的手,眼疾手快地圈住他的腰,将将稳住身子。
苏柏熠以为她是故意摔的,“你每天的戏就不能少点。”
周粥才不管他的不耐烦,她仰头看他,“你看,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受伤。”
苏柏熠眉皱得更深。
周粥靠到他的怀里,慢慢搂紧他的腰,“因为我也不舍得你受伤。”
她听到他的肩膀伤到的时候,心都揪成了一团,她骗不了自己。
第37章
苏柏熠垂在半空中的手一顿, 黑眸里克制着什么,他直接将她拦腰抄起,打横抱到身上, 大步往卧室里走。
周粥人歪到他的胸膛上, 她不敢使劲挣扎, 怕抻到他的伤口, 也怕招来吴妈,压着声音急道, “不行, 你快放我下来, 你的肩膀现在不能用力。”
苏柏熠充耳不闻, 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又哐一声关上, 她被他压到了床上。
四目咫尺相对,明亮的房间里涌动着无声无息的暗潮, 周粥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看看你的伤。”
苏柏熠摁住她, “有什么好看的。”
周粥坚持,“我想看,就一眼。”
苏柏熠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眸光幽深, “真想看?”
周粥点头。
苏柏熠起身, 修长的手指覆上衬衫的扣子,眼睛盯着她,一颗一颗地解开, 慢条斯理,又温雅随意。
周粥仰躺在床上,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颊慢慢生出薄粉,偏头看向别处。
苏柏熠不让她逃,掰回她的脸,“躲什么,不是你要看?”
……她是想看他的伤,不是看他脱衣服。
苏柏熠将衬衫从身上扯下来,扔到床下,把肩膀送到她眼前,嗓音暗沉,“看吧。”
周粥看到横在他肩膀上那条长长的口子,脸蓦地一白,她想摸一摸,又不太敢,只用手指轻碰着伤口的边缘,看他,“疼吗?”
苏柏熠哑声道,“不疼。”
周粥眼眶都红了,“怎么会不疼,我缝了三针都很疼,你这都缝了多少针了。”
苏柏熠眼眸微动,俯下身,亲亲她眼角的潮湿,“疼也是疼在我身上,你哭什么。”
周粥视线颤了颤。
苏柏熠的气息落到她的唇角,半哄半命令,“说话,为什么要哭。”
周粥嗓子有些紧,苏柏熠慢慢磨着她的唇,周粥呼吸一急,话就说了出来,“因为我心疼你。”
苏柏熠看着她,目光沉沉浮浮。
周粥想再说些什么,他裹挟而来的气息,如铺天盖地的浪潮,直接吞没了她,周粥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什么,手推上他,含糊道,“不行。”
苏柏熠咬着她的唇深入不放,x周粥揪住他的头发,断断续续叫一声,“苏柏熠。”
苏柏熠慢慢停下来,轻抵她的唇,哑声问,“为什么不行?”
周粥喘着气,“我还得给客户弄文件,他要得很急。”
苏柏熠紧紧盯着她,他也急。
周粥硬着头皮道,“他更急,真的很急,要不……你先忍忍。”
苏柏熠重重磨牙,她可真行。
周粥生怕触发到什么,屏着呼吸,小心翼翼道,“求你了。”
苏柏熠沉声道,“你求人就这么干巴巴地求。”
周粥顿了顿,慢慢捧起他的脸,唇轻蹭上他的唇角,嗓音软得像水,“苏柏熠,求你了。”
苏柏熠喉结倏地一滚,掐着她的下巴,又吃上她的唇。
有些事情就算不做到底,周粥也能被折腾没半条命,许久过后,房间里的喘息才归于平静。
周粥身上裹着薄毯,窝在床头,脸上的红潮还没散尽,眼睛盯着屏幕,快速敲着键盘,细看的话指尖还在打着颤,床底下团团叠叠堆着她的衣服,有撕开的,有扯开的,总之没一件好的,浴室里是淅淅沥沥的水声,长久不息。
苏柏熠从浴室出来,床上的人已经趴在笔记本电脑旁睡着了,头发挡住了半边脸,红肿的唇微微张阖着,手还搭在键盘上,微信对话框里一直在弹出消息,是她那个很着急的客户给过来的修改意见。
苏柏熠将她抱起来,放到被子里,周粥一沾到枕头,眼皮只动了动,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电脑的对话框里还在弹着消息,苏柏熠皱眉点开那个客户的名片,扫了眼备注,想直接关上电脑,又停住,他拿着电脑倚到床头,打开了她给人发过去的文件。
周粥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在睡梦中不安地轻哼两声,苏柏熠停下敲击键盘,侧头去看她,手落到她的肩膀的,一下一下地拍着,周粥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她入睡。
香甜的梦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打断,她手伸出被子,迷瞪着摸到手机,勉强睁开眼,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立刻精神了,再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腾一下从床上蹿起来,完了完了,她误了大事。
昨晚她把文件给客户发过去,本来想等客户反馈,谁知道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现在已经早上十点多,客户打电话肯定是来兴师问罪她为什么一直不回信息 。
她接通电话,刚想道歉,客户那边笑呵呵地说句恭喜,说这个项目领导那边已经下了批复,确定是给她做,他这周内会准备好合同的相关事宜。
周粥没想到一醒来能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她拥着被子倚到床头,郑重感谢对方给的机会和信任,最后又说到昨晚文件的事情。
客户道,“文件已经没有问题了,本来已经很完整了,改完之后更好了,实话跟你说,我们领导早就想把你挖过来了,已经跟我们念叨过好几次,她下次见到你,肯定要跟你提。”
周粥知道这都是场面话,她顺着客户的话玩笑几句,把客户逗得哈哈大笑,两个人又多聊了会儿才结束通话,周粥又给组长菲姐打了个电话,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半天假,菲姐爽快地批了,又嘱咐她如果实在不舒服,今天就在家休息,周粥也想,但她手里一堆事儿,请半天假已经是奢侈。
她打开微信,底下的通讯录上多了个红点,有人添加她的好友,她点开看。
是他。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他的微信,只有他的电话号码。
周粥添加上他,又打开和客户的对话框,果然,在客户那一堆反馈意见下面,有一份修改好的文件发了过去,刚才客户说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这个猜测,又觉得不可能,从来只有他批示别人文件的份,他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帮她改这样一份文件。
她仔细地将文件从头看到尾,不由叹了口气,再次意识到差距这个问题,她知道客户说的“更好”是什么意思了,这还是在她的专业领域上,他轻轻松松就能碾压她,她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她没有那个能力做到事事精通,至少要在某一方面做到不可替代。
周粥点开和他的对话框,发了条明知顾问的信息过去,【是你帮我改的文件吗?】
等她坐到公司的办公位上,才收到他的回复,【昨晚屋里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