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还没到零点,但显然广场的氛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灯光迷离,兴奋和尖叫的声音几乎弥漫到了每个角落,也许是受到这样的氛围感染,我又多呆了会,直到冷风吹着小腿,让我打了个冷颤。
回到家,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谢雍送的礼服我原本是想挂好明早送入干洗店的,但我已经没力气了。
体温开始逐步攀升,四肢甚至隐约酸痛起来,我打开了卧室的空调,钻入被子,依旧冷的瑟瑟发抖,脑子里像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到,眼皮重得掀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
我醒了,好像又没醒,只觉得额头上的发丝胡乱粘黏在脸颊上,浑身上下烫的厉害,黏糊糊的,我只好起身,走近浴室,热水慢慢地淋在身上,似乎好一些了。
迟钝的拿起浴巾裹着身体,我才走出,迎面便看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
那里只亮了盏落地灯,光线昏暗,依旧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身上一件灰色的风衣,很有质感。
那是一张极其优秀的脸,五官精致,但不阴柔,眼睛微微上挑,侧脸流畅优越。
一旦他不笑,锋芒就难以收敛,原本应该格外深情的眼睛也开始变得压迫感极强。
我脑袋还在发昏,过了好一会儿,身体慢慢僵硬。
江明濯。
我差点要惊呼出声,往后退了几步,我怀疑我是在做梦,就像是那天我在店里遇到他后,晚上就梦到他以同样的姿势出现在我家里那样,但江明濯显然发现了我,他起身,视线压低,唇角扩起微微的弧度。
和梦境里一样,但又不同。
“不是你想见我吗。”他问,朝我靠近,从还未完全吹干的发丝上落下的水滑落到肩颈上。
好冷,我忽然颤抖了下。
我心脏乱跳,手心出汗发滑,我的脑子里疯狂闪过很多种可能,他没出事?那被车撞的是谁?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高烧让我的脑袋彻底宕机了,我呆呆地看着江明濯越来越近,他抬手抚摸着我的脖颈,很温柔,然后来到了我紧紧拽着的浴巾上,修长的手指略微用力,我则是死死的抓紧,一动不敢动。
江明濯淡淡开口:“拖了。”
我刹时就清醒了,更多的还是惊恐,如果这是梦的话,就快点结束吧……我闭上眼睛,但还是阻止不了那双手在我的身上抚摸着,像是蛇信子,我咬着唇,拼命想让自己赶快从噩梦里醒来。
眼皮被慢悠悠的亲了下,江明濯把唇贴在我的耳畔边,尾调危险地挑起:“还敢再跑吗?”
我烧的浑身都疼,也不敢睁眼,江明濯的声音好听,却和我记忆里的一样恶劣。
“问你话呢,还跑不跑?”
我不说话,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到处煽风点火,我大脑昏昏沉沉,感受到他泛着凉意的手掌,浑身都在抖,我发出低声呜咽的声音,慢点,我受不了了……我祈求噩梦赶快结束。
原本抱着我,牢牢把我禁锢在怀里的力道好像减轻了些,再接下来,我察觉到有人在我额头上亲了下,然后落下来的眼泪也被缓慢的吃掉了。
“好吧,那我就再陪你玩一会儿吧。”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我最后睁开了眼,只看到江明濯眼底的黑暗越来越深,他抚摸着我的额头,半晌,露出一个略显冰冷的笑。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我瞬时惊恐万分,赤着脚从床上下来,在房间里紧张地张望着,厨房,卧室,浴室……哪里都没有人,只有运行了一晚上的空调在发出沉闷的声响。
真的是我在做梦吗?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我感觉自己的后背甚至都遍布着冷汗,我低头看向自己,穿着碎花睡裙,可我明明记得我是洗完了澡……我猛地冲回房间,原本应该掉落在地上的浴巾正叠的整整齐齐搁在柜子里。
房间里,温度适宜,既不热,也不冷,我推开窗户,只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消失在街角处,丝丝缕缕的凉气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让我头有点疼。
通了会儿风,我把窗户再次关上,走进浴室前,我特地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纤细,清透,毫无异样。
也许是我压力太大了,或者,我应该找个心理医生。
挤了一泵洗发水,我认真的清洗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走出浴室,我换了身白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正草草对付着早餐,手机响了。
新的消息,来自叶风麟。
他吩咐我去找他,我欣喜过望,明白这是“交易”继续的意思,我顾不上头疼,将及腰的黑发稍微抓了个丸子头,补了个唇釉,带着我的外套和围巾就出发了。
我在路上犹豫着到底要去公寓还是学校找他,但我们的关系远没有那么的亲密,想了想,我最终还是搭乘地铁到了帝国大学。
叶风麟在学校里是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我只稍微打听了会,就知道他有节专业课,过会儿下课,只需要在法学院门口等着就行。
法学院的门口有着一个十分显眼的雕塑,身后的学院建筑也颇为独特,与学校里满是古典的建筑不同,法学院的建筑以玻璃幕墙为主,外观看起来高级而简洁,来来去去都是赶往教室上课的学生。
帝国大学的法学院可谓是赫赫有名,帝国州政府内阁成员,总统顾问,财务部长,精英律师们几乎都诞生于此。而父亲就是顶级律师的叶风麟走上老路也不奇怪。只不过我实在无法把他平日里散漫顽劣的模样和衣冠楚楚的成熟律师联系到一起。
正想着,我就看到椭圆草坪对面的大楼里,谢雍和他的同学正迎面走来。
这两栋楼的距离并不远,从台阶走上来,谢雍就能一眼看到我,我尴尬不已,连忙转身钻入了学院大楼内。
我躲在柱子后,看着谢雍从走廊离开,稍微松口气。
在这里等待着的确有点无聊,再加上我头疼的厉害,脑袋也晕晕乎乎,我想去附近的店里买杯冰咖啡提提神,但身体好像已经不听使唤了,就连身边路过的学生们在讨论昨晚橄榄球比赛,我也什么都听不清。
我的眼皮发沉,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我开始犹豫咖啡和退烧药先买哪个更重要了。
“江芙?”有人叫了声我的名字。
我撩起眼皮,来人的轮廓,很高大,穿着长款外套,却依旧没抢去那双大长腿的风头,一身贵价衣鞋,十分的俊美潇洒,浑身带着昂贵气息。
是叶风麟吗,我迷迷糊糊的想,那人已经伸出手,试探性的摸向我的额头,似乎被温度灼烫到,我听到他低声抱怨,“生病了还跑出来,就不能说一声吗。”
他微微朝我靠近,我实在控制不住笨重又不听使唤的身体,眼睫扑扇了一下,靠在了他身上,视线朦胧。
身体忽然一轻,似乎是被人抱起来了,我习惯性的抬手,圈住他的脖颈。
一旁有脚步声传来。
我听到抱着我的人说。
“抱歉,雍哥。她是来找我的。”
第015章 受伤
鼻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我皱了皱眉,缓慢地睁开眼,身上的不适减轻了些。
映入眼帘的是温暖的木质材料,看起来温馨舒适,病房里白色窗纱拉着,遮住户外的日光,如果不是我右手上的输液针,和悬挂着的几瓶药,我会怀疑自己住进了酒店。
“你醒了?”一旁的沙发上传来声音,让我不由得侧过身。
叶风麟正坐在那里玩手机,他见我醒来,把手机放到桌上,朝我走来。
他俯身伸出手,将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温度怎么还没降下来?”
叶风麟皱眉,又打量着床头上方的吊瓶,“我叫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
我想摇头,但浑身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似的,一阵无法抵挡的战栗让我眼睫扑簌了半晌,身体也没一丝气力,我只好拼命抓住叶风麟的衣角。
他他轻挑了挑眉,嗯一声:“行,你先躺着,我不去了。”
我稍微松口气,四下寻找着手机,想要告诉他我的想法,但我惯用手是右手,此刻只有左手勉强挣扎着。
叶风麟似乎有点受不了,“你来学校找我发高烧晕倒了,我还顺便替你拒绝了四个想管你要联系方式、想把你送回家的男人,现在你在帝国医院的vip病房,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叶风麟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我怔了下,浅浅摇头,“……”
我只是想说,我把缠着谢雍,不让他接近林知恩这件事搞砸了,但叶风麟可以换个游戏方式,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他可以让律师继续帮助余序。
见我这幅样子,叶风麟勾唇,主动朝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下,输液的那只手不敢动,只好用左手在他掌心,缓慢地写字。
想说的很多很多,可写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对不起。”
闻言,叶风麟抬眸看向我,他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个?”
“麻烦你送我来医院,要不然你可以陪着林小姐的。”
“……我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要呆在她身边的。”叶风麟眸子黑幽幽的,有些冷,神色散漫,他看了我一眼,“你以为知恩跟你一样,是离开了男友就不能活了?”
心事被戳中,我的指尖也下意识的蜷缩起来。我很想余序,如果是余序这时候陪着我,生病一定不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我心里涌上了莫名的委屈,眼泪也不知不觉滑落了,我感觉自己的睫毛也被泪水打湿,正无力的垂落。
“不要哭。”叶风麟忽然变得有些焦躁,他口气一下子有点冲,戾气有些往外散开的趋势,“你好喜欢哭,我都受不了你了。”
我没说话,叶风麟抬手在我脸上蹭了把眼泪,耐心似乎被消磨的干净:“赶快说,否则我要走了。”
眼看着他要收回手,我不敢耽误,一下抓住他,右手背上插着针,好疼。
我只好左手一字一顿的,“我们可以换个游戏的方式吗?我继续陪你玩,你让律师继续帮我。”
叶风麟眼神更为闪烁,他看出我的示弱,忽然恶劣的勾唇:“可我不想玩了啊。”
我拿他这反复不定、忽冷忽热的性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求他,我能做什么?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期望他能回心转意。
“不然……”叶风麟忽然出声,有着与往日不同的轻慢,眼睛看着我。
我像是察觉到他松口的希望,眨了眨眼。
“你亲我一下,怎么样,像对谢雍那样。”
我头皮发麻。我不敢想对待谢雍那样,亲亲他,毕竟他喜欢的人是林知恩,可一想我连谢雍都亲过了,难道还怕这个?我没犹豫太久,刚凑过去,叶风麟留意到我的动作,低下头,我亲到了他的脸颊上。
他没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只有微微的震惊,盯着我,意味深长:“你喜欢我吗。”
我摇头,告诉他,我没什么可以跟他交换的,除了我自己,如果他想玩,我可以陪他玩,到他玩腻为止,但是我必须要看到余序安然无恙的从监狱走出来,重新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里。
叶风麟的眸色晃动了下,眼神暗了暗,他视线集中在了病房外,低声道:“谢雍在外面。”
闻言,我讶异极了,和叶风麟一样扭头看向门口,谢雍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这时,他脸上一点笑的模样都没有了,冷白英俊的侧脸,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冷漠,但凌厉十足,攻击性也莫名的强。
“叶子,我找你,出来。”谢雍的声调有一丝无法察觉到的焦躁。
叶风麟沉默了下,起身,他把门关上,隔音效果很好,我压根听不到走廊那里的声音,只觉得整个房间,不,整个医院好像都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我看着吊瓶,药液正一滴一滴缓缓低落,瓶中在滚着细微的小气泡,看着看着,我又困了,慢慢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头疼和发热都缓解了许多,这种顶级的私立医院,住一天都在烧钱,我心疼费用,稍微缓了会儿,确认自己能回家,就要走。
“小姐,叶少爷已经付过钱了。”护士叫住我,“他额外支付了今晚的费用,您还是再休息下吧。”
“……”我微笑着拒绝了,身体好了些,我就迫不及待的联系了律师,好在对方似乎不清楚我和叶风麟之间交易的事情,他给我发来了地址,嘱咐我去事务所找他。
那间律师事务所就在商业街最出名的黑色大厦内,内里装饰都是格外性冷淡的质感,黑色的墙壁,极致高效的工作环境,来往的律师穿着西装,精致,体贴,透着股精英和时髦感。
我走近了里层的那间办公室,风景十分优越,对面的大桥与河景一览无余。
“付越律师就在里面。”他的秘书将我送到了办公室门口,敲门。
我安静的等待,没一会儿,付越吩咐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