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映敏也懵,“那我妈把家当都弄来,她是咋打算的?”
蔚映如奇了怪了,“我咋会知道,你是她亲儿子你都不知道。”
“她就让我去银行租个保险箱,别的一个字没说。”蔚映敏说:“我以为你们俩商量……”
“别,没啊。”蔚映如受惊,“我去酒店接你妈的时候,你妈就已经拎着家当……我还以为你俩商量了呢!“
蔚映敏撇清,“我啥也不知道!”
堂姐弟对视。蔚映敏先服软,“姐我妈不能跟我长住,你知道我现在啥情况。”
“也不能跟我长住呀!”蔚映如才把事情想明白,“要住我家你爸你姐咋想,你爸会骂我吃里爬外,你姐会认为是来帮我带孩子,亲戚间会觉得是我撺掇你爸妈离婚的!”
蔚映敏感觉脑袋一胀一胀的,拎上饭盒说:“我去问我妈。”想到什么又跟她说:“你那话说的,你不忍心看我妈一个人住酒店,显得我多不孝任由我妈无家可归似的。”
蔚映如脑袋转不过来,“我这么说了?”
蔚映敏问:“那不是你们俩生气吵嘴,她才回去住酒店的。”
“你竟然怪我。”蔚映如跟他溯因,“我们俩是在干洗店吵嘴,她为啥在干洗店?是她跟你爸吵架后无家可归来投奔我,你才最应该反思,为什么你妈第一时间不找你而是来找我!你要敢朝我身上推现在你就把你妈接你家去!”
……
蔚映敏沉默了一分钟,说:“姐你说得有道理。”拎上饭盒夹着尾巴离开了。
蔚映如都要生气了,啥人!
*
干洗店里的章建云正跟旁边烟酒行老板聊天,远远看见蔚映敏骑着车过来,朝烟酒行老板努嘴,“我儿子,有房有车有事业,你身边要有合适的给他介绍个。”
烟酒行老板娘问:“他喜欢什么性格的?”
章建云夯实地说:“他喜欢性格温柔绵软的,小鸟依人的那种,像我这样强势的绝对不行。”说完迎上去接饭盒,“我早就饿了。”
蔚映敏停好车进干洗店,见她打开坐那儿一面看短剧一面吃尖椒,他先在店里转了一圈,随后在她对面坐下,问她,“妈你咋打算的呀?“
章建云喝口水,“啥打算?”
“你不回去了,以后就待这儿?”
“我把鸽子和菜园送三楼了。”章建云眼睛看着短剧跟他说:“等房子过户和办完离婚手续他搬离那个家,我找人翻新一遍后再回去。”
“这之前你住我映如姐家?”
“放心,我不朝你那儿住,我知道你不待见我。”
“你这话说的……”
“实话就是不中听。”章建云说:“咱们一家人八字犯冲,最多相互忍耐上两天就要不耐烦,我住你门里看你眼色我不自在,要么我就在你们小区也买个房,你来我门里住。”
……
“您买个房跟买颗白菜……”
“我就是买白菜。”章建云看他,“我手里的股票力量组织到一块能全款买个房。”
……
蔚映敏说:“您先把短剧暂停。”章建云的手机里传来什么“皇上,五皇妃怀的可是您的骨肉啊!”
章建云把短剧关了,“我也想明白了,咱俩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十天八天的出来吃个饭,等将来我躺病床上了你再把积攒的孝心一块朝我使。”
蔚映敏问:“你现在有啥事需要我……”
“成家生子。”
蔚映敏看她,“实际点的。”
“那跟你爸搞好关系,隔三岔五地给他抢瓶茅台,让你的名字顺利加到他的房本上。”章建云难得认真,“你名字添不上去我死不瞑目。”
蔚映敏点头,“我试试看。”
“我给他哪一套房子都行,车给他也行。”章建云执着,“但房子的最终归属得是你。”
“银行的保险箱开你户,要做好你爸诉讼离婚申请财产保全的准备。”
蔚映敏轻轻应了声。
章建云忽然看向他,“你不会背刺我吧?”
蔚映敏没做声。
章建云又点开了短剧,边吃饭边看。吃了会见他还在这儿坐,问他,“还有啥事?”
蔚映敏就是累了想坐会儿,顺势慢慢消化自己被动地卷入到父母离婚的财产分割中,以及无端想到一句网络梗”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世界是不是个草台班子他无力关心,但家庭一定是个草台班子,现在处于戏罢散台的阶段。
章建云吃了一整条尖椒后看他,试探着问:“你也被裁员了?”
……
“不是裁员。”蔚映敏解释,“是劝退,还不确定。”
“一样。”章建云不跟他争这些,“在我年轻时候这叫国改下岗,也怪你现在岁数大,要年轻个两岁你还有机会考公。”
蔚映敏说她,“你不是不鼓励我考公。”
“那是你刚毕业时候,年轻时候图安稳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份职业一干干三十年有啥盼头。”章建云关了短剧说:“体制是强调个人服从性的,没背景的人想升迁和有作为几乎为零,最好是能在三十三四岁踩着线进去,躺个二十年出来。”
“映如就是给弄颠倒了,年轻时候进去中年了出来,这时候生命力都枯竭了干个体户能不艰难。”章建云不认为下岗是个事儿,“你把面包店搞好再慢慢找别的商机多重发展。你跟你姐夫都不错了,被裁了也有关系网接着有机会慢慢翻身,你看电视里那些去北上发展做到上市企业高管被裁的出来送外卖,不知道是危言耸听还是被杠杆拉的,一个个精英摔下来摔个稀巴烂还得挣扎着跟底层人民抢饭。你看,往深里读书有啥用,辉煌个十年半生潦倒。”
“才能平庸的人都抗造。”章建云安慰他,“你没上过云尖摔下来也不疼,泥里滚一圈就能翻身,换个角度想才能平庸也是一种利好。”
……
蔚映敏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他接通说:“你好。”
对方熟稔的语气问:“你怎么没在面包店?”
蔚映敏反应了过来,问她,“有事儿?”
对方说:“请你去吃晚饭。”
蔚映敏说:“吃过了。”
对方说:“店里等你。”
高美惠挂了电话等在面包店,先店里转一圈,又出来把这一排门店都逛了。卖奶茶的,卖水果的,卖母婴用品的,卖文体用品的……
等她从文体用品店出来,再一次买了套精美的手帐和钢笔。类似款家里少有说七八套崭新的,只要她做出买文具的动作,代表着她打算再一次尝试写诗歌啦!
蔚映敏骑着车过来,见她手里的袋子问:“买了啥?”
高美惠说:“给杨照买的文具。”
蔚映敏停稳车,俯身锁着问:“来找我干啥?”
高美惠看他,“请你吃饭,中午不是没吃好。”
蔚映敏拿过车架上的水杯拧开喝,“中午吃好了,一大碗凉面呢。”
高美惠看他脸色,试探着问:“生气了?”
“我有什么立场生气。”蔚映敏认真地说:“你要说你有追求者在,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你也没回我微信呀。”高美惠说:“他饭口才联系我的。”
“你主动约我吃饭,我没及时回你微信你不应该打电话落实一下?”蔚映敏拧着杯盖说:“没意思。我见你俩在那儿吃,我就应该转身离开,还假惺惺地过去打招呼。”
高美惠不认为这是个事儿,“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现在不是来找你吃饭了。”
天气燥热,没一丝夜风,蔚映敏就站店门口了几分钟而已,感觉后颈就开始细细密密地发汗。他也没请高美惠去面包店,店里有员工伸头朝他们看,还有一个好事的装作站在店门口迎宾,实则不过是想借机探听八卦。
蔚映敏左右看看,朝她说:“咱俩骑车去前面商场的西西弗吧。”
“西西弗是干啥的?”
蔚映敏说:“西西弗里有仙丹,能让我平心静气地跟你说话。”
“花那钱干啥。”高美惠知道没有免费的仙丹,建议他,“去我家吧。”
“不去。”蔚映敏回她,“去你家我上厕所不自由。”
……
“我给你自由。”高美惠骑上车,“走吧。”
蔚映敏骑上车跟在她后头,跟了一小截超越她,用力地把她远远甩在身后。
……
到家后两人接不上话了,忘了在面包店门口具体是因为啥……才来高美惠家的。高美惠回卧室搬了风扇出来,插在电视机旁的插座上给他吹,蔚映敏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脸照着风页吹,“你不能开空调么?”
“早着呢,等杨照暑假了再开。”
蔚映敏难以置信,“省电?”
“我不喜欢空调风。”
蔚映敏好奇,“那科室跟手术室不是空调风?”
“我就是在医院吹够了,回来才不想吹。”
“那你应该更离不开空调风呀。”
高美惠秉持着一贯的不解释,不自证,简单利索地说:“我想吹就吹,不想吹就不吹。”
……
蔚映敏一下子躺在地毯上,双臂环着头,望着天花顶发呆。高美惠则打开冰箱从里拿了一袋老太太包的肉饺,准备下一碗酸汤饺吃。
等她煮好端出来坐饭厅吃,躺在地毯上的蔚映敏说话了,“我也有不少追求者。”
高美惠不质疑,“你以前说过。”
蔚映敏坐起来拿过手机,很轻易地翻出个半月前的聊天界面,给高美惠看,“她约了我三回去吃饭。”
高美惠简单看了眼,“你怎么不赴约?”
蔚映敏又找出个两个月前的,“她约我了两回。”
高美惠还是那句话,“你怎么不赴约?”
蔚映敏自顾自地说:“我本来不想给你看的。”
高美惠吃一口肉饺说:“你还是给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