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就那么把她留在那里不管的。
可是,他当时其实有些害怕了。
害怕再在她面前多待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又发起疯来,一边折磨她一边像条下贱的狗一样,乞求她的爱意和垂怜。
他也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说他恶心,他也无法反驳,却又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心痛。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是这样了。
他和她之间,也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只能强撑着做出一副从容不在意的样子,维护着那点可怜的颜面和自尊。
连最后的转身离开都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此时此刻,他突然又有些害怕再面对她,害怕再直视她澄澈悲伤的双眼。
只不过这些顾忌和迟疑,以及勉力维护的脸面和尊严,在推开卧室门看到躺在床上一脸病恹恹的杨惜媚时,全数溃败殆尽。
他从没见过她这般脆弱又毫无生气的模样,仿佛一碰就会马上消散一般。
心头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疼惜驱使着他三两步奔到了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她高热还未散尽的额头。
“怎么会病成这样?”他皱着眉低声质问。
刘姨跟在后面一脸紧张地告诉他,那天晚上他走后没多久,杨惜媚就开始发热,半夜里烧到了 39 度。
刘姨当时给他打过电话,但他一直没接。
他也确实没工夫接,因为正忙着父母那边的事。
好在刘姨做事还算妥帖,当即就联系了医生过来,给她做过检查输了液。
随后她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已经算好转不少了。
“这也叫好转?她身上明明还在发热!”听完她的话,一向待人客气有礼的郁持难得黑了脸:“你请来的医生是谁?姓严还是姓周?”
“算了不管哪个以后都别再让他过来了!”
他说完自己打电话叫了位更年长的医生过来。
随后又是一番折腾,医生给出的结果和之前的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受了些风寒,又因为身体长时间处于疲劳且营养透支的状态,免疫力降低,所以引发了高热。
不过目前已经输过液,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彻底降下温来还需要些时间,继续吃药敷降温贴就行。
郁持这才安下心,待医生走后就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地照顾杨惜媚。
正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帮她擦着身上的汗时,杨惜媚渐渐醒了过来。
她其实很少生病,从小在山里摔打惯了,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从到了国外那处温泉别墅开始,情绪就不停地大起又大落。
后来被郁持困在房间弄了三天三夜体力快要透支,接着又跑出来持续辗转奔波,身体已是超负荷状态。
回来后身心更是受了不少刺激,因此事后一直积压着的病证也就爆发了出来。
她浑浑噩噩昏睡到了现在,刚有意识那会就感觉身边似乎有人在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
恍惚间还以为是林百川,动了动唇差点唤出声来。
只是郁持更先一步地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凑上来叫了她一声:“媚媚,醒了吗?难不难受?”
看清面前的人是郁持,莫大的厌恶和绝望涌上心头,她偏过头闭上了眼。
难受。当然难受。
难受到哪怕只是听到这个人的声音,都恶心得恨不得永远昏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郁持没有自知之明,一脸怜爱又愧疚地捏着她的手,在她耳边絮叨:“是我不好,那天做得太过了,没顾及到你的身体,惹你难受了对不对?以后我再不那样了,你别生我的气,快点好起来……”
正说着,刘姨端了碗刚煮好的青菜粥进来,郁持连忙接到手里,用勺子搅动着散热,温声道:“起来喝点粥吧,你这两天一直没吃什么东西,身体会撑不住的。”
杨惜媚仍是闭眼不动,对他不理不睬。
郁持只好先把粥放下,靠近过来想要扶她起身。
手刚一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反应极大地挣扎着要避开,紧闭的嘴唇张了张,发出嘶哑而激动的声音:“别碰我!”
郁持被她这副厌恶决绝的态度刺得心头一窒,却又不能发作,忍气吞声道:“好好,我不碰你,让刘姨来扶你好不好?”
刘姨便要上前帮她,她仍是不肯:“不要!你也走开!都走开!”
刘姨只能束手站在那里,郁持又劝她:“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喂你吃粥,再给你换身衣服,好吗?你身上全是汗,这样不舒服的。”
“不吃!不要!你们都——咳咳咳——出去!咳咳咳......”
杨惜媚嘶声喊着,行动激烈间引得她咳嗽起来,眼泪也随之滑出眼眶,说不清是生理性的还是情绪所致。
郁持又急又慌,想要去帮她拍背,却见她像避瘟神一般躲他。
他也不敢再刺激她,无奈站起身:“好好好,我出去,我们都出去,你别哭好吗?本来就病着,再哭更伤身了。”
他用眼神示意刘姨,两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关门前他又切切叮嘱:“床边倒了杯水,赶快喝点,不能一直咳的,伤肺——”
还没说完,杨惜媚吃力地拿起那杯水砸到了门上:“滚啊!”
郁持脸色一黯,默默关上了门,转头仍不忘叮嘱刘姨:“麻烦你再去炖些冰糖雪梨水,过会给她送进去,总这么咳也不是办法。”
得到刘姨的应承后,他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最后神情委顿地去了隔壁的房间。
直至深夜,从刘姨那得知杨惜媚再次沉睡过去后,在隔壁辗转反侧的郁持终究还是没按捺住,轻手轻脚地进到了她的卧室里。
因为怕靠近床前的动静惊醒她,他干脆就蹲在了地上,一双眼定定端详着她的睡颜。
心头那股因为看不见她而产生的空虚和焦虑终于得到了填补与缓解。
他放轻了呼吸,全身心都松弛下来。
而先前回来路上的那些纠结那些芥蒂,也瞬时全部消解。
脸面算什么?自尊又算什么呢?
都不重要。
只要确定她还在他这里就好。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一次像这般,用尽心思面目丑陋地去渴求过什么。
即使曾那么想要苏昕蓉的爱,他也在渐渐得知一切后,再不强求。
如今他更是不在乎了。
亲缘浅薄也无所谓,不被人爱也无所谓。
但他还是想要杨惜媚。
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一个他曾经最看不上,甚至心里还有别人的女人。
他偏偏就迷恋上了,陷进去了。
欲罢不能,非她不可。
事到如今,再去深究这其中的缘由也没有意义。
他只知道必须留住她。
就算里子面子都丢尽,像条狗一样乞求痴缠,他也认了。
反正,她只能是他的。
而他,只要她就够了。
第四十章 死变态
杨惜媚的高烧到第二天就彻底退了,人精神了不少,只是咳嗽断断续续拖着没好。
不过她情绪缓和了些,对郁持抗拒态度没那么激烈了,只淡淡的不爱搭理。
郁持却像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赦般,腆着脸往上贴,恨不得一刻不离。
奈何又有公司的事要忙,他只能每天频繁地往返于别墅和公司之间,却仍是甘之如饴。
这天他一如往常,处理完事务早早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杨惜媚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他走过去把大大敞开的玻璃门关上:“咳嗽都没好,怎么还坐在这里吹风?”
杨惜媚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开,语气平静:“只是透透气。”
“那也不能太久。”见她难得回应了自己,郁持心情极好,俯身抱起她:“走,去吃饭。”
抱着她一路来到了餐桌前,郁持顺势就要她坐在自己身上喂她,杨惜媚挣扎着不肯:“我身体已经好了,可以自己吃。”
前些天因为大病初愈没有什么力气,几乎都是郁持喂她吃饭喝水,她再怎么抗拒也只能屈从于现实,倒不想郁持做这种伺候人的事还挺上瘾。
此时见她态度坚决,身体又确实恢复不少,郁持也只能遗憾作罢。
放开前又在她耳边低语:“我还挺怀念在温泉别墅那时候,有一阵弄得你没力气了就抱着喂饭,上面下面一起……”
杨惜媚眉眼一沉,郁持忙又笑着哄:“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多吃点。”
本以为这就差不多了,然而杨惜媚还是低估了他的臊脸没皮。
前几天顾忌着她生病,郁持晚上都在别的房间睡。
可这晚吃完饭后他送她回房休息的时候,竟直接赖在房间里不走了,还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身体已经好了吗?那可以一起睡了吧。”
杨惜媚冷下脸,心下更是厌憎鄙夷。
这人脑子里成天就只想着那种事吗?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所想,郁持讪讪辩解:“我不做什么,只是跟你一起睡觉。我们都在一起了,睡一张床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谁跟你在一起了?!
杨惜媚下意识就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不想再惹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