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陌低头，心底叹息一声，合上了书。

　　“好，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去。”

第12章 谈话

　　◎“你是同性恋吗？”◎

　　秦陌的家庭条件，应该是许多人都渴望拥有的。

　　因为，从小就享受着优渥的待遇。

　　秦陌的父亲，秦江，锦城知名四星酒店的总经理，母亲宋闻则是锦城一本大学的教授。而不仅是上一辈，就连秦陌的祖辈都是生意人，所以说，在秦陌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里就没有缺钱的概念。

　　有钱有事业又有颜，父母还都支持她的事业，多少人会把这当成最理想的生活。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谁在这个世界上会一帆风顺。

　　所有的担忧、顾虑、压抑，也就秦陌自己懂得。

　　没什么好向人倾诉的，毕竟那些人只会觉得，她是在矫情的炫耀。

　　不是吗？

　　晚上六点十三分。

　　秦陌开车到了励诚国际公寓，这里就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公寓位于锦城市中心，是繁华的一带。

　　小区的绿化、环境设施都做得很漂亮，而她家是复式型，楼上有四间房，秦江和宋闻住主卧，秦陌住次卧，还有两间客房，一间给保姆，一间则空着。而楼下的空间也很大，除开基础的设施外，还有专门的图书角、落地窗阳台等等。

　　这样的居住环境无可挑剔，但无奈锦城一中离市中心比较远，而秦江为了她的工作着想，主动给她买下了附近的一间青年公寓。

　　这个家，原本就冷清，毕竟秦江要常出差，而宋闻所授课的大学在另一个城区，因为交通不便所以有时会住教师宿舍。所以，常在家的就两个人，但自从秦陌搬走，估计就只剩保姆王姨一个人看着了。

　　这次王姨见到她，都不禁感慨，难得见家里人这么团聚过一回。

　　秦陌淡笑点头，在玄关处换着鞋，“是很久没回了，主要是之前工作忙，放假了爸又要出差，聚不上。”

　　王姨笑得和蔼，“是啊，所以说这次难得嘛，先生和太太已经在那等着了，快去吧，包给我帮你放。”

　　秦陌微笑，顺势把手里包递给王姨，“谢谢。”

　　也许是今天的菜做得很丰盛，也许是家里的氛围一向如此。

　　三人围在饭桌，除了秦陌刚来时，还有几句的关心寒暄外，后面的十分钟，三人各吃各的，没人再多说一句。

　　秦陌习以为常，这样反而让她更自在了。

　　毕竟，不用再去思考怎么样的措辞才是最完美的，用来回答他们的问题。

　　但她才这么想完，宋闻就发话了。

　　“最近学校快开学了，是不是挺忙的？”

　　秦陌怔一刻，等细嚼慢咽完，才开口：“是有些准备工作要处理，但还没到忙的时候。”

　　宋闻点头，“嗯，也是，我听说一中今年招生量扩增了，估计开学那阵子才忙起来。”

　　“但是啊”宋闻叹息一声，“你也别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多顾着些生活，多顾着些自己。”

　　宋闻的目光看着她，秦陌却垂下眸，“会的，我挺注重生活的。”

　　“嗯，那就好，不过还是身边要有个人照顾你比较好，毕竟我跟你爸也不能常陪着你，你也独立要强，有什么事也没跟家里说过。”

　　嘴里的菜还没咽下，但秦陌却疲惫得像是连咀嚼的力气都消失了，她无奈地抬眼看宋闻，“妈”

　　刚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江也说话了。

　　“好了。”秦江放下筷子，无声沉叹一声，眉毛拧起显得严肃，“女儿想先做事业就做事业，她也不小了，道理都明白，不用说那么多。”

　　言毕，宋闻看看秦江又看看低头的秦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闭嘴夹菜。

　　但旋即，秦江又看向秦陌，补了句：“再说了，有些事着急不来，着急还可能选错了，秦陌这么好的条件，该是别人着急才对，多认识些人，慢慢看才好，合适最重要。”

　　“是吧？”

　　秦陌看着秦江，勉强扬了扬嘴角，“是。”

　　一顿无奈又糟心的晚饭终于结束，秦陌还想去阳台看看夜景，结果被宋闻带到了房间里。

　　两人坐在床上，面对面对看着对方。

　　秦陌看出了宋闻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道：“妈，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都单独和她谈话了，想必要说的事也不简单。

　　宋闻又是无声轻叹，又沉默了会儿，才抬头看秦陌，那眼神极为复杂，“妈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

　　秦陌：“好。”

　　“你”宋闻刚开口，又顿住了。

　　像是话十分难出口，她的眉头都皱得很深，秦陌极少看见她有这样的表情。

　　“你是同性恋吗？”？

　　“啊？”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秦陌怎么也想不到，宋闻居然问得是这个。

　　看秦陌发愣，宋闻以为是自己猜中了，连眼睛都瞪大了，拉住秦陌的手，“真的？你真的是”

　　“不是。”秦陌回过神来，立即否认。

　　宋闻半信半疑又问了遍：“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宋闻观察着秦陌的神情，见她眼神毫无惧意，一点也不躲，这才放心了些。

　　她拍拍胸脯，疏通了气，“唉，你可吓死妈了，我看你那么不想结婚，也不想再认识新的人，都以为你要对女人感兴趣了”

　　听到这，秦陌的眼睛向下瞥，默了一秒，才低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很好，就是不想结婚而已。”

　　宋闻：“好，妈理解你，你眼光高点也好，哎还有妈也不是说同性恋有什么，但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而且我和你爸现在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然后立业、成家，有自己的家庭，我们也就放心了”

　　后面宋闻还说了很多，秦陌也频频应好，但大多数都没认真细听，回答也是随口而出。

　　她只觉得恍惚，或许是因为宋闻的话无意中戳中她内心某处，或许是这样无形又如山般的“期望”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在这个家只能感受到——

　　压抑。

　　回到自己公寓时，已经近晚上九点了。

　　秦陌却也着急上楼，而是从停车位作为起点，又绕着小区，独自一人走了一圈。

　　最后，她坐在了小道旁的长椅上。

　　这长椅在楼的后方，位置比较偏僻，附近都没有路灯，只能靠微微月色来照亮些许，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呆坐冥想了几分钟，秦陌实在忍不住，无奈叹气，认命般地从包里找出那盒女士香烟，然后熟练地给自己点上。

　　火舌舔过烟头，再一吸气，旋即烟雾被直直吐出，然后融入空气里，消散开来。

　　一口又一口。

　　还没一会儿，手上那根烟就只剩半了。

　　秦陌翘起腿来，拿烟那只手随意搁在膝上，低头盯着前面地上树叶的影子，一动不动。

　　这样的静谧宁静让她感到安心。

　　每当内心极其不平稳时，她才会来此处，寻求这样的安心。

　　但今天很不巧，有人来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在听到侧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秦陌就回神了。

　　她往声音的源头看去，但那人逆着光走来，黑夜里，她也看不仔细。

　　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站定，视线从她的脸，又落在她手上的烟，顿了顿。

　　“怎么在这？”

　　秦陌无语，怎么每每碰见韩曦都是这样尴尬的时刻。

　　“在这坐一坐。”她把烟扔落，然后用鞋尖把烟头的火光碾灭。

　　韩曦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的动作，“没抽完呢，多浪费。”

　　“还有吗？也给我一根。”韩曦朝她笑笑。

　　秦陌淡淡瞥她一眼，无视她的请求，“你不是发烧了吗？”

　　“是啊，吃完药就好了点，出来走走。”

　　“哦。”

　　秦陌扭回头，继续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这长椅不窄，两个人就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坐着，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秦陌此时心情不佳，也懒得去在意韩曦要做什么。

　　原以为就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可身边这人却又突然开口了。

　　“小姨也抽烟啊？”

　　“很奇怪吗？”秦陌睨她一眼，“抽烟也不犯法吧？”

　　“不奇怪，就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

　　秦陌因为这三个字眼微微皱眉，看向她，“没想到什么？这件事难道在我身上就不普通、不正常了？”

　　今晚的秦陌格外敏感了些。

　　韩曦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