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在办公室门口看了一圈，见没有韩曦的身影，似乎有些无措，呆愣地站在原地。
宁竹就坐在韩曦的工位旁，她刚吃完早餐，看了林穆好几眼。
她经常来找韩曦，所以宁竹自然也认得。
她把林穆叫来了身边，看着她那低垂看地的眼睛，“你是要找韩老师吗？”
闻言，林穆的眼睛一抬，轻点点头。
宁竹：“她生病请假了，今天的化学课我来代，你要是有什么不懂，也可以来问我。”
“生病了？”林穆轻声跟着重复了遍。
宁竹又应了声，然后看向她手里拿的练习册，“有什么题需要问吗？”
林穆攥紧练习册，微微摇头，“没事，不用了，谢谢老师。”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宁竹看着她离去，忍不住皱了眉，又无奈地轻叹一声。
秦陌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
听到韩曦生病才请假时，收拾的动作一顿。
请假了？她怎么没收到她发的请假信息？
但很快她便想起来，是自己那天把韩曦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想到这，秦陌又不禁一叹，她后靠上办公椅，摘下眼镜，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靠得久了，一阵深深的疲惫感就袭来，不仅是心理，生理上也是。
这段时间来，秦陌心绪纷乱，情绪复杂，加上期末周又快到了，工作上也忙，她就没怎么能早睡过。
然而一累，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起韩曦，想起关于韩曦的很多很多事。
秦陌睁开眼，又是发自心间的沉重一叹，然后起身去洗手间，打算用冷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
韩曦这一病假，一请就是一周。
直到周五放学，秦陌也没能见到她。
学校里没见过，公寓里也没见过，哪里都没有再见过。
秦陌莫名就想起韩曦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这个学期教完我就辞职，我也可以离开这里，搬去别的地方这样我就能彻底消失了”
一想到她会彻底消失，秦陌的心就止不住抽痛起来，像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揪紧心脏。
凭什么？
说消失就消失了。
“秦陌。”身旁的江芩停下脚步，实在忍不住喊了声她的名字。
秦陌眼神一顿，转头看她。
江芩看她这副模样，也是颇感无奈。
今晚两人都忙到挺晚，等她们又从学校饭堂就餐完再出来时，天都黑透了。
但想着反正也无事，便在学校操场走两圈，散散步。
但这一圈下来，江芩每次想跟秦陌聊点什么，都得不到回应，像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一扭头才发现秦陌在发呆。
“你今晚都走神几回了？你想谁呢？”江芩就差直接点名了。
果不其然，秦陌又是那个标准回答：“没有，只是太累了而已。”
江芩无奈到有些无语了，也懒得暗示了，直接明说道：“韩曦这几天找你说过什么吗？”
“那小孩，我上周教育了她一顿，她应该冷静些了吧？”
秦陌沉默几秒，才道：“她请假一周了。”
江芩愣了下，然后转回头，继续看前方，“哦行吧。”
一提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无言了。
半响，秦陌突然瞥江芩几眼，轻声问：“她这一周有联系过你吗？”
“当然没有，她联系我干什么？”江芩挑眉说完，又看向秦陌，忍不住点破她，“好姐姐，你要是自己还在意，你就去问嘛，感情的事，别人帮不了你的。”
“我没说让你帮我，我也没什么在意，只是随便问问，因为请假一周要向副校报批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江芩叹了一声，又道：“我也不清楚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感情这方面吧，我也是过来人，只能跟你说，不用去深想那么多，跟着心走就好了。”
秦陌冷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哪件事不是跟着心走更好？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做到就好了。”
江芩闻言，看她许久，才幽幽来了句：“我发现你跟她，有些时候都挺犟的。”
“只在自己的想法里面钻牛角尖，别人的话一点也听不进去。”
既然都摊开来说了，秦陌也不想遮遮掩掩了，直言道：“那你说，为了感情，就可以不管不顾现实里的一切，要面对的一切吗？要去完全改变掉自己以后已经规划好的生活吗？”
“秦陌。”谈论到深层，江芩也认真了，“生活从来都不是你能完完全全规划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份感情对你来说要面对的风险太多了，你很怕意外，你很怕结果是坏的。”
“但我告诉你，意外是随时回来的，你比起担心意外什么时候来，或许你更应该珍惜当下。”
“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你也在乎她。其实你们两个之间不是年龄还是什么其他问题，而是你们根本不懂怎么理解对方，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秦陌听得入神，眉头跟着皱起，问她：“我应该怎么理解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我跟她的想法完全不同。”
“那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你了呢？你就真的开心了吗？”
江芩轻声的一句反问，让秦陌怔了好一会儿。
“别总是折磨自己，别担心未来，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你难道还不懂吗？其实困住你的，不是现实，而是你自己。”
开车回去的路上，秦陌一直回想着江芩跟她说的话，心不在焉。
也许是这一晚上都在聊韩曦的事，当晚她就做了噩梦。
梦很真实，但又很碎片化，连接不起来。
第一个梦，她梦到韩曦做到了她所说的，年底过后便从学校辞职，从公寓搬出去，于是秦陌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陌还是孑然一身，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走在她们曾经接吻过的海边，看到了韩曦，但她却在吻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她却并不冷漠，她看待韩曦的眼里满是温柔。
她们吻得越深情，秦陌的心就越痛，她很想喊韩曦的名字，但在梦里怎么也喊不出口，那股痛感到达她的四肢百骸，几乎要让她窒息。
她心痛得快要崩溃了。
然后梦境一转，又不知是什么时间，她发现自己走去了魏琳的家里。
她印象中原本温馨的家，现在却空荡荡的。
鬼使神差地，她问魏琳：“韩曦呢？”
魏琳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小曦小曦早就不在了啊”
秦陌怔然，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她已经走了好久了这个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闻言，秦陌整个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许久，情绪才后知后觉地反扑，她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
心脏强烈的痛感却愈加明显，猛然狂跳起来，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
秦陌捂着胸口，跪倒在地，眼里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板。
她揪紧了自己的衣服，心口处疼得想要快裂开了，像猛地一把被人推入深渊，又空又恐慌。
她无力地瘫在地上，直到感觉自己快要濒临死亡，她才猛然惊醒。
“呼呼呼”秦陌惊慌地坐在床上，双眼瞪大地看着前方。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她坐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良久，她才深呼吸，抹干了眼角的残泪。
她捂住自己的脸，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为了确保刚才那些的确是梦境，她又赶紧打开手机，翻了韩曦的自媒体账号，还把魏琳的微信也看了一遍。
直到切切实实地确认了，那只是一场噩梦，秦陌心底的大石才落下，松了口气。
因为噩梦，她出了一身汗，很是粘腻。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反正今早也要陪宋闻去医院探望，干脆不睡了，拿上衣服去洗澡。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时，宋闻突然问她，“明天你还有空吗？叫上小韩一起来家里吃饭吧。”
秦陌本来心情就不佳，听宋闻提起韩曦，她又无法抑制自己地想到了那个梦。
于是更加烦躁了，她拒绝道：“我明天要处理一些事情，快到期末了，很忙她也是。”
宋闻有些惋惜，“哦好吧，那孩子挺好的，又漂亮，又体贴，以后谁娶到她算是得福了”
秦陌听着，心底一梗，没有回话，稍稍用力把油门踩满。
这次去医院，是因为秦陌的伯父前几天住院，伯父以前也很疼爱秦陌，所以宋闻就带着秦陌来看看。
探望过后，宋闻还要和伯父说些话，秦陌便给他们让出空间，独自走到门外的椅上坐着。
闲着无事，她便看向了挂墙上的电视。
上面播报着的是一桩车祸新闻，在前几天，锦城的隔壁市区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
秦陌本来没留心，但突然听到一旁的两名老人在讲：
“哎，又是车祸，我今天凌晨才撞见路边出车祸的”
“真的？在哪出的车祸啊？”
“在一个商场对面吧，有个那些什么年轻人去的酒吧，我听说啊，被撞的还是个女孩子，很年轻，大早上像喝醉了一样没看路，那车开得又快，就给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