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实说了。
钟言又托他有机会照顾一下于凌。如果于凌日后遇上什么麻烦也请私底下告诉他一声。
回头让陈恳以他自己的名义去帮助于凌。
陈恳以前和钟言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但这回他也有些不高兴,“于凌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管好你如今的老婆就是。”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看出几分来。徐然好像对于凌有那个意思。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凌怕是短期内都不想处对象、结婚了。
听说她儿子也找不
到了,也是有点惨。
不过,当年他们把儿子送给人家没有生育能力的老乡。
要是自己过得好些了就想去接回来,也是背信弃义啊。
那人家带着孩子从大西北迁到大西南,就为了躲着他们也实属正常。
人家想要的是儿子,又不是帮他们看管一阵。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钟言不管怎样,如今有房有车了。
徐然也有了自己的三轮车队,每天不停的在车站和客人目的地之间奔波。
这就是在源源不断的挣钱了。
他就说徐然都有这么好的路子了,干啥这次还跟着一道去广州进货。
合着是为了照顾于凌。
顺道自己也拿些货赚差价。反正他这几个月生意做下来,也有些本钱了。
至于于凌,她倒卖鸡蛋其实收入真不低,月入都过百了。
但还这么有上进心,一心想多挣钱。
这是想靠自己活得更好吧。她对标的估计是钟言如今的老婆。
还有江津,人家家里觉得对不住她。让她就在家复习。
能考上本科考本科,能考上专科考专科。实在不行,能考个中专、中师也很好。
这些都是要分配工作,以后端铁饭碗的。
倒是自己,家里帮衬不了,除了一个勉强糊口的修自行车的摊子,什么都还没有。
希望这一趟能有好的收获。
辛家父子坐飞机,自然比他们要早到一步。
在飞机上辛部长就对小儿子道:“小宇,我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北京。”
“放心吧,爸。还有我呢,我留下照顾大哥。”
他在进行高考前的复习,但复习可以放一放。有什么能比照顾打仗受伤的亲哥重要?
如果他更靠谱一点,父亲甚至都可以不用请假一道过来。
可他枉自是十八、九岁的人了,以前还把自己当个半大孩子惯着。
大哥在他这个年纪都考上军大,明确了一生要走的路了。
父子俩下午飞到南宁机场,然后坐上军区派来接的中巴车。
这车上不只他们一户伤兵家属,还有其他的几户。
目前还不知道大哥的眼睛到底还能不能复明,辛明宇心底十分的沉重。
不过车上的众人互相一交流,都是一个意思:人活着回来就很好!
毕竟,还有那么多好儿郎,只能烈士陵园见了。
辛明宇发现一向保养得很好的父亲,鬓角陡然出现了白发。
母亲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奶奶在家里更是一口一个‘我的大孙子’,伤心极了。
生怕大哥就此瞎了,之前处的领导姑娘不要他了。
还有前程,本来大哥参战归来,也立下了军功。在军中应该会有很远大的前程。
但如果真的失明,那就不得不放弃做一个职业军人的打算了。
而且下半生他都得生活在黑暗中。
父母都已经年近半百了。
如果大哥真的失明,虽然部队会有补助,但今后家里还是得靠自己了。
那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
还有大哥,自己也必须把他照顾好。不能让他后半生日子不好过。
不管怎么样,先留在医院好好照顾大哥吧。
辛明宇怀着复杂的心情,和父亲去到军医院。
这里住着的都是紧急从前线送回来的重伤员。轻伤的还暂时留在前方的野战医院里。
因为伤员太多,已经打破了之前最多六人一间的规矩。
不但屋里能加床就加床,甚至过道上都是病床。
这一路走过去,缺胳膊少腿的伤兵辛明宇见了不少。
他的心一直揪着,心头一阵、一阵的钝痛。
这些伤兵,好多都是他的同龄人。
在他躺在父母创造的良好条件上吃喝玩乐的时候,他们已经参军了。
在他跟着高材生复习功课的时候,他们在前线浴血杀敌。
总算走到大哥的病房了,他们在门口的名牌上确认了一下,正要走进去就听到大哥辛明政的声音。
“出发的时候我对你讲,如果我活着回来就娶你。如果我牺牲了,你到烈士陵园看我一眼就成。以后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如今这样,成了不上也不下的。”
声音有些虚弱,但活着就好。
一个听起来很好听的女声道:“现在你说这些干嘛?好好养伤才是第一要务。”
辛部长和小儿子对视一样,眼中都有些欣慰。
那姑娘来了,就证明她其实不嫌弃小政大哥吧。
里头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这眼睛,医生都说不知能不能恢复,又能恢复几分。你能赶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如果我真的瞎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辛明政,你给我闭嘴啊。我是那种人么?”
辛部长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轻咳两声,叩门。
一个梳着鱼骨辫、穿着军装的俏丽姑娘来开了病房门。
辛明政是排级军官,没住在走道上,捞了个四人间住着。
他住的正是靠门的这一张床。
因为病房门虚掩着,所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那姑娘本来想问找哪一床的,看到辛部长和辛明宇的脸,反应过来,“是叔叔和二弟吧?”
辛部长道:“是啊,我就是辛明政的爸爸。这是他弟弟,辛明宇。”
辛明宇赶紧道:“姐姐好——”
不管将来如何,这姑娘如今肯来就是好的。
那姑娘应了一声,“快,快进来。”
辛明政也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他坐在床上伸手在前方摸索,“爸,小宇——”
辛部长几步上前,抓住了大儿子的手。
“爸爸在这儿、爸爸在这儿。”看着眼睛上蒙着纱布的大儿子,他潸然泪下。
辛明宇也上前抓住大哥另一只手,“大哥——”
这屋里四张病床,全是伤兵。
这种特殊时期,军医院肯定是只有伤兵不对外的。
每张病床旁,都各有家属。
那姑娘拿起温水瓶,“叔叔你们坐,我去打点开水。”
辛明宇擦掉眼泪跟着站起来,“姐姐,我同你一起去。”
顺便看一下开水房在哪里,以后这肯定就是他的活儿了。
辛明政道:“哦,爸,小宇,这是我战友林晓慧。”
林晓慧一听他把自己介绍成战友便道:“叔叔,不知道他信中提过我没有。我不只是他战友,还是他对象。”
辛部长忙道:“提过、提过的。”
军区招待所这边给这些伤兵家属安排了免费的住处。
但很多人都没法一直在这里守着,只能托付给护士。
辛家父子到的第二天,林晓慧接到来自广州军区总部她家里的电话。
她妈妈打来的,“晓慧,辛同志的家属到了么?”
“到了,他爸爸和弟弟到了。”
“那你回来吧。”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