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朵已经摸清这里头的摆布规则，把书包搁在旁边的位置上，独自出去逛。
她以前很少出门的。
小时候基本放学回家就得帮着母亲、嫂子干活。
后来父母没了，就更是如此。
她就是那种基本只在方圆三公里打转的人。
到天X门广场都是有一次国庆跟着爸爸来凑热闹。
二姐跟她讲在外头穷家富路，她也完全没感觉。
她就没在路上过。
不出门就一分钱都可以不花。
辛明宇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旅游。
就是二姐、师兄和顾朝暮也都是因为下乡插队和下放，千山万水都走过了。
所以于朵也借了一本彩色图册的《游遍华国》来看。
这上头还有各省风景名胜的文字介绍。
但看出版年限，似乎是1966年以前的老书。
好像是听章编辑说如今出版行业依然不是太景气呢。好些人都还没有回到工作岗位。
不过如今路上不太平，除非是坐飞机。
所以于朵就算是有钱了，也不能想走就走，出去见世面。
火车卧铺都需要一定职级才能开到介绍信去购买，飞机票那基本就是厅级以上才够格了。
像二姐说的，坐在硬座上几天几夜。
晚上都必须轮流值班把行李盯着。
而且走道上挤满人，座椅下甚至行李架上都有人的场景，她真是想像一下都觉得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轻松出游。
如果不是北京一流大学十分多，她真的有去外地读大学的打算了。
读大学假期往返，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出远门的事。
沿途也可以下车到附近城市开开眼。
不过，前头十年人口确实没什么流动的。
除了小将们大串联、当权派被下放、知青下乡插队、端铁饭碗的人出差、年轻人参军当兵，其他人基本都在一定范围内打转转。
于朵去办了借阅手续，准备把这本书带回去看。
常宁看到她借了这么一本书回来，估着她是想到处去走走看看。
这会儿是在图书馆阅览室不好喧哗，便没说什么。
只暗暗决定，之后有出去游玩的机会把于朵带上。
这个还是很现实可行的。
高考之后的暑假，有钱有闲的，找个机会出去逛逛不难。
介绍信什么的，他来想办法。
于朵把借的书放好，然后拿出自己的课本、习题册来开始复习。
她觉得这里真的很有学习的氛围。
她其实不是不想去补习班上课。
只是之前吧，家里还有高老师那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
再说还开了个废品站呢。
关大爷不耐烦管细务，她就不得不多操点心。
但靠自己自觉复习，多少还是差了一点氛围。
幸亏之前高老师还每天盯着她。
但如今师丈回来了，难道她还能不知趣的总是打扰？没见师兄都在外头‘流浪’呢么。
所以，除了雷打不动的学英语时间，她就决定自己看书了。
但是吧，不管在大杂院还在废品站，都没有这里的学习氛围好。
可惜自己没有自行车，不然来这里真的挺好的。
坐公交车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
她看了一阵书，然后刷题。
高老师给她找了不少升学率很高的初中毕业班的试卷。
中途做着、做着遇到不会的了，于朵看师兄复习之余在停下来喝水。
便把卷子推过去，点了点那道题。
虽然不能说话，但常宁可以把做法用铅笔写在上头。
他是预备考京大的人，之前两年和顾朝暮一起把初中、高中的课程好好捋了一遍。
一道难一些的备战中考的题目肯定难不住他。
他写完后又给于朵推了回来。
于朵就拿着那些步骤慢慢看。
看的时候她不由想到：辛小二花了大价钱聘请了一个京大大一的学生做家教，教他高考应试的全科。
看师兄的样子，对于考京大也比较有把握。
所以，她这是不花钱就享受了同等待遇啊。
不过，师兄让她两年后报考京大经管系，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她虽然知道自己一直挺内秀的。但京大，之前还是从来没想过的。
她的目标就是考上北京一所过得去的本科院校。之前考虑过中央财经大学来着。
于朵之前想的只是不要分数不够，只能读大专。
但其实大专读出来也是大学生，同样包含在那6%里面。
能考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一件事了。
但既然有更好的，她还是想往更好的去努力一把。
不过京大，她之前真没敢想。子弟校高中部的头名，离京大的录取线也还有一段距离呢。
于朵看懂了解题思路，便继续往下做题。
中途她觉得想上厕所，起身往洗手间去。
等清空内存出来，听到有人喊她，“于朵？”
于朵一愣，扭头看过去，顿时觉得喊她的人很面熟。
“啊，江津姐，你也来图书馆看书啊？”
是元旦到过她家参加过围炉煮茶的回城女知青江津。
他们一群人一起回来的。只有她家让她不用急着找工作，在家里备考就好。
当时二姐他们对她着实是羡慕。
于朵记得她比二姐要小三四岁，好像跟师兄是一年的。
而且她下乡也要晚几年。
所以这会儿她多半跟他们一样，是来图书馆复习的。
江津点头，“你这是……”
“中考复习，之前没有跟着补习班上课，在家氛围好像又不够。”她今天早上效率挺高的。
江津道：“我也是。”
她也是元旦前不久才回来的，有些跟不上补习班的趟。
家里肯定没钱给她请家教了，她就在补习班拿了资料回家自己看。
好在她从前的学习成绩还不错。
夜以继日的复习了四个多月，如今总算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她也多少心头有点了底。
两人一起从洗手间出去，在走廊上还聊了一小会儿。
江津道：“听说你姐姐她们现在生意做得挺好的？”
钟言和于凌分开的事她肯定也听说了。但傻瓜才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于朵点头，“如果能够安全的把货带回来就还好。不过他们之前两趟都运气不好，遇上了抢劫的。第一趟虚惊一场，第二趟货被抢走了半麻袋，然后陈恳大哥和我姐都受伤了。陈恳大哥住了半个月的院，我姐倒是自家卧床修养就好了。”
江津脸色微变，她之前只听说了于凌、徐然、陈恳他们在西单买衣服，生意很好。
心头也是有些羡慕的。
倒是没听说这一茬。
“那么，他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姐和徐然大哥预备再去，陈恳大哥退出了。”
江津呼出一口气。她们一群人一起坐火车回来，这分化其实也挺严重。
“于朵，你在哪间阅览室啊？”
“我和我师兄在外语阅览室，那边人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