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笑道:“我现在不一样了。只要稿件过关,就不再是入不敷出的药罐子了。你不用替我省!”
她以前是真没钱留于朵吃什么,就是她自己也是随便对付的。
于朵还是道:“真不用了,老师。我没说不回去吃晚饭,回去晚了我姐要担心的。”
总归这时候老师的翻译稿费还没拿到,依然是穷困潦倒的。
希望她能顺利过高,定个高价!
她这算是不是跟着鸡犬升天了啊?
哈,能有收入,让她当鸡犬也行啊。
高老师道:“就你那个下乡去了的姐姐么?”
“对,她托知青回城政策的福,前些天回北京来了。不过,这一批回城的知青找工作都成了老大难。”
高老师道:“是啊,当初就是因为城里没工作可以提供给他们,才让他们去农村插队的。一次性回来这么多,要安排下去也难啊。”
于朵道:“是啊,现在真的僧多粥少。我原本以为宣传科临时工的工作已经比较稳当了的,现在也不敢这么讲了。”
以此行回来太多知青了,都说至少初中学历的。这都是竞争对手来着。
还好,高老师提供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
只要有活儿就能有收入,还能多劳多得!
不过,一切还是建立在倚靠高老师英语水平的基础上。
如果她是自己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而且,高老师年事已高,她肯定不能太高强度的干活。
也干不了几年了。
所以,她得抓紧机会学英语。
于朵现在并不知道英语是怎么回事。但精通英语可以赚大钱啊!
所以,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学的。
对她来说,翻译一千字三五块钱,那绝对是大钱了。
这种做乘法的计件活计,她能一天干到干不动为止。
就怕没那么多活儿给她干。
有钱多好啊,有钱就可以自立门户、不受约束。
高老师道:“我就是担心你着急,这才叫你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的。”
她暂时还不敢太张扬,而且她本来也不是张扬的性子。
所以托人带话就没说是什么事儿。
在联合公报发布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拉于朵一起。
还是担心有风险嘛。
在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她打算自己做。挣了钱她可以以其他方式回报于朵,有风险她就自己承担了。
但如今已经可以确定建交和对外开放是确凿无疑的了,她才让于朵跟她一起干,同时跟着她学外语。
于朵道:“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前几天都情绪失控,跟我哥争起来了。”
没着落的感觉太惶恐了。
不能自己挣钱自己花,那就只能依附于大哥了。
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心头真的不踏实。
高老师道:“以后对外开放、对内改革,应该机会会越来越多吧。至于像你二姐那样的知青,恐怕短期内不好找到传统意义上认为的工作。”
她现在做的应该也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了。
于朵道:“我还没怎么跟她沟通过这个话题。这几天我都在厂子里忙板报的事。”
而且,她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也腾不出太多心思关心还有500可以拿的二姐。
就这次如果闹不下来,虽然她有去向哥嫂认错低头的退路,但其实真的不想走的。
但二姐还能拿到她之前闹下来的500。
所以,她太感激高老师了。这个助手的工作简直是及时雨啊!
高老师想了想道:“其实不管哪个时代,都有人脱颖而出。就之前十年,咱们吓得跟鹌鹑一样。不也有人在黑市赚得不少么。”
于朵点头,这倒是真的。
黑市那些倒爷蛮厉害的,不知道哪弄来那么多货。
买进、卖出赚个差价就把日子过得很滋润了。
当然,抓到了是要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的,弄不好直接判刑。利润高、风险也大。
“我姐的目光应该还盯着有单位的正经工作吧。让她去干黑市,她恐怕不敢。”
于朵想了想又道:“我也不敢。前些年我爸就叮嘱千万不能去黑市买东西,被抓到了要影响家里的正式工人。至于卖,那就更不敢想了。也没那个门路。”
也是因此,知道有些东西黑市能高价买到,她也没敢去过。
要是害得家里的正式工人受影响,那罪过可就大了。
于朵出身工人家庭,工人阶级最光荣,是国家的主人。
而且工人比起农民是受优待的,有供应粮可以吃。
一个正式工的铁饭碗,那是能保障终身的。而且可以再传给下一代,子子孙孙接着受保障。
从高老师家走回幸福里的路上,于朵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高老师看着她的背影笑,这孩子今天真的是把家里能干的活都找出来干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累到!
知道她激动、感激,她也没有多加阻拦。
反正以后她常来,就不会有这么活儿了。
于朵刚回到家,于凌看到她就道:“你干什么去了三个半小时啊?”
邱新梅刚阴阳怪气的说小妹肯定又干白工去了。
于凌懒得听,就没有问她。
正打算出来问问杨大妈知不知道情况呢。
于朵挠头,“我忘了看时间。二姐,你吃了么?”
“没有。人家说你都不在,她们先做。灶台这才刚空出来!好在是中午的冷饭,热一热就能吃。”
一天吃两顿食堂有些浪费,晚饭邱新梅也是回来做的。
这会儿他们一家四口已经在堂屋里吃上了。
如今下班回家没现成吃了,她自然是觉得比以前累了许多。
以前虽然上班八个小时得站着,但回来于朵就做好饭了啊。
然后于承又不肯帮忙,都是她一个人忙活。
所以邱新梅这几天都有些不爽。
姐妹俩就在厨房一起动手热饭菜。
于凌道:“哎,你上哪做白工去了啊?”
“哦,给我们音乐老师洗洗涮涮。她腿脚不方便。”
于凌道:“你还真是心好啊。”
“就是干点活嘛。”
而且,今天还有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于朵没说出来。
一来是老师还没有最后过稿,虽然她看起来比较有把握。
二来二姐正为找不到工作的事烦恼呢。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姐觉得她在显摆。
“二姐,你们那么多知青一起回来。有没有聚在一起商量一下做什么呢?三个臭皮匠不是还顶一个诸葛亮么
?”
于凌道:“我还正想跟你说呢。明天也就是下午两三点吧,我要在家招待几个一起回北京的知青。你明天帮我买点瓜子回来,再多烧点开水。”
于朵点头,“好的。不过,为什么是那个时间来啊?不挨中饭也不挨晚饭的。”
于凌道:“就是为了避开饭点啊,我哪有钱请客啊?大家回到家里大多情形不大好,哪会不懂事的上门蹭饭?”
知青点分了粮食都是各吃各的,哪怕是二两米也有借有还。
没人能穷大方啊!
于朵道:“哦哦,这么算得清清楚楚的也有好处。”
像二姐这样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一开始她不怎么适应。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二姐没口口声声说养了她。
她们这十年本来就接触不多,要说姐妹情深真说不上。
而且,有了给高老师当助手的工作,她也有底气了。不怕还不上二姐垫的生活费。
二姐这么会过日子,三个月的生活费应该也就20元左右。
1月27号过年,高老师说如无意外这之前就能过稿、定价。
然后过完年正月初五她就打算开始翻译。
让于朵可以晚三天,初八再去。
只要高老师那里过稿、定价了,她就能过一个好年。
堂屋的桌子没空出来,她们姐妹就在厨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