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打扫屋内卫生的时候，赵思嘉讲给于朵听，“我三四岁就到顾家了，从那时起我就有了新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真的都待我非常好，也难怪顾婷小时候一直都不满。如今，我真的成孤儿了。”
哪怕已经四十多岁了，都到更年期了。这也是无法承受的伤痛。
于朵看她说着、说着就满脸悲色，犹豫了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过了会儿，赵思嘉抬起头，“瞧我，在你个小孩子面前说起这些来了。”
而且，于朵也同样是父母双亡啊。
公爹很赞同小暮和于朵在一起。二哥也说这事儿还是顺着孩子和老爷子的心思比较好。
她自己也是父母双亡，对二哥的事业没什么帮助。
尤其有大嫂在，可以说是鲜明的对比。但这么多年二哥倒也没埋怨过她这一茬。
她以前还有和大嫂争一争长短的心思，希望小暮能接手公爹的军中资源。毕竟公爹最疼爱的就是他。
如今老爷子都不在了，她这个心也淡了。
顾朝暮在和退伍兵一起把爷爷用过的家具物什，私人添置的那种搬到相应的房间。
等摆放好，他便进来看母亲。
看她在絮絮的和于朵说着往事，倒是比之前默默垂泪或者是抱着他们父子好多了。
爷爷不在了，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家了。
父母住的也是公家的地方，将来离职要腾退的。而且还是在外地。
看来，他也得在北京买一处自己的房产才行。不然，回头房东不租给他了，他上哪儿去？
第407章
收拾好了正房的卧室，顾朝暮和于朵一起安顿赵思嘉睡下。
走出正房，顾朝暮问于朵，“常宁呢？”
要是在家肯定也过来帮忙搬抬东西了。
于朵道：“通宵教室复习去了。说是还挺热闹的，有很多同道中人。”
“大学嘛，难免有这样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而且京大几万名学生，通宵教室有限，自然就显得人多了。”
那两个退伍兵和司机打扫了房间，也自行休息了。小兰都已经先行回去。
这会儿月亮都升起来了。
顾朝暮看看于朵，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这会儿感觉很孤寂，希望于朵能陪他说说话。但是孤男寡女的，又有些不大好开口。
这院子前头一二进是有人的，回头待久了对她有点不好。
于朵比了一下常宁的房子，“要不要过去喝点小酒？或者把常宁找回来？”
顾朝暮道：“还是别耽误他了。都去通宵教室了，说明下一科他平时就没上过心。”
大一也有很多必修的非专业课。对这种课程，很多人都是平时不管，考前突击。
顾朝暮跟着于朵过去了。他这会儿真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于朵去摸了常宁库存的酒出来，又让小兰弄几个下酒菜。
小兰点头道：“我去厨房看看。那边有煮花生和煮毛豆，你们端进去。别空腹喝酒！”
于朵拎着酒瓶，指间夹了两个杯子。
顾朝暮端着一盘煮花生和煮毛豆。两人往餐厅去。
坐下来顾朝暮提起自己感觉没家了，想要买套房子。
于朵心道：这失去的归属感恐怕不是买套房就能解决的。要是买了新房子依然没有归属感，恐怕会更空虚。
“你不是还攒钱买机器设备么？要是担心房东变卦，来租这边啊。常安哥搬走后，还空着一进呢。过些天常荷来了，在城里也是和我一起住西厢。”
这一进的西厢有两个房间呢。
明天小兰就准备把另一间屋子彻底打扫一下，床单被单都换上全新、下过一次水的。
她说常荷挺挑剔的。为了不被挑剔，得把准备工作做好。
于朵一边说一边给顾朝暮倒酒，又给自己也满上。
顾朝暮道：“我只见过你喝清酒。这白的，你行么？可别一杯倒啊。”
于朵道：“我既然知道酒在哪里，肯定不是头回喝了啊。放心吧！据说女的天生自带三分酒量的。不过你别喝急了，咱们边和边聊吧。”
顾朝暮点头，给自己剥毛豆。
他吃下毛豆，喝了一口酒才道：“我以前其实不太懂爷爷离世对我代表什么。除了失去亲人的伤痛，还有家族地位的降级。”
就这个葬礼，小姑姑还有另外一些人已经簇拥到长房周围。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他爸的位置不算高。
他妈更是因为心理创伤，直接躲到少年宫带学生看星星去了。跟在实权位置上的大伯母完全没得比。
他从爷爷最爱的孙子，变成了比较边缘的人。
以前只想着他是准备搞技术的，是靠本事吃饭。本来就和大堂哥没有利益冲突。
如今才知道，家族资源和周围人的目光，随着爷爷离去也是会转移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研究所、实验室也不是净土，同样有利益之争。霍教授也不只我一个徒弟。”
于朵道：“你在农场都能活出来。这一年多的好日子，应该不会让你失去适应能力。而且，干你们这行，本来也需要耐得住寂寞。你本科毕业的去向想过么？”
这回追悼会上，她也见到了顾朝暮的大伯母，看起来就很精明强干的感觉。
顾朝暮点头，“我自然想去国防科工委，有机会再争取出国留学。但以前十拿九稳，如今却有些不好说了。”
“你大伯那里应该也说得起话吧。”
“大伯和爷爷，还是有点区别的。而且我堂哥、堂姐跟我岁数都差不多。这种机会还是用在刀刃上吧。关键我不是还惹了点事么，也低调为宜。如果自费出国的事不好办，把我分配到其他地方，我也老老实实的去。”
爷爷的人脉，他能一用再用。但大伯的人脉，还是留着最关键的时候用吧。
还有自费出国，如果是刚买了设备，可能他手头就不那么宽裕了。
刚动的想买房子的念头也是一样。
像常宁这个四合院要24万了。让他去将就小一些的房子，他也会有些不习惯。
但买好的、大的，钱上头又没有那么宽裕。
于朵道：“你之前说过你爷爷在香山还有房子，现在呢？”
“也退还给组织了啊，香山可没有对外卖的房子。”
于朵过年和常宁去爬香山，在双清别墅外头瞅了瞅。那是曾经五大书记住的地方。
玉泉山、香山这些地方都是有特殊意义的。
“你爸真的暂时回不了北京？”
顾朝暮点头，“他以后主要靠靠自己政绩卓著了。或者我大伯、大伯母拉他一把。没事儿，就是你说的，农场我都待了那么多年，现在哪还能适应不了？我只是一开始没想到这么立杆显影而已。”
葬礼都没结束，他就在家庭内部感觉到落差了。
他以前觉得小姑姑甚至他妈都有些现实，但其实也不是现实得毫无道理。
小兰利用冰箱里现成的食材做了三个菜端来，其中有一道是白灼虾。
于朵问她，“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再吃点？”
小兰心道：我当这个电灯泡干嘛？
她指指正房的客厅，“我看电视呢，每晚都看的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走了，你们慢慢喝。不过，别喝醉了！”
华国如今还没有自己拍的电视剧，都是引进的。
这《加里森敢死队》是漂亮国的电视剧。如今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好嘛。
小兰说完，就往正房看电视去了。
顾朝暮夹了白灼虾来剥。剥出来放到于朵面前的海鲜酱油里，“吃吧，趁热——”
这个凉了确实就不那么好吃了，于朵夹起来放到嘴里。
“你和顾婶婶是不是也很快要到顾叔叔那里去？”
顾朝暮点头，“我会把母亲送过去，然后再说下一步。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嗯，你们肯定都是心力交瘁。你去了，可以照顾顾叔叔和顾婶婶。不过，你也注意照顾好自己。”
顾朝暮点头，“嗯。你呢？暑假怎么安排？”
“过几天去拿通知书，然后接常荷。我打算去旅行社实习，英语必须活学活用。”
“不去南京看看么，就那么信得过老蔡啊？”
去南京的话，就离他爸那里不是很远了。
他爸肯定也是很悲痛的，但工作性质决定他必须强忍悲痛继续工作。丧假只有那么几天。
他妈这回受的打击也挺大，所以他肯定要去陪着父母。
只有她去南京，他们才有机会见面。
“要去的。老蔡啊，只要我干爹还在位、只要我那里还是他去漂亮国的踏板，他就不会因小失大的。”
老蔡是可以通过和外国友人接触去国外。
但是，去当二等公民，哪比得上他作为旅行社的总经理驻外啊？
他又不像孙老师，学术成果大到有国外的名校主动来邀去任教。
这一晚于朵陪顾朝暮说了半天话，一直说到小兰的两集电视剧看完。
顾朝暮起身道：“天不早了，我回去了。我和我妈歇两天就去我爸那里了。我还得把书拿去，省得开学了也进通宵教室。”
嗯，走之前他还得去收音机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