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朵听得楞了楞。
于凌笑了一下，“没想到吧？北京真的比很多偏远地方要先进十年。不过，你说得没错。我可以打到在镇政府工作的村里人那里问问。”
于朵道：“那我们得去远一点的地方才有公用电话打。走吧，我载你去。”
于凌点头，“嗯。”
于朵载着于凌出去打公用电话。她知道在哪里，大概要骑七八分钟。
于凌翻出一个本子对照着拨通，她就等在一边。
“什么，已经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二姐失望地挂了电话。
于朵道：“村民也不知道搬哪去了么？”
于凌道：“村上只知道他们搬到女方娘家去了，在贵州十万大山那一片。具体不清楚！他们家就剩两口子了。”
村里分的田都不要了！
图的就是没人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一岁多的孩子，什么都记不住的。
于凌眼眶又是一红，两行泪无声落下。她这回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于朵推着自行车，陪她慢慢走回去。
“二姐，你还有娘家，还有你自己。日子总是要过的！而且，这么被人抢了你的人，你甘心么？”
那个孩子，除非是那家遇上了什么难处上京求助，否则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唉——
于凌扶着车椅子，“我不甘心又怎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朵看二姐消沉极了，干脆激将。
“十年？”
“对啊，朱丹不过是做生意早几年嘛。她做生意，你也能做生意啊。再说了，在咱们那个家，短期或者说你赔偿款没领完前，日子还是好过的。但之后呢？”
二姐遇上这样的事，短期内哥嫂肯定是满怀同情，只恨自己不能给妹妹出气。
但日子长了，那些摩擦又不会消失。
于凌苦笑，“是啊，我还得吃饭呀！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之前十三天，她倒卖鸡蛋挺赚钱的。
但是，这条路子现在也断了。
于朵道：“那你不去朱丹那个黑市卖不就是了。这北京城不只一个黑市呢。”
“可是，不熟悉就会麻烦许多。而且办年货的这个月马上过去了。之后黑市的人气也会骤降，一天卖不了那么多斤的。”
于朵道：“一斤赚两毛是吧，只要卖出去了就有得赚啊。暂时你就干这个吧。”
她想了想，“不去黑市也行。”
于凌这会儿脑子有些钝，“那去哪里卖？”
她已经慢慢醒过神来。她又不是有父母托底的人，得自己挣吃的啊。
之前的生意没了，就少了进项。
哪怕她手头还有170，于承两口子还欠她475，还是得考虑长远。
之前一天挣七块的日子很好，没有进项真的是太可怕了。
于朵道：“你去医院卖，就对门江莹姐当护士那家医院。那里来看病人的经常有人买鸡蛋。要是有人抓到你带着鸡蛋在附近转悠，你就说是去看病人的。”
于凌眼睛慢慢聚神了，这倒真是个办法。
于朵看她振作了些，也放松下来。
“不过二姐，之前的售货方你得赶紧联系好。趁着黑市还
有三四天才散，赶紧去跟人家沟通。不然黑市要是换地方了你上哪找人去？”
有生存压力的啊，不能一味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里。
于凌道：“那我明天早上按照他们平常送货时间，提前20分钟去黑市附近的必经之路等着。”
“嗯，那儿毕竟是朱丹的地盘，她可能误会你要去找钟言。你联系好这件事就回来，以后交易的地方也换一个。”
于凌看看于朵，“陪着我，不耽误你的事儿吧？”小妹好像这段时间也挺忙的。
“能补上。”
“那就好。”
回去之后，于朵去哥嫂柜子里把麦乳精找出来。
浓浓的给二姐兑了一杯，让她捧着喝。
等于承回来，瞧着于凌状态还行。
他小声问于朵，“你怎么劝她的？”
“我就告诉她，男人丢了、生意不能丢。明早我陪她去黑市附近联系那两个提供鸡蛋的倒爷。以后就在旁边的XX医院卖。”
于承道：“你还鼓动她干这个啊？”
“不然她成天在家，你愿意养着也行啊。”
于承看看于凌，找不到工作、短期也不会另找男人。
如果整天无所事事在家，确实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被抓到了怎么办？”
“现在都不怎么抓了。又提供不了足够的工作岗位，还不准偷着在医院门口卖点鸡蛋挣生活费啊？”
病人养身体，鸡蛋是最实惠的。看病人，提鸡蛋去也最实惠。
但鸡蛋日常是需要供应的，一般人家都不够吃。
有倒爷偷着在医院门口卖鸡蛋，一斤才赚两毛，销路应该还可以的。
于朵亲眼看到过有农民把吃不完的鸡蛋偷着拿到医院附近来卖。
农民自家的鸡蛋能有多少？二姐这里还有现成的上线批量供应呢。
只需要找好买家就行。
铁打的医院、流水的病人，这是一个可以长期卖鸡蛋的地方。
于承想了想也觉得这确实是一条不错的路子。不然怎么办，黑市那边去不了了啊。
他不吭声了，没表示反对。
不过他多瞅了于朵几眼，这个小妹不简单啊！
宣传科的工作被截胡了，人家很快找到一个还算清贵的翻译助手来做。
一天挣六毛钱，一个月十八，真的够供她自己住校了。
给她二姐找的这个卖鸡蛋的地方，其实挺合适的。
这脑袋瓜子，没准她以后读了大学，真的可以回来当厂领导啊。
那就直接领导自己了。
邱新梅这会儿对于凌也挺好的。再有矛盾，家里人被外人欺负了，肯定一致对外。
她听说了她们姐妹的安排道：“那就辛苦朵朵陪你二姐去一趟了。”
他们请假是要扣工资的。
于承今天去晚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于朵道：“嗯，我的时间要好安排些。高老师只要求我准时交稿，我明天陪二姐去一趟再回来。”
吃过晚饭，于朵去了隔壁的隔壁大院，找关大爷。
关大爷也隐约听说了于凌的事。
于朵过去的时候他正端着饭碗在吃饭呢。他在大院里一户人口齐全的人家搭伙。
人家做好了给他送过来。
特地找的人口齐全的人家，这样对方家里不至于有老寡妇或者小寡妇，得避嫌啊！
关大爷吃完把碗搁下，等会儿那家的儿媳妇会过来收去洗。
那家做他这个生意，多少赚点生活费。
他则比较省事。
关大爷又漱口、喝茶。虽然家道中落很多年了，这套流程还是保留了下来。
于朵道：“你这么讲究，怎么屋子弄成那样？”
“漱口、喝茶又不费事。但收拾屋子以前都是丫鬟做的。你二姐没事了？”
于朵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劝。只能劝她想想以后的生活，努力挣钱。”
“她以后跟我们一起干么？”
跟在黑市工作的男人都掰了，可能就不会去了。
于朵摇头，“十合伙，九扯筋！咱俩是因为没啥利益冲突，不至于闹得太厉害。”
关大爷图的不一样，他图的是有人办后事。而且一定意义上来说，于朵也相当于他的继承人了。
所以他俩不会闹什么矛盾。
但把于凌加进来就不一样了。
关大爷听了于凌说的点点头，不枉给你讲了那么多人情世故。
“那她做什么？”
“她不是倒卖鸡蛋么？我让她上附近XX医院门口卖去。”
关大爷道：“那个抢她男人的女的，也是黑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