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疯了一样,未接电话和信息加起来一共有三十多条。
但是仔细一看,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信息,比如“头又开始晕”“我好像又发烧了”“为什么不回信息”“你的手机是干什么用的?”
其中夹杂了几张鱼饵的照片,沈星微觉得这才是有用信息,于是回了一句:猫猫很可爱。
另一头,手机一响贺西洲就赶紧拿起来看,从屏幕上看见是沈星微的来信才解锁,结果点进去只有这么一句充满冰冷的话语,贺西洲两眼一黑。
发了那么多,眼睛里只有猫。
他回信息控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现在是个病人。
病人很了不起吗?需要颁奖吗?沈星微学着他阴阳怪气:不好意思少爷,我忘记了,因为我一下午都在打扫我的老鼠窝,所以没有回信息。
贺西洲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她发这条信息时候的表情,那必然是板起一张脸,装出很凶很严肃的样子。他正要回复,就看见小群里来了信息,里面是他几个发小,大概也都从流感中死里逃生,这会儿商量着怎么去庆祝一下。
丁岭是这次唯一没有生病的人,他提议去郊外的半山泳池酒店玩两天,那里可以看日出,还能露天烧烤,经常办聚会,如果天气好的话,晚上能看见很多星星。
“星星”这两个字好像触动了贺西洲的心尖,他转手给沈星微发信息:要不要出去玩?
第23章 沈星微拖着行李箱,刚要……
沈星微拖着行李箱,刚要出门,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匆匆忙忙去开门,就看见贺西洲站在门外。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休闲运动装,踩着一双雪亮的白鞋,头发也不知道是自己抓的还是去了理发店,打理得特别帅气,散落的碎发遮不住俊俏的眉眼,脸上带着轻笑,这精神头站在人眼前,让人猛然一亮的感觉。
距离贺西洲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已经过了两天,他的病已经好得完全,再没有两天前那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样子。
当然一开始沈星微是不同意出去玩的,她甚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贺西洲这两天可算是拿出了十成的功力,有事没事就在微信给她发信息,跟她说出去玩能在山上看日出,在泳池里玩,可以参加露天烧烤聚会,这些要是她不在意,那更重要的就是在周日晚上有烟花表演,而且气象台还说那天晚上有流星雨,山上就是最佳观赏地。
毫不夸张,贺西洲所说的这些,每一条对沈星微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尤其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看过流星并且很向往流星的人来说,光是最后一条她就得狠狠动心。
只是贺西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发这些信息的时候他那不轨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沈星微很难松口答应。所以让她最后改变主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昨天下午她突然在窗边吹风的时候,看见了楼下站着的彭翰。
这个上次挨了她一巴掌,被她踢飞了眼镜的人只安分了几天,又来她家的小区来蹲她,而且还不停地对人询问着什么,明显正在打听她的楼层。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沈星微绝对不能容忍彭翰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自己,她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怕他的到来,会将之前的事也一并给翻出来。于是沈星微拿起手机,直接给贺西洲发信息,答应了一起出去玩的要求,但要他早上六点就来接她。
说是去玩两天,其实贺西洲周五就没课,赶上期末这段时间,课程已经非常少了,选修已结课,必修的专业课也只剩零散几节,周五没课连上周六周日双休,就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出去玩。所以贺西洲一大早就开着车来了沈星微的楼下。
也是两天没见了,沈星微说他余毒未清,说什么也不要见面,并且让他不要随便出门祸害人,所以贺西洲这两天都老老实实在家里。
但是沈星微对于回信息一点都不积极,她在那间很小的屋子里似乎真的有很多事要做,贺西洲的信息发过去,她都是过了很久很久才回复,有时候倒是回复得快,本以为能聊一会儿天结果她又突然消失。贺西洲尝试给她打视频电话,却被她痛骂了一顿,理由是电话把她的手机整得死机了。
贺西洲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部手机过。
老了的东西就应该退休,不管是人还是手机。
但好在她答应了一起出去玩,贺西洲难得起了大早,穿过夏季的晨雾,开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车来接人。
因为时间太早,沈星微爬起来已经很费力,所以简单洗漱一下换好衣服,并没有化妆,眼角还带着困倦的懒意。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之前去商城买的,黑白交织的小香风套装,裙子落在脚踝上方,脚下是双又新又亮的小皮鞋。
沈星微的脸蛋白白净净,皮肤细腻,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睫毛浓密得像是画了眼线一样,贺西洲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想上手掐她的脸颊,并且已经想象到掐完之后她臭着脸说什么。
沈星微将防盗门打开,把箱子送了出去,里面就装了两套衣服和换洗的内衣,以及她自己平时用的洗漱用具,并不重。贺西洲把箱子搬出来,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表现出很久没见的样子。
她坐在门边穿鞋,穿好起身时发现他还站在门边没有动,向他投了个疑惑的眼神,就见贺西洲忽然往前一步,以非常快的速度凑过来,在她的侧脸上掐了一下。
虽然力道并不算重,但也立即在她的脸上留下红红的指印,沈星微果然立马拉下脸,皱起眉头,“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真的很烦!”
贺西洲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抬着箱子就往下走。沈星微往他背影上瞪了两眼,最后再检查一下家里的水电确认都关掉,这才锁上门下楼。
这么早走为的就是防止遇上彭翰那个深井冰,却没想到还是在小区门口遇见了。
因为早上空气清新,车内就没有开空调,沈星微打开窗子探着头往外看,也不知道是看什么,好像就是简单体会一下把头伸出窗子的感觉。但就是她这么探了一下脑袋,就正好被开车驶入小区的彭翰看见了,立即用自己的车挡在前路,逼停了贺西洲的车。
他打开车门下来,快步走向副驾驶,嘴里喊着:“星星!你要去哪?”
沈星微见状,露出嫌恶的表情,赶紧将车窗打上去,不想理会。贺西洲左右看看,发现他的车把路堵得很严实,不让开的话车是开不出去的,于是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跟这个人聊聊。但是他刚动手,就一下被沈星微越过中控台按住了胳膊,“不要去。”
贺西洲转头,看见沈星微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发亮,眼底似乎蕴藏着恳求,又对他重复了一遍,“不要下去,别理他。”
贺西洲轻声细语,怕惊动了沈星微的情绪,“宝宝,他不把车挪开,我们走不了。”
“我来跟他说。”沈星微又转头,将车窗打下一条三指宽的缝。彭翰就站在外面,见她重新打下车窗,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星星,你肯跟我聊一聊吗?”
“把车挪开,然后滚,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沈星微一张口,不管是语言还是神色都充满攻击性,与平时凶巴巴对待贺西洲的样子又是截然不同,她的脸上带着厌恶的冰冷,仿佛多看彭翰一眼,就是脏了眼睛。
彭翰被她的话语刺伤,神情变得难过,“我来找你,是为了学校的事,我们之间的私事应该放一放。”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沈星微冷漠道。
彭翰诚恳劝道:“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赌气。”
贺西洲听到这里,一下就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听到车门响的时候沈星微再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急急喊了一声贺西洲,只得到了关车门的声响。她也赶紧解安全带下去,却没想到车门根本打不开,好像是贺西洲那钥匙锁住了。
贺西洲绕过车头走到彭翰身边,将他拉到了一旁,一个沈星微听不见对话的位置。两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晨雾之中,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星微登时急起来,车窗按钮也没了用,只能通过那一条细缝去喊贺西洲,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沈星微先等等。她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完全掩饰不了慌张,在副驾驶急得焦头烂额,不停地喊贺西洲,让他回来,不要跟彭翰说话。
两人的对话其实并没有很久,也不过短短几分钟,但沈星微却觉得很煎熬,甚至急出了一头的汗。
等贺西洲回来的时候,彭翰也回到了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朝沈星微看了一眼,似乎带着遗憾,但最终还是上了驾驶座,将车子倒出去,让开了路。
一上车,就看见沈星微用很不满很生气的眼神在看他,贺西洲坐上去,从中控位置抽了纸要给她擦汗,被沈星微用力拍了一下手,在寂静的车里发出“啪”一声脆响。
贺西洲看着她,轻笑着问:“怎么生气了?”
沈星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得太狠,眼圈隐隐发红,怒气冲冲地开口,“我说了让你不要下去找他!为什么还要去?”
贺西洲再一次凑近,想给她擦汗,“我总得让他把车开走,不然我们怎么走呢?”
沈星微又打了一次,只是这次力道轻了很多,“我会让他开走。”
贺西洲说:“但是他好像不听你的话。”
“会听的。”沈星微笃定地说。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再说几句难听的话,彭翰就会装模作样地露出伤心的表情,然后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把车开走,他向来都是这样。
贺西洲俯身凑过去,长臂揽住她的后背,然后再一次尝试给她擦汗,这次没有被拍开,沈星微也没有抗拒,她已经从愤怒的情绪转变成幽怨,沉着嘴角很不开心的样子。贺西洲擦完了汗,转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低声哄着她,“但是我不想看你跟他说话,他叫你星星,那么亲密,我听着难受。你跟他说多一句,我就想下去打他一拳。”
沈星微抿了抿唇,朝他看,见贺西洲脸上还带着笑,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因此又很不放心地询问:“那你下去跟他说了什么?”
贺西洲坐回位置扣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往前走,玩笑似的说:“还能说什么,就是让他把路让开,不要再纠缠我女朋友啊,不然我就跟他决一死战。”
沈星微又连问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其他内容,又在他的脸上看了又看,审查着他藏在眼角眉梢的表情,最后才略略放下心,将这件事揭过,吃过早饭之后就靠在座位上开始补觉。
车内低声播放着缠绵的音乐,节奏缓慢,像催眠曲。贺西洲沉着眉眼开车,手机亮起一条新信息,他打开一看,是新的好友申请。
知道是彭翰,他没着急同意,把手机放到一边,脑中只回想起彭翰站在他对面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是星星的大学同学彭翰,我比你更早认识她,与她相处的时间也比你更久,我们之间的私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但我来找她不是为了私事,就算你是她男朋友,也无权干涉她的前途。”
第24章 “这样看着我干嘛?眼睛……
白色的车穿过清新的晨雾,行驶在朝阳洒落的宽敞道路上,一个小时出头的路程中,贺西洲都一直琢磨着沈星微的事。
从那个眼镜男的话中可以分辨,沈星微与他显然不止是情感纠纷,还有一些学校里的事,或许就是沈星微这段时间没有上学,整天在街上游荡或者在屋中窝着的原因。
朝阳灿烈刺目,透过一尘不染的挡风玻璃照进来,贺西洲眯了眯眼,转头看了眼沈星微。
她睡得正香,车子行驶得很稳,她只是脑袋晃了几下,依旧保持着睡着时候的姿势,像回到了安全环境的小动物,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她歪着脑袋时,脸颊肉被肩膀挤着,显得唇瓣嘟起来,跟她平时生气的模样很像。
虽然沈星微素颜并且不需要怎么打扮也会很好看,但贺西洲还是觉得她的耳垂应该戴上长长的钻石耳链,脖子处可以戴着牛奶一样的珍珠,浓密的发上可以戴昂贵的水晶发卡。到达目的地,他将车子停住,按下手刹,探身去后座,长臂一伸就将后座的盒子给捞了过来。
本来是想上车的时候送给沈星微的,但是碰到了很晦气的人,贺西洲一时也给忘记了。
他打开盒子的时候,沈星微还正在睡觉,等他把雪花样式的水晶发卡拿出来,在沈星微的头上找了个位置,然后顺手卡了上去,收回手的时候,沈星微就被惊醒了。
好像在车上睡觉总是越睡越困一样,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又伸长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稍微清醒一点。见车子停下,她转头朝外看去,就见外面是很大很空旷的场地,场地画了停车位,周边都是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
顺着停车场尽头的石阶往上看,就隐隐能看见那座屹立在半山腰的酒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高的缘故,这里的天空显得特别蓝,棉花一样的白云也很大一朵,给人一种悬在头顶上随时就能伸手摘下来的错觉。
郊外的风景与市内天差地别,隔着防窥车窗沈星微都被外面的风景触动,不过坐在车里让她视线受阻,她马上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完全没注意到坐在身边的贺西洲往她头上戴了什么。
下车之后视野开阔,山上都是茂密的树木,迎面吹来的风也没有夏季的闷热,反而带着一丝草木香的清爽。贺西洲下车从后车门把两人的箱子给拿出来,结果落地时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把沈星微行李箱的轮子砸坏了一个。
她沉着脸蹲在箱子旁边看了半晌,甚至尝试动手去修,最后还是没办法修好,因为整个劣质的塑料轮子直接裂成两半。最后沈星微只能选择放弃,站起来的时候神色难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对贺西洲斥责:“为什么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懂你这么大的力气施展在我的行李箱上面干什么?还是说你实在心里记恨我,这样暗中报复。”
“这也能怪我?我就正常放下来啊。”贺西洲满脸无辜地辩解:“你这箱子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谁让它轮子那么劣质。”
诚然沈星微这个箱子买的时候没花多少钱,但是谁又能说便宜的东西容易坏呢?她气冲冲道:“可是我用了一年多都没有出问题,怎么你拿了一下就坏掉了?”
贺西洲说:“坏就坏了呗,要我说你夕阳红三件套早就该换了。”
沈星微疑惑:“什么?”
“你那手机,挎包,加这个行李箱。”贺西洲感慨,“你要是当了资本家还得了啊?别人都是干到六十岁退休,你让人干到死直接埋。”
“你不要总是给别的东西取一些奇怪的外号。”沈星微皱着眉头,很不赞同地说:“不明白你讲话为什么那么难听,我对我的手机很爱护,不接受你这样的指控。”
贺西洲都不想说她那个手机,后盖碎得稀巴烂,竟然用胶带黏着,屏幕上也有一条堪比东非大裂谷的裂纹,一死机她就会两手抱着手机使劲摇晃,好像这样甩一甩,这老手机就能对自己的死机觉得愧疚然后马上复活一样。
给她转的钱,要么就是不收,要么就是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转回来。
昨天晚上因为贺西洲在给她发信息的时候顺手打了一个句号,沈星微说要对他的规范使用标点符号的好习惯进行嘉奖,然后给他转了八千块。
沈星微的行李箱一共两个轮子被贺西洲摔坏一个,也不好一路都拎着,于是就转头把箱子放回了车里说:“让酒店的人停车时把箱子送上去。”
刚把后车门关上,身后就传来一声喇叭的声响。贺西洲一扭头,就看见后方驶近一辆黑色超跑,他牵着唇角笑了,“这么巧。”
沈星微也跟着去看,就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驾驶座上是个很年轻的男生,染着一头很嚣张的银毛,戴着墨镜,正冲着贺西洲笑,露出一对虎牙。副驾驶座是个穿着红裙的女生,吊颈的款式,露出一对白皙的双肩,十分惹眼。
两人同时从车中下来,男生摘了墨镜,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从身后来的风顿时吹乱了他的头发,在瞬间乱起来,沈星微见状,惊讶地低声,“天呐,蒲公英。”
贺西洲侧目望她一眼。
随后男生大步走来,对贺西洲喊:“你从市中心来都比我先到,路上油门踩死了没松吧?”
贺西洲说:“你要是能变成我车上的油门,踩八百里我都不会松。”
这个人是之前主张要去酒吧叙旧,害得他们全都染上流感的元凶,贺西洲本来打算见面先骂几句,但是考虑到沈星微在旁边,他还是忍住了,先介绍人,“这是邵蒲,我一起长大的发小,旁边的是他女朋友,施芃。”
等到他要去介绍沈星微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好像很怕生,半个身子都站在他的身后,脸遮起来,一副借助贺西洲藏身的样子。
来之前已经跟沈星微说了会有朋友,她似乎也没有表示介意,贺西洲疑惑地把她拽到身前,刚想询问她怎么了,就听邵蒲突然怪叫一声,指着沈星微,“哦!你——”
他瞪大眼睛,神色很夸张,手快要指到沈星微的脑袋上,情绪激动得都打起磕巴,“你你、你是那个……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干什么呢?”贺西洲不爽地握住他伸出的手然后扬开,“爪子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