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许……”葵葵咳了一声,“许愿精灵大冒险。”
陈清雾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拎起白色小包往外走,“我上次定的琴到了,先陪我去琴行取一下。”
“好。”
陈清雾学小提琴学了七八年,葵葵作为听她拉锯的第一受害者,算是亲眼目睹了她这些年的变化:从呕哑嘲哳难为听到现在如听仙乐耳暂明。
两个人一起坐公交去了城南的风香琴行,作为一个外行,葵葵也看不懂小提琴的好坏。她们在琴行等了一会儿,老板把琴拿出来打开琴盖,陈清雾发出了惊叹,葵葵则是发出了意见:
漂亮,也是一把小提琴。
陈清雾对她的新琴爱不释手,和老板聊得十分开心,葵葵在一旁无事可做,视线扫来扫去,扫到了角落里的一架钢琴。
那是一架三角钢琴,琴身乌黑如夜幕渐沉,漆面透亮考究一尘不染。它看上去典雅高贵,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便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葵葵慢慢走过去,琴盖映出了她宽大白t恤的身影,琴身刻着PETROF。
其实在不算很久前,葵葵都是个对乐器乃至音乐都不感兴趣的人,小时候陈清雾学琴时爸妈也撺掇她去学,但她贪玩,第一节 课就跑了,而后再没学过。
仔细想来,那天是为什么点开许颂宁的视频呢?
好像只是她一时无聊,蜷在电脑椅上漫无目的刷着微博,刷着刷着,便看到了他的视频。
葵葵承认,第一眼确实是被他那双手吸引过去的。
那骨节分明白皙利落的双手,搭在黑白琴键上,弹起琴来像仙子起舞,全世界的柔光都汇聚在他那双手上。
于是葵葵点了进去,接着便听到那无与伦比的声音。
温柔淡然的男声,细细讲述着钢琴的历史,讲述完毕还随手弹了一段,接着又开始讲述乐理知识。
她沉溺在他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葵葵缓缓坐在琴凳上,两手抚上琴键,冰凉而沉重的质感,表面却如羊脂玉般细腻温和。
许颂宁的视频还没有教弹整首曲子,但之前一次讲节拍时他展示了两只老虎的谱子,因为着实简单,葵葵很容易就记住了。
偌大的展厅里,陈清雾和老板交谈到一半,突然听见了一首稚嫩的两只老虎。
葵葵只是简简单单凭直觉弹奏着,但她乐感还不错。陈清雾忍不住笑起来,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想学钢琴啦?”
葵葵手指停住,转过头望向她的眼睛,“嗯。”
陈清雾眼前一亮,“好啊。”
从琴行出来后,葵葵又跟着陈清雾玩了一整天。两个人先是去逛街,逛完街去看了个电影,看完电影后又去寿司店,葵葵一边吃寿司一边听陈清雾发牢骚。
转遍了小半个城市,晚上葵葵回到家,累得瘫倒在床上。
按捺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能释放出来。
葵葵迫不及待打开手机,迅速给许颂宁发去消息。
第3章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许颂宁腰后垫了两个软枕,斜斜倚在床上。前段时间刚经历病发,他最近依然精神不济下不了床。
身边亲人朋友都知道他的状态,这些天不会打扰他。
许颂宁缓缓拿起手机,打开一看,看见一条陌生的消息:
你好,许颂宁。
许颂宁微微愣了一下。
这姑娘昨天说有不懂的问题要问他,白天应该是出去玩了,一直到晚上才给他发来消息。
许颂宁知道自己没几个粉丝,他录制视频也不是为了盈利,只是想做点对社会有帮助的事罢了。没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一个需要他帮助的人。
这感觉很奇妙。
许颂宁想了想,发送:你好,向日葵。
半晌后,对面发过来一个开心咧嘴笑的表情。
或许是看小黄豆人笑得太开心了,许颂宁莫名的也跟着笑了一下。
很快向日葵又发来另一条消息:你昨天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许颂宁回:谢谢你。我好很多了。
向日葵又说:那就好啊。对啦,你也是学生吧?
许颂宁不知道她从哪看出来的,只能诚实回复:是的,我是高三学生。
向日葵很惊讶:高三啊,高三学习压力很大吧?
许颂宁想说自己休学了一年,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回复:还好,高三没有那么可怕。
这次向日葵似乎有什么事,迟迟没有回复。
许颂宁安静等了她一会儿,渐渐觉得胳膊发酸,只能先放下手机。
“小宁儿。”房间门口传来保姆刘姨的声音。
许颂宁转头应了一声,看见刘姨端着小半碗白粥进来。
干干净净不放任何配菜的白粥,调味品只有糖。许颂宁忌口太多,又经常胃口不好,多数时候都只能勉勉强强喝点粥。
“抱歉,我吃不下。”许颂宁摇头。
“没办法,伊姐儿打了三个电话催的,中午下午的都替你搪塞过去了,晚上可不能再不吃了。”
刘姨在他家照看了二三十年,完完全全看着许颂宁长大的。许颂宁打小就是个难带的孩儿,一大家子都得围着他转。
许颂宁知道她心疼他,只能无奈轻轻叹气,“放在旁边吧,我待会儿吃一些。”
“好。”刘姨把粥放在他床边柜上,“过会儿要是凉了你告诉我。”
“嗯。谢谢刘姨。”
“哎呦你这孩子,别跟我客气啊。”刘姨笑笑,顺手帮他理了理被子才出去。
许颂宁躺得很累,想下床走走但又不想找刘姨进来,自己走又总摔。书也不让他多看,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许颂宁知道是向日葵发来的消息,拿起一看,她说:
我今天去琴行了,看到一架好漂亮的钢琴,我还弹了两只老虎。
许颂宁薄唇微弯,回复:弹得怎么样?
向日葵: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人如其名,她的确是个向日葵一样活泼开朗的人。
向日葵接着说:你住在哪里呀?
许颂宁:在北京。
向日葵:呀,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妈妈去北京,说不定咱俩见过呢。
一年到头那么多人在北京来来去去,哪能那么凑巧。许颂宁笑了笑:向日葵,你住在哪里?
向日葵:在成都。你来过成都吗?
许颂宁静静想了一会儿,似乎从五岁查出病以来他就很少出远门了,偶尔出去一趟也是去洛杉矶治病。
许颂宁回复:很遗憾,没有。
向日葵:好吧,这地儿也没什么好玩的。
有些意外,许颂宁以为她会热情邀请他去家乡玩玩。
莫名聊了一大通有的没的,许颂宁才想起来昨天她说她有很多问题,正要问她,她却先发来消息了。
向日葵:高三的学长,钢琴的问题我们先放放吧,我这儿遇到一道非常难的数学题。
许颂宁不禁一笑。
这姑娘的问题可真不少。
片刻后向日葵发来一张图片。
是一道高一数学三角函数题,很长一串儿式子,看起来有些复杂。
许颂宁虽然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但他从小就是个安静性子,学习也很努力,成绩一直挺不错。
何况这还是道高一的题。
许颂宁扫了一眼题干,给刘姨打电话:“刘姨,麻烦把我的笔和纸拿进来。”
刘姨放下电话就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面露担忧看着他,“要学习吗?还是歇歇吧。”
“没事,只写一道题。”许颂宁低低咳了两声,掀开了被子。
刘姨把本子和笔放到书桌上,赶忙来扶他,“上次你学晕过去伊姐儿发那么大一通火,这孩子,难道就给忘啦?”
许颂宁在她搀扶下慢慢起身,刚迈出一步又感觉到头晕恶心,只能尽量走慢些,努力笑笑,“别担心,我没事的。她回来,您别告诉她。”
“好好,我当然不会告你的状。宝贝心肝儿,哪舍得你挨骂。”
刘姨扶许颂宁走出起居室,坐到书桌前,又找来一张毯子搭到他腿上。
许颂宁体温低,他的房间常年保持白天27度晚上26度,生病后又上调了0.5度,但刘姨还是担心他冷着。
帮他搭好毯子,刘姨又把刚才的粥端过来,“正好了,记得喝点。”
许颂宁点头,“嗯,好。”
题目对许颂宁来说不难,难的是他手上没力气,握笔都握不太稳,写出来的字也不如平时好看。
他这病最忌累,每次发病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基本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多休息。
许颂宁习惯把解题过程写详细,尤其是给别人解答题目,他写的比标准答案还详尽,连运用了哪个公式都一一写出来,就差把算式也列旁边了。
一道对他而言不算难,甚至算简单的题,写了快二十分钟。
许颂宁怕向日葵等着急,写完就立马拍照发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