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初梨这才注意到余瑶今天很有少女气质,中长端的吊带连衣裙,小U领口前挂着一枚蝴蝶结小花。
她补充:“你去吗?”
“我肯定去啊,听说有很多帅哥呢。”余瑶兴致勃勃,“我要是勾搭上一个当地少爷,我爸肯定要乐死了。”
其实余家很富足,闷声发大财那种,但是暴发户出身,没有德高望重的名声,余爸一直想招个有名头的女婿来撑场面。
“梨梨你真的不去吗?苏少不可能没有邀请你吧,其实他这人各方面条件蛮好的……”
余瑶絮絮叨叨,初梨忽然站起来。
余瑶瞪眸:“怎,怎么了。”
初梨看着手机里助理汇报的消息,这才六点多,傅祈深就已经要走了吗。
“我有点事。”她拎包就走,“你慢慢吃。”
“诶……你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余瑶肚子饿着,匆忙扒拉口菠萝焗饭赶上步伐。
坐上大小姐的跑车,余瑶四处打量,“你又换车了?”
初梨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对面商务区停车位移动的宾利慕尚。
“怎么了?”余瑶压低声音。
初梨:“我要跟上前方那辆车。”
“跟车?为什么,里面的人惹到你了吗。”
初梨否认,长话没法短说,忙不迭发动引擎追了上去,起速很快,余瑶身体惯性地摇晃,她急忙系上安全带,不知道这大小姐到底要干嘛。
她的表情认真严肃。
仿佛即将上演速度与激情里狂踩油门的片段。
事实上是,中山路车流熙熙攘攘,油门压根踩不下去,祸不单行,还有一辆青蓝色老头乐悠悠横在前面。
兜兜绕绕过了两个红灯和礼让行人拍照区,车流正常,初梨加快车速,跟在宾利慕尚后面。
跟到过道后,车忽然不见了。
“那车呢?”初梨困惑。
“不知道哎。”余瑶左看右看,“刚才还在我们前面来着,怎么突然不见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不会吧,我跟的挺隐蔽的。”
余瑶点头,“是啊,你就差开直升机追了。”
“……”
跟丢了。
只能作罢。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去苏少的公馆吧。”余瑶提醒。
“我不想参加。”初梨可没兴致,“你要是急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苏少的公馆间隔还蛮远的,马丁均速走了约摸半小时的路程,余瑶忽然叫了声。
“我看见那辆宾利了!”
“在哪?”初梨定神,挡风玻璃前一片陌生,“我怎么没看见。”
“在我们后面,你朝后看。”余瑶震惊,“你不是要跟踪他的吗,他怎么跟踪起我们了?还跟了这么远。”
“……”
初梨回头看,那辆宾利果真就在车尾后面。
居然被他反跟踪了。
初梨急了,这要是被傅祈深发现她偷偷摸摸去看他的话,丢脸程度不亚于被他弟弟戴绿帽子。
初梨:“这下怎么办?”
余瑶:“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
初梨默默拨了周助的号码。
周助:“怎么了大小姐,车跟丢了吗。”
“这倒没有……”初梨说,“但我好像被他发现了,现在他反过来跟踪我怎么办?”
“您不是说您有分寸吗。”
“现在无了。”
第4章 .
初梨隐隐后悔,早知如此应该做个邪恶的资本家,让周助加班,带上她一起过来。
周助是外公拨给她用的,德智体全优,能文能武的万能助理,如果她来开车追踪的话,肯定不会冒然跟丢的,更不会被对方反侦察。
周助隔空给她出的主意是往人多的地方开,偌大喧嚣的申城,就算对方发现也不可能追究她。
初梨焦头烂额,语气里藏不住忐忑,“他应该不会堵我把我拖下车揍一顿吧。”
周助:“为什么这么说。”
初梨:“电影里是这样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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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入晚,只剩西头残阳堪堪撑在地平线上,周遭的晚霞灿烂胜似能屠万里林的烈火,一烧就是整片天际。
驶在前方的天蝎红马丁与之呼应,融为一景,车尾气染燃得愈旺,速度试图与后方车辆甩开,又局限于不够宽敞的柏油路道。
宾利车内相对于祥和,后窗下降,视线穿过层层护栏,远眺之地是一大片即将竣工的商业区,对上横穿马路上空的广告牌——预计成为新区地标性建筑的弗卡商场,占地十万平,以玻璃穹顶,星级跑道和环形巨大LED屏幕和超大中庭商业区域为主要宣传风向。
驾驶座上的人熟练地调整后视镜,看了眼后方的人,“别告诉我,你这次来申城,是真的想替你那没用的小堂弟收拾烂摊子。”
估计是问题太无聊,连对方轻飘飘的眼神都没换到,汤武装模作样叹口气,他跟傅祈深做事好久了,依然摸不透他的秉性,直觉告知,事情没这么简单,傅家这位常年跑海外国际贸易,时间榨得连渣都不剩的爷,哪会为一个自小关系一般甚至和叔伯还有点矛盾的堂亲跑事。
“我觉得白哥说的不错,你肯定是为了初……”
汤武话没说完,后方的傅祈深静静打断:“还有多久到。”
“噢?大概十几分钟吧。”汤武听出言外之意,“没想到你挺重视苏少张罗的宴会?”
“弗盛的总工程师和主要设计都是苏家搭的桥。”傅祈深言简意赅,“你觉得呢。”
汤武没敢觉得怎样,这句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告知别人,这次来申城,除了奉命收拾烂摊子,还为了合作,仅仅为了合作。
这和他所了解的大相径庭,不方便多问,专心开自己的车,跟寻导航继续前行,说巧不巧的,所走的路线和前方红色马丁一模一样。
“我怎么记得刚才这车就一直跟着我们,现在跑前头来了,还和我们去的地方一样?”汤武自言自语,没指望后头人回答,“看颜色是个妹妹开的车。”
目的地是苏少的私人公馆,不坐立于小区,老洋房改造,保留着红墙青砖,屋顶烟囱,园前园后,绿荫葱葱。
苏天舟在各个圈子里人缘很好,常是晚宴的主人翁,初梨曾受邀来过这里,并不陌生,车子顺利驶入后没找到合适的停车位,也没管家来迎接,怕是宾客多的忙不过来。
初梨心惊胆战坐在原位,车子没有调头,她透过反射的镜面看见宾利慕尚也在这里停下,离她们的车位距离不到五米。
“梨梨,这车也跟来了。”余瑶忧心忡忡,“这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她只是跟他跟了一小会,他倒好,直接反跟到目的地了。
余瑶要去参加宴会,解开安全带提上包,“那你别下去了吧,怕是想勒索你的坏蛋,我去叫人把他们赶走。”
“这……就不必了吧。”初梨深呼吸一口气,人在车上,什么都看不见,为了不白跑一趟,她还得看看那位太子爷的尊容。
她蹬了脚上开车的平跟鞋,拿出后座备用的珍珠带细高跟,下去第一脚踩在青砖缝隙之间,默然感慨使用次数限于五的鞋子,被她一次就给报废了。
她们俩下车的速度较之宾利车上的两人要慢很多,初梨眼神递过去的时候,对面的人似乎认出她的身份。
助理给她拍的照片上的男子和身侧人谈笑指点,“哎,那位不是你要找的初大小姐……”
这句话声音不大,余瑶耳朵小狗似的敏锐捕捉到,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两人是为了初梨而来。
她在初梨背后当了这么久小尾巴,对她身边情况再了解不过,逛街被要微信是司空见惯的事,过分的还有痴汉偷拍,跟踪,社交平台更是一堆月薪两千的穷酸男问娶她要多少彩礼钱。
哪怕不和他们接触,都让人觉得是一种骚扰。
眼前这两位,大概就是想要搭讪的痴汉。
不过他们俩的颜值要比普通痴汉上乘多了,尤其是从后座下来那位……余瑶多瞄了一眼,印象再次加深,带着些许震惊和诧异,忍不住打量,好俊朗的面孔,圈子里帅哥很多,都是港姐嫩模综合出来的美丽基因,却忽然在这一刻没了可比性。
这样的帅哥应该不是痴汉吧,也许跟踪她们是有其他苦衷呢。
余瑶摇头,是她见识少了,怎么以貌认人,像初大小姐就不会这么肤浅,她试着叫两声:“梨梨?”
“……”没回应。
“梨……?”
初梨凝视他们的时间更久。
刚开始是看向驾驶车门边的男子,因为他就是助理给她拍的照片的男主人公,五官端正年轻,说得过去但并非她的菜,而旁边那位……只看一眼,好像唤醒她记忆中的面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过了傍晚,庭院灯珠白色光线影影绰绰打下,男人侧颜隐匿于昏暗,愈衬高挺的鼻骨,下颚线清晰利落,墨色双眸坦然得讳莫如深。
初梨和这张面孔并不是十多年没见,初傅两家常常往来,聚会多多少少上会过面,但她对他毫无印象,不是对帅哥免疫,是在过去的时光里,她的眼里只出现傅子越。
之所以能在脑海里闪过很久以前,关于傅祈深模样的记忆,是他曾经也是这般淡漠疏离的眼神,毫无温度只将举止划在礼仪之内。
小时候的初梨,每天都打扮得像个小公主,有一次穿白色的蓬蓬裙,漂亮精致得像童话里的娃娃新娘,大人心血来潮打趣要她当傅家的小媳妇。
她记得很清楚。
不知谁打诨说让她嫁给傅祈深。
她看了眼清瘦的陌生少年,吓得哭着跑到傅子越跟前:“我不要嫁给他,我要嫁给子越哥哥。”
她真的吓得不轻,所以对这一幕印象格外深刻,就连余光带过的清瘦少年沉冷的眼神都如此清晰,仿若寒冬深夜下的冰面,平静之下藏着绝对的幽暗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