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易思龄打来的,陈薇奇看到来电显示,没多想就接通,咽下嘴里的流沙包。
“怎——”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又娇又嗔又发怒,还带着一点呜咽的哭腔,让陈薇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启珺这个扑街仔他居然敢跟我吵架!”
陈薇奇:“…………”
庄少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她一眼,眼神问怎么了。
陈薇奇摇头,继续听电话那头猫咪一样的炸毛,“陈薇奇,我真是受不了,我堂堂易家大小姐,港岛最靓的靓女,居然有男人敢跟我吵架,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坑!?他不会指望我去给他道歉吧?他脸真大,做梦啊!”
陈薇奇无奈地揉太阳穴:“我就说了你和他不靠谱,你非要上当,你在哪。”
“我在星顶……”对面呜咽一声,可怜得很。
“你等我来。”陈薇奇挂断电话,对庄少洲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sorry,我有急事,要先走。”
庄少洲滚了下喉结:“谁找你。”
“易思龄,她被欺负了。我没办法。”
“你等我把菜打包,我陪你一起去。”庄少洲冷淡地说,他倒是要见识一下是什么火急火燎的大事,要把陈薇奇从饭桌上叫走!
“那怎么能行,你和郑渣男是狐朋狗友,她见了你还不要发疯啊。”
庄少洲:“……………”
“Tanya。”他语气放沉,“没你这么放鸽子的。你和她不是塑料姐妹吗,也要排我前面。”
陈薇奇亲了亲他的脸,安抚这个男人,“好了好了,你发什么脾气。她是我的小猫咪,你是我老公,不一样。”
庄少洲冷笑。
还小猫咪,什么乱七八糟的爱称。
第68章 安全感 他需要的安全感
“我就知道他长了一张渣男脸,不是好人,一堆批发来的不要钱的甜言蜜语,呵——”易思龄冷笑,为自己瞎了眼而愤慨,“敢在我面前摆谱的男人,还没出生。”
“……我怎么就不给他面子了,明明是他先骗我说他在上班,其实跑去会所打斯诺克,一堆人打球怎么就不叫我打,怕我比他厉害吗。”
“还说他这次不惯着我。”
“我让他惯着我了吗?”
“哪个男人能惯着我,那是他八辈子的福气。”
“还抱怨我脾气大。我三个妹妹都说我脾气最好……”
易思龄嘟嘟嘴,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闷着不做声了,下巴搁在臂弯里,有气无力地趴着,转脸望窗外超豪华海景。
陈薇奇则压了压耳根,看了眼墙上的钟。她已经在这浪费了半小时,就听易思龄翻来覆去吐槽渣男。
“你怎么不说话……”易思龄伸脚,用高跟鞋尖踢踢陈薇奇的腿。
“活该。”陈薇奇收回脚,眼神警告她别撒娇,“我早就提醒你,郑启珺和你性格不合适,他忍得了你两个月,也忍不了你三个月。”
易思龄张了张嘴,一时没听懂陈薇奇是在骂渣男还是在骂她,“不对,你哪边的?”
陈薇奇反问:“你难道指望我和恋爱脑的笨蛋站一边?”她去摸摸易思龄的额头,看看发烧没。
易思龄抬起珠光宝气的手指,对准这间星顶大套房的房门:“死女人,你走,我的酒店不欢迎你,以后把你拉进黑名单。”
陈薇奇笑得有几分娇,赶她走,偏不走,还要喝这里的红茶吃这里的甜品,把易思龄气得牙根痒痒,都忘了今天的主题是吐槽渣男,“说我恋爱脑,当初是谁和驰仔分手哭得眼睛都肿了,还说一辈子不会爱上别人,还离家出走,你等着,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公!”
易思龄拿起手机,点开WhatsApp,陈薇奇结婚时拉了一个伴郎伴娘群,大家都在里面。
“易思龄……你别害我。”陈薇奇脸色一白,紧张地扑过去,抢她的手机。
被庄少洲知道还得了,他现在连宝宝的醋都吃,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人,她不知道要花多大的精力去哄。
两人很快就缠
斗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这间平均每晚八万的星顶大套房,正对着维多利亚港最好的风景。明净的大落地窗倒映出海天一色的湛蓝,对岸是密度极高的钢铁森林,组成了无与伦比的天际线,海面上的白色轮船宛如雪花噪点,阳光丝丝缕缕落下,点缀着这个浮光璀璨的世界。
这样好的风景,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套房,红茶还冒着热气,无人在意。两位为“港岛第一名媛”称号争来斗去十几年的大小姐,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
没有人拉架,战况惨烈,陈薇奇脖子上的古董珍珠项链断了,易思龄手上的戒指飞了,祖母绿最脆,磕在桌角,裂开一道缝隙。
“Stop——我怕你——”陈薇奇气喘吁吁地揉着酸胀的手臂,上面被易思龄掐出几道红痕,她皮肤细腻,一掐就出红,“你最近跟着你三妹练泰拳了?力气怎么这么大……”
易思龄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发凌乱,顾不得脸被揪肿,去地毯上摸那只心爱的木佐色祖母绿戒指。
“磕坏了……我好锺意这只……”她咬着唇,难受地说,“渣男欺负我,你还打我。”
“…………”
陈薇奇听不得易思龄发出猫似的哼唧,可想想,她现在比易思龄穷多了。最近为了收购CDR的散股,陈薇奇短时间内用尽所有办法,愣是变出了几十个亿的巨额流动资金,看着账户余额上几个可怜的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惨。
“去我那里选一只你喜欢的,你别嚎了。”
易思龄转脸就笑起来,一副被哄好的模样。打了一场架,身体也愉悦轻松起来,被堵住的情绪都顺畅疏通,她撒娇地语气:“就知道喊你过来有用。”
陈薇奇觉得自己亏大了,还不如和庄少洲吃午饭,然后去瑰丽开房。都是运动,她更喜欢另一种,而不是和易思龄打架。
“易思龄,你知道你适合哪种男人吗。”
“哪种?”女人一张如花的笑靥看过来。
“能给你当爹的那种。”
“…………?”
陈薇奇:“你这辈子除非嫁一个像你爹地那样无条件无底线宠你的老公,不然你和谁都白搭。”
“你别咒我,我不想找老男人。”易思龄义愤填膺地握起拳头,“我爹地比我妈咪大了一圈!而且爹地就是爹地,老公就是老公,怎么能混为一谈。”
陈薇奇心中充满怜爱,看来易思龄谈了一段小学生恋爱,“我还要上班,回头来我家选戒指。”捏了下易思龄的脸,“能分早分,别拖,他再帅也不是你那盘菜。还有,我和阿驰过去的事,你敢告诉我老公一个字,我就把你和郑公子的秀恩爱照发给你未来老公。”
虽然陈薇奇不知道易思龄未来的倒霉老公是谁,但管他的,总有这号人。
“……………”
……
因为半路放庄少洲鸽子,接下来几天都被讨去了午休时间,陈薇奇那套好久没光临的瑰丽小公寓又开始恢复了生机,墙角的玫瑰花银因为有人欣赏,都开得更艳丽。
男人格外恶劣,晚上撩拨她却不给她,在最高峰的那一刹那急停,要就等到次日中午,她自己来酒店公寓。
陈薇奇上午开会时是光鲜亮丽,手腕强硬的陈总,中午做贼似的把车开到瑰丽停车场。幸好这里是她自己的公寓,比酒店又多了一层保障,不然每天中午都去酒店,碰到熟人,还不知道背后怎么议论她,造谣她大白天和男人开房。
公寓不大,只有一间卧室,此时布满了靡靡气息,甜得腻味,床单上都是水渍,被庄少洲扯下来,扔到一旁。
陈薇奇从浴室洗澡出来,长发吹至半干,脸上的妆都卸了,素净着一张脸颊,带点驼峰的鼻梁很倔强,美艳中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她这张脸,这样的性格,即使是被压在床上干得眼泪淋漓,都像是随时会反咬一口。
庄少洲已经穿戴整齐,冷调的灰色西装很矜贵,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维港,不知道想什么,听到陈薇奇的脚步声,这才回神,对她招了招手。
“我又不是你的小狗,你过来。”陈薇奇不高兴地睨他一眼,不动了。
庄少洲勾唇,听话地走过去,像一只被驯服的豹,克制着野性,只展露最优雅的一面。
这只豹被喂得很饱,餍足地舒展着神情。
“Tanya,下周我要去欧洲出差,去半个月。你在港岛乖乖的,别做让我担心的事,好吗?”
陈薇奇好笑他如今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像个家长,无所谓地耸肩,“我能做什么让你担心的事。”
庄少洲意味深长地注视她,指腹点了点她的脸颊,“下周三之前,把你手上的散股都抛掉,都是你的钱,别拿出来当子弹。”
陈薇奇一惊,怔怔地看着庄少洲,哑了片刻才缓缓说:“你怎么知道……”
庄少洲眯了眯眼,语调温和:“能在短时间调动这么多资金,不计代价收购散股,如今价格这么高,也不趁机抛售套现,不愿意利益最大化的人,不是你是谁。”
“这事很危险,稍有不慎你几十个亿都没了,别做,听话。”
陈薇奇垂眼,挺立的鼻尖深深嗅着空气里好闻的甜香,已经被发现了她也不再瞒着,“钱我不在乎,只要能帮到陈北檀。”
果然,她毫不犹豫地,甚至是奋不顾身地站在她大哥这一边。
庄少洲感觉心脏被揉皱,那一点羡慕和嫉妒蔓延出来,让他不好受。别人争破头抢夺的东西都没有几十个亿,而她连几十个亿都不在乎。
“傻女。”他叹息,把陈薇奇搂进怀里,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薇奇听后脸色微变,紧张地抓住庄少洲的领带,无声和他对视。庄少洲漫不经心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没事Tanya,法律不允许的事,我不会碰,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道德。”
陈薇奇的担忧被庄少洲安抚下来,她信任他,这种信任超出了她的想象,很奇怪。她又自嘲地笑了笑,早该想到这件事就是不择手段的,就像她全面清洗Terira高层,那些手段也称不上善良。
“你真是……这种事也帮我哥做。”
庄少洲不想让陈薇奇把他想成不择手段的资本家,于是很干脆地把一切锅都甩到陈北檀头上,“是你大哥让我这样做的,都是陈北檀的错。”
陈薇奇飞他一个眼刀,这男人,能不能对她大哥尊重点,还张口闭口陈北檀起来了。
“那陈北檀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当他马仔。”她戳了戳庄少洲的胸口,开玩笑的语气,“难不成……我们结婚前你就和他就达成了协议,你帮他夺权,他单方面把我卖给你?难怪我哥这么热络地在我面前帮你当说客,说你比阿驰好——”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一时间呼吸声都如此清晰,一道很沉,一道很轻。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陈薇奇有些无措,迟缓地眨了眨眼,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唇边甚至维持着笑意,那笑未及眼底,因为看着有种似笑非笑的冷淡,一双冷静的眼瞳雾霭般,看不出情绪。
其实这事很简单,只是一时嘴快,谁都不该放在心上,但随之而来的突兀的沉默让气氛彻底尴尬下去,像是提到了不该提的禁忌。
明明什么也没有,明明这个名字这个人都不该成为禁忌,他们应该都对此云淡风轻才是,但沉默把一切都弄得面目全非。
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们的开头并不温和,也不美好。
陈薇奇偏过脸,低声说了一句sorry,打破僵局。
“为什么要说sorry,Tanya,你也没有哪里做错。”庄少洲温和地开口。
午后的日光落在他们身侧,两道长长的影子投在浅色木地板上,面对着彼此。
陈薇奇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她呼吸着男人身上清浅好闻的佛手柑香气,柑橘属性的香,她其实见第一面就很喜欢。
她娓娓低声,“我不是故意要提到他,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才脱口而出,你……不要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