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他刻意的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孟筂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慢慢的离开他的怀抱,坐直了身体,问他:“你是不是很后悔?”
沈子业避开了她的视线,说道:“谈不上后悔。”他苦笑了一声,重新看向了她,说道:“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那天晚上,我很抱歉,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的进展会那么快,你现在还是学生,我很有负罪感。哪怕是在你毕业后,我想我心里也会好过很多。”
他的话并不能让孟筂的心里好受些,她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是吗?你确定是因为年龄问题吗?还是是因为我和你以前的女友不一样……”
话还未说完,她眼眶中的泪水就要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说道:“我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玩儿得起,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她仰起头来看着他,完全就是一倔强的小孩儿在说着赌气的话。
沈子业自是不会同她计较,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没有进行任何辩白,只是伸手将她搂到怀中,最终说道:“胡思乱想。”
孟筂的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不想哭泣,可眼泪却不停的流着。沈子业没有安慰她,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直至她停了下来,才拍拍她的头,说道:“小花猫似的,去洗漱。”
这一夜躺在床上,孟筂久久的睡不着。哭过的眼睛紧绷得难受,她悄悄的起身,去冰箱里取了冰袋敷眼睛,不愿意明早起来时红肿着一双眼。
她第二天有课,一早沈子业就起床,将她送回了学校。
一连几天的时间里,孟筂的兴致都不高,总是坐着坐着就发起了呆来。她努力的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周五中午,她接到陈阿姨的电话,说她今儿早早起来就买食材煲了汤,让她回家吃饭。
孟筂不知道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她父亲的意思,她想起那天谭音说的话来,以自己有事为借口断然拒绝。
谁知道晚上时她父亲就过来了,她不愿意被人当作谈资八卦,沉默着随着他去了校外的餐厅。
孟其元带了陈阿姨煲的汤过来,坐下后就将汤盛了出来,温和的说:“煲得一整个下午,陈阿姨特地让我带过来让你尝尝。”
孟筂接了过来,十分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父女俩在沉默着吃完一顿饭,外边儿飘起了毛毛细雨来,孟其元没有起身离开,犹豫着像是有话要说。事实上从他过来起就一直欲言又止。
谭音才刚刚说过他们准备结婚,他特地过来那么一趟找她,还能是为了什么。
饭已吃完,孟筂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站了起来,说道:“您要没事我先回学校了。”她说着站了起来,拿起包往外边儿走去。
孟其元也赶紧跟着起了身,买单后快步的追上埋头匆匆走着的女儿。他看得出女儿并不想与他交谈,但她要回学校就没机会了。他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阿筂,我希望你能回家。”他似是难以启齿,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现在还是学生,就算你打算毕业就订婚,但也最好不要同居。”
孟筂还以为他是要和自己说打算领证的事儿,现在听他那么说不由得愣了一下。那天谭音才撞见她买围巾,现在他就跑来提醒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挑唆。她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说道:“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吗?”
她目光灼灼,语气里带着敌意,孟其元不敢去看她,苦口婆心的说:“不管是谁告诉我的,但都是为了你好。阿筂,你要听爸爸的话,你不想看见爸爸爸爸可以回去,但你不能住到别人家里。”
“我住哪儿和你没关系,就不劳您费心了。”孟筂打断了他的话,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说:“对了,听说您打算再结婚了,恭喜您。”
她的眼中泛起了泪花来。
孟其元一愣,说:“谁说的?”还能是谁说的?他有些恼,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他想给女儿承诺和保证,却发现自己无法承诺也无法保证什么。人到中年,他早已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愧对于大女儿,但同样也没办法对谭音母女不闻不问。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孟筂恨他。
父女俩之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孟其元的脸上露出了疲色来,女儿像是一只随时都竖着刺的刺猬似的,让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同她沟通。他不愿意父女俩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低低的说道:“阿筂,爸爸不会害你,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
孟筂激烈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他的话,漠然的说:“您早点儿回去。”
她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学校。
父女俩之间不欢而散,让她本来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外边儿冷飕飕的,她却不愿意回到宿舍里去,茫然的在学校里走着,直至有熟悉的同学过来同她打招呼,她才挤出了个笑容来,同人一起回了宿舍。
杜薇若的生日很快到来,她想热热闹闹的庆祝生日,邀请了好些朋友,还让孟筂也叫上沈延習一起。
沈延習的朋友多,对于此类热闹的事儿一向都是来者不拒,不光是他来了,还带了一群男生。论起玩儿他一向最会,在路上就安排好了节目,气氛也欢快得很。
杜薇若嘿嘿直笑,说请他来完全没错,她这个生日够热闹,完全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沈延習八面玲珑的周旋着,吃过饭去唱歌他才有空坐到孟筂的身边,问道:“怎么了,你朋友过生日你不高兴?”
他看出她的兴致不高。
孟筂摇摇头,说:“没有。”
“切,你能瞒过别人能瞒过我吗?”
孟筂没吭声儿,只是闷闷的端着面前的酒杯喝起了酒来。
沈延習有耐心得很,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说出来心情就好多了。快乐嘛要独享,但难过一定要人分担,嘿嘿,不然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
孟筂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说:“去去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说我爸爸和谭音要结婚?”
沈延習摇摇头,说道:“没听说。”他是想问她父母之间是否已经离婚,但知道她一直在逃避这事儿,恐怕也不知道,默了默,说:“阿筂,你别再纠结这事儿。这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我们能改变什么呢?”
是,即便是她父母离婚,她父亲马上要结婚,她也改变不了任何。她已经不敢赌她在她父亲心里的地位,他现在对她还有愧疚,如果连愧疚也没有了,她这个女儿又算什么?
她的心里生起了无力感来,没有再说话,端起了酒杯接着喝起了酒来。
沈延習知道她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未去过郊区那边,他知道她的心里有心结,轻轻的问道:“阿筂,如果你想去看梁阿姨,我陪你一起去。”
孟筂的脸上露出了苦涩来,低下头,说道:“我过去干什么?她想见我吗?”
她不知道她母亲是否知道她已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儿,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未往她那边去,她也从未问过或是打过电话。与其说是母女,他们之间除了血缘之外,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
沈延習是知道梁阿姨对她的冷淡的,沉默了下来。他以前曾疑惑于梁阿姨对阿筂的态度,直到后来才明白,是真的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记忆里,梁阿姨对阿筂一直都是冷淡的,完全没有母亲的温柔。这完全不像是妈妈。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着酒,看着杜薇若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的唱着歌。
孟筂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开心,沈延習是想问问她同沈子业之间怎么样的,但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孟筂无精打采的坐了好会儿,见一旁的沈延習一直在喝闷酒,这才想起问他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沈延習明显不愿意谈这事儿,敷衍了她几句,放下酒杯去唱歌去了。
他走后杜薇若在孟筂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看着深情唱情歌的沈延習,忍不住摇摇头,感慨道:“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看看咱们沈大少,有才有颜就连唱歌也甩人几条街。我说小孟筂,你怎么就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呢?难道沈大少还如不了你的眼?”
她也算是沈延習的头号铁粉了。
孟筂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赶紧说道:“不不不,是我配不上他,我有自知之明。”
“可惜可惜,你知道吗?沈大少和咱们系花好像又分手了。啧啧,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学妹要春心萌动了。”
孟筂完全没有听说这事儿,不由得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唔,已经有那么久了,好像是上个月吧。听说林筱已经有新男友了,大家都猜测咱们沈大少这次是被人给甩了。”她有些幸灾乐祸。
孟筂却笑不出来,看来林筱是在沈延習的工作室解散后与他分手的,他那时候心情本就不好,又加上分手,他肯定不好过。
她忧心忡忡的,想找机会问问沈延習,但一直都没再找到机会。他一会儿同人划拳喝酒,一会儿又唱歌,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一行人闹到凌晨才散了,沈延習今晚还保持着清醒,将人一一的送上车,这才看向孟筂,耸耸肩笑着说:“就只剩下咱们俩了,要不要通宵?”他冲着她挤眉弄眼。
孟筂没有他那么好的精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两人在路边等着车过来,她想起杜薇若说的话,问道:“听说你和林筱分手了?”
沈延習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为什么?”她忍不住的问道,明明这两人挺相配的。
沈延習大笑了起来,说道:“能为什么,没感觉就分呗。小阿筂你真是单纯啊,不是所有分手都有为什么。没意思就不谈了呗。”
孟筂搞不懂他,说道:“但你们在一起也还没多久。”正常情况下不是还是应该是在热恋中吗?
“是没多久,但就是觉得没意思了。”沈延習的语气淡淡的。
他一边说着没意思,但一边又在不停的恋爱。孟筂在没尝过爱情的滋味时不觉有什么,现在突然觉得他这状态很不对。他不像是在恋爱,倒像是在借着恋爱派遣空虚寂寞。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很了解他的,但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他了。他好像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第67章 最亲的人
寒冬的深夜显得格外空荡,昏黄的灯光寂寥的铺满长街,空中洒下细雨,纷纷扬扬的落了满地。
孟筂的心里莫名的钝痛了起来,她的眼神里带着迷茫,一时怔怔的站着。
沈延習见她不说话,转过头看向她,见她在发呆,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孟筂抬头看向他,轻轻的问道:“我们以后会不会越走越远,变成陌生人?”
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沈延習微微的怔了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拂去乌发上的水珠,认真的说:“当然不会,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
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孟筂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来,到现在,也只有他还在她身边,她重重的点头,孩子气的说:“我们拉钩。”
她像小时候一样伸出小指头,沈延習笑了起来,认真的同她拉钩盖章。
在这一瞬,他又像是回到了以前,成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孟筂忍不住的又走起神来,她怀念着曾经无忧无虑的他们,可人总是会长大的,而随着长大,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这是成长的必经过程,是谁也改变不了谁也无法逃避的。
冬至很快到来,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沈子业在清早起来就受到了孟筂发的照片,是她们学校的雪景。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操场上就堆了厚厚的一层雪,周边的建筑物树上都积满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沈子业一向很少看短讯回短讯的,都是直接忽略。但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孟筂时不时的会给他发,他开始有了看短讯的习惯。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在,正想也给她拍一张雪景,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叮嘱他出行注意安全的。
他的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来,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孟筂的声音里带着才刚睡醒的鼻音,低低的喂了一声。
沈子业边往客厅里走边问道:“没上课?”
平常的这时候她早就已经起床了。
“雪大停课了。”孟筂回答。室友们难得睡懒觉,她怕吵到她们,穿上鞋轻轻的出去了。
沈子业挑挑眉,问她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孟筂回答说生物钟作祟,平常上课时总想睡,但等到休息时,常常是到点儿就醒来了,想睡也睡不着。
两人聊了几句,得知沈子业准备要出门上班了,她正要挂断电话,突然问道:“想不想吃羊肉锅子?”
上次那晚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他那边。他这段时间都忙,两人连电话都没打过几次,更没有再见过面。
现在听她若无其事的提起,沈子业微微的怔了怔,微笑着说道:“好。”
孟筂立即就开始兴致勃勃的安排她去买菜买羊肉,今晚要吃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她也好久没吃过了。
积雪太深路况并不好,天气也冷,沈子业让她等中午再出门,菜也让她别去买了,他会让人送羊肉过去,其他的东西随便在楼下的超市里买就行。
孟筂却没答应,自告奋勇的要亲自去挑选。
沈子业只得由着她。
孟筂没等中午就出了门,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到两边,出了学校她便打车直奔沈子业家附近的菜市场,去挑选了新鲜的羊肉,买了各种配菜,到他家就开始忙了起来。她先将羊肉洗净,按照以前奶奶在时的步骤炖羊肉,然后又开始准备做包饺子。
她做得很仔细,将饺子包好,又开始洗切晚上的各种配菜。一直忙到下午,这才忙里偷闲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该准备都已经准备好,羊肉还在炖着。她本是打算帮他收拾一下屋子的,但他这边有钟点工按时过来打扫,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压根不需要她收拾。于是她找了一本书出来,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