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业几乎没什么买的,路过水果区时又让她拿了两盒水果,这才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他一身正装衣冠楚楚的,排队时难免有人会多看他几眼,孟筂忍不住想笑,他拉住了她的手,低笑着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你以后要来超市还是先换了衣服吧。”
沈子业挑了挑眉,伸手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从超市回去已经七点了,孟筂进门后就直奔厨房,沈子业也挽起袖子来,要帮忙做事儿。
孟筂系上围裙,将小白菜和虾交给他处理,她则是处理起其他的菜来。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活儿,偶尔说上几句话,厨房里十分温馨。
等着沈子业处理完菜后孟筂已经在炒菜了,她没让他在厨房呆着,将他赶了出去。
玉米虾仁,小炒肉,西红柿炒蛋,小白菜豆腐汤,都是家常菜,没多大会儿就完成。孟筂端着摆上餐桌时沈子业已经洗好澡出来了,他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评价道:“不错。”
“你都没吃就知道不错啦?”孟筂嗔道。
“当然。”沈子业笑了起来,故意的逗她,说:“我有说不好吃的权利吗?”
“没有。”孟筂想也不想的回答,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沈子业有工作的事情要处理,她便让他去处理,她则是主动承担起了收拾厨房的任务。
收拾完厨房,她又将刚才买回来的水果洗出来,给沈子业送到书房里去。只是送进去便没有能出来,不久后出来是沈子业抱着她,往卧室里去了。
这一晚睡去时已经晚了,孟筂的脑子里昏昏糊糊的,洗过澡后埋在他的怀里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周六早上,孟筂竟然接到了陈阿姨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那端絮絮叨叨的告诉她,她父母已经离婚了。
孟筂以为自己听到这消息会难过的,但事实上她比想象的还要平静。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划上句号,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倒是陈阿姨很舍不得,比起精明厉害的谭音,她更喜欢冷冷淡淡的孟筂母亲。
从去年以来,不光孟筂不再回家了,就连孟其元回老宅的次数也少了起来。她知道雇主已经不需要她了,既寂寞又失落,不愿意再呆下去,已经打算回家了。
这些事儿不必孟筂过问,但她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要离开到底还是不舍,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孟筂也有不舍,但她暂时都不会回去了,尊重陈阿姨的选择,让她以后要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
陈阿姨应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阿筂,不是我在背后嚼舌根,你要小心点儿新太太,她在打老宅的主意,几次过来言语之中都有要搬过来的意思。现在她和你爸爸已经结婚,她想要搬过来就更容易了。”
陈阿姨说着叹了口气,谭音那么精明,惦记上了老宅恐怕还有得闹。
孟筂知道她是好意,向她道了谢。陈阿姨家在县城,她问她什么时候走,她打算回去送她的,陈阿姨没让,说她已经向孟其元请辞了,他会安排司机送她回去。
父亲都已经安排好,孟筂没再坚持。
挂了电话,她的心里沉甸甸的。她当然不会认为陈阿姨是在危言耸听,谭音贪得无厌,好不容易熬了出来,又怎么会不想住到老宅里来,彰显一下她孟太太的身份。她闹起来已经得了甜头,只会更加有恃无恐。
孟筂面无表情的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包往图书馆去了。
她到底还是没能看得进书,在图书馆坐着发了会儿呆,起身匆匆的往校外走去。她在学校门口拦了车,请司机去郊区。她想去看看她母亲。
她不知道离婚对她是否有影响,当然,她也并不会需要她的安慰,她只是想去看看,看看而已。
母女之间疏离至此,虽不是她的错,但她还是难受不已。
她一路上胡思乱想着,想着待会儿见到她母亲要说些什么,或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着车子在目的地停下,她下了车后却发现那栋宅子里竟然有工人在进进出出。
孟筂有些吃惊,快步的跟着那些工人进去,才发现他们是在搬家。那些工人并不认识她,见她跟着进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孟筂没有理会他们,快步的往里走,走到门口遇见阿姨出来,她开口问道:“这是在干什么?我妈妈呢?”
阿姨没想到她会过来,有些吃惊,很快解释道:“夫人说在这边住了那么久住烦了,前两天阿筂你舅舅来把她接回去了,他们打算到邻市定居,暂时不会回这边来,所以让把用习惯的东西都搬过去。”
孟筂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懵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她来会遇上这场景。她在这一瞬间难过不已,如果她不过来,她母亲是不是不会打算到邻市都不告诉她?
她竭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问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的语气里似是带了火气,阿姨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妈妈没让我打。”她知道她们母女之间向来关系冷淡,又有些同情孟筂,说道:“她应该是不想让你操心,可能是想等搬好家了再告诉你。”
孟筂心知这话不过是安慰她,她的母亲,恐怕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她这个女儿,又为什么要告诉她?
她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站着打量着这座房子。工人们仍旧进进出出,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许久之后,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离开。
她是有许多话要问的,可已经没有了问的必要。她的母亲,又怎么会需要一个令她厌恶的女儿对她嘘寒问暖?她的关心,在她那儿恐怕只会让她厌烦。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院子,搬了也好,这座困了她妈妈几十年的地儿,现在她终于能逃脱,也终于能自由了。她应该替她开心才对。
她久久的看着院子,她知道,她以后不会再过来了。眼睛里涩得厉害,她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第80章 你已经输了
孟筂回到学校,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莫名的冷得厉害,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还是手脚发凉。
她做了长长的梦,梦见了小时候的她,梦见她和父母在郊区的院子里,她或是欢快或是委屈的叫着妈妈,可她的妈妈,留给她的永远只有一个冷漠的侧影。她伤心的嚎啕大哭,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上流下来。
她沉浸在伤悲中,被叫醒时脸上还犹带泪痕。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宿舍里已经开了灯,而沈延習坐在她的床前,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她的脑子里有些迟钝,想要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中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沈延習赶紧的伸手将她扶起来,睡梦中她竟然出了一身的虚汗,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问道:“阿習,你怎么来了?”出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竟然哑了起来。
沈延習没回答她的话,有些恼火的说道:“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孟筂有些懵懵的,伸手摸了摸额头,她感觉不出什么来,说:“是么?我怎么没感觉?”
沈延習被气得笑了起来,说道:“等你发觉要何年何月了?穿上衣服,我们去医院。”
孟筂仍旧还是很冷,连动也不想动一下,摇摇头,说道:“不用,我睡一下就没事了。”
沈延習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说道:“你都睡了一下午了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你要是不肯起来,我就只有打电话叫孟叔叔过来了。”
孟筂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延習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缓声说道:“乖,去医院看看,你很烫,要是没什么事我们马上就回来。”
他帮着孟筂穿上衣服,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要背她下楼,但她却拒绝了。
到了医院,他匆匆的去挂了急诊,从医生那儿找来体温计给孟筂量。她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沈延習赶紧的去找了医生,然后带着孟筂去抽血做检查。
她烧得太高,不出意外的医生开了药让输液。沈延習跑前跑后的替她取了药,输上药后想起她一直睡着的没有吃东西,又赶紧下楼去给她买了粥。
来来去去的跑了那么多趟,他出了一身汗。孟筂打着吊针不方便,他坚持要给她喂粥,但她拒绝了,说她自己能行,让他休息一下。
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半就不肯再吃了。沈延習也不勉强,将粥收起来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说道:“困不困?困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输完我叫你。”
孟筂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没有同他客气,闭上眼睛靠在了他的肩上。深夜里的急诊并不清净,走廊上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属于医院的冷清。
她足足的输了两个小时才输完了液,烧虽是暂时退下了,但她烧得太高,医生让注意可能还会发烧。
两人出了医院,孟筂深深的吸了一口外边儿的空气,她并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
她刚才只吃了半碗粥,沈延習拉开车门让她上车后问她饿不饿,还要不要吃东西,她去买。
孟筂没有胃口,摇头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孟筂烧退后脑子清醒了许多,完全没有了睡意,只是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延習偶尔会侧头看向她,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但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沈子业不是你男朋友吗?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他忍了那么久,语气里不自觉的已带了些火气。要不是他一直打她电话都打不通跑到学校里来,她还不知道要高烧到什么时候。想起那会儿叫她她一直都没醒来时的害怕,他更是火气又更大了。
孟筂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真不知道我在发烧,如果知道我怎么会不去医院,我又不是铁人。”
沈延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是么?那你可以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孟筂有些无奈。
“很晚了他就不能过来了?生病的时候都指望不上他,那什么时候指望得上他?”沈延習的语气冷冷的。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孟筂知道他在气头上,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沈延習在恼火中还要说点儿什么,但侧头看了一眼孟筂后不由得怔住了。光线黯淡的车中,她的侧影单薄,竟透出了孤寂来,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来。
要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的心脏抽疼了起来,抬起了手臂,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孟筂很快回过头来,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冲他笑笑。
尽管她说她不饿,但车子驶了一会儿后沈延習还是停了车,到路边的大排档打包了一些吃的回来。
孟筂没什么胃口,只草草的吃了些后就不再吃了,多数东西都进了沈延習的肚子。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吃完了东西,沈延習轻轻的开口问道:“阿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今儿一直都有些不在状态,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生病的缘故。
孟筂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她的心里压抑得厉害,让她几欲喘不过气来。除了沈延習,她也没有别人可说,沉默了一下,低低的说道:“我今天去我妈妈那边了,她和我爸爸已经离婚,她……搬走了。”
沈延習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住了,脱口问道:“你是说梁阿姨搬走了吗?她搬去哪儿了?”
对于她父母离婚,他并不惊讶。惊讶的是她妈妈竟然离开了。
孟筂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哦,据说是要去邻市。”她闭了闭眼,说道:“如果不是我今天刚好过去遇见搬家,恐怕她到了邻市我都不会知道。”
沈延習能想象得到她的难受,他试图想找点儿安慰他的话,但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孟筂又说道:“阿姨说,有些她用习惯了东西要搬去邻市那边。阿習,我在她的心里,连那些她用惯了的家具都不如。我猜,在生下我的无数个夜晚里,她都一定是在后悔。所以,就连走也不愿意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她脸上木木的,眼神空洞,身上带着浓浓的悲伤。
沈延習的心里一痛,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喃喃的说:“阿筂,阿筂,你别胡思乱想。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
孟筂的眼泪低落在他的衣服上,她的喉咙里哽塞得厉害,勉强的平复下来,挤出了笑容,说:“是,阿習,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都在。”
更要谢谢他无论如何时候都在她的身边,鼓励她,保护她,陪着她走过无数的喜怒哀乐。
“傻孩子。”沈延習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孟筂很快从他的怀里出来,做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来,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沈延習哪里能不担心,但不愿意她沉浸在难过中,点点头,说道:“先上车吧。”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两人无话不谈的,但现在竟找不到说的。最后还是孟筂先开了口,问道:“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已经勉强恢复运转了。”经历了那么一遭,公司元气大伤,他父母虽是没有再吵架,但却一直冷战,家里的气氛很压抑。
在这个当头,明明是该团结一致的,但他父母之间却充满了猜忌,公司已隐隐的分作两派,各不相让,他无法说服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束手无策,很想甩手走人逃得远远的。
沈延習并不想让孟筂担忧,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道:“你呢?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我打算先找房子搬出去。”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家住了。
沈延習尊重她的选择,问道:“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看着办。”她说到这儿笑了笑,说道:“反正也不急,到时候需要帮忙我会告诉你的。”
沈延習点点头,但她什么都不懂他还是担心,叮嘱了她找房子首先要注意环境,絮絮叨叨好会儿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