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筂沉默了下来,她早已将孟其元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他当然不可能打通她的电话。
“我很好,不用担心,你让他回去吧,没别的事我挂了。”
听到她要挂断后,沈延習急了起来,说:“好,我会告诉他。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他的语气急切充满了关心和担忧,孟筂的鼻子蓦的一阵酸涩,低低的说:“不用,你别担心,我没事真的。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她硬起心肠来,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沈延習马上又打了电话过来,她将手机关了机。
从小崇拜且引以为傲的父亲形象坍塌,她无法接受,也不愿意见到他。她痛苦愤怒甚至恨极,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她打电话时沈子业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见她收起了手机,他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的问道:“送你回学校?”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孟筂的表情呆滞茫然,心脏钝痛着,她并不想回去,但也不愿意再给他添麻烦,声音低低的说道:“不用,我在这儿下就行,我想晚点儿回去。”
她的情绪低落,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说着要去解开安全带。
“好好坐着,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沈子业制止了她,深吸了一口烟后掐灭烟头远远的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这次没有再问孟筂要去哪儿,也没有往学校的方向,拐往了另一条道。
车子没多时就停下,孟筂还呆呆的坐着,他倾身过去,伸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说道:“下车吧。”
第13章 没做过坏事的乖小孩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夹杂着淡淡烟草味儿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孟筂有些手足无措,僵着身体,直至他回到他的位置上她还一动不动。
沈子业打开车门下了车,她回过神来,往车外看去,才发现他们来到一片空旷的空地上,四周全是铲平的泥土,有点儿像刚开始开发的工地。
她不知道他带她来这儿干什么,但还是下了车。
沈子业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很快从里边儿抱出了一个大纸箱,见孟筂的面上带着疑惑,他解释说:“烟花,上次他们放我车里的,刚好还剩两箱。”
这地儿离市区并不远,孟筂犹疑了一声,说:“不是禁放烟花爆竹吗?”
沈子业将纸箱里的烟花拿了出来,抬头笑看着她,说:“规则嘛,偶尔破坏一下也无伤大雅。”他话锋一转,冲着她促狭的眨眨眼,问道:“你这个乖小孩是不是没做过坏事?”
孟筂的脸红了起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扫兴,有些后悔问那么一句了,讷讷的说:“当然不是。”
沈子业很快将烟花摆放好,拿出了打火机,问道:“放过烟花吗?”
孟筂摇摇头,说了句没有。她放烟花大多数时候是同沈延習一起,都是他动手,她只玩儿过仙女棒。
沈子业招手让她过去,蹲下身撕开了烟花的引线,指着她看,说:“把这个点燃退到一边就行,试试?”
孟筂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好,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打火机,试图去去点燃引线。
但今晚的风有些大,几次刚打燃火机就被风给吹灭了。她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感到懊恼,正要将打火机还给沈子业让他点,他忽然就倾身过来,厚实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一手绕过她遮挡住风,笑着说道:“这样。”
两人之间的姿态亲密,她几乎被他整个环抱着,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旁,孟筂的脸颊发烫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子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什么时候点燃了引线都未发觉。
烟花要绽放时沈子业拉着她后退了几步,她完全不在正常状态,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温热,手臂强健有力。她的额头贴在他的下巴下,隔着薄薄的意料,能听到他胸腔里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孟筂一时慌乱不已,沈子业却已扶住了她的肩,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了一些,问了一句什么,烟花绽放开来,将他声音淹没。
她脸上的滚烫迟迟的没有退下去,心脏像是要跃出来。只能借着认真看烟花掩饰这所有的一切。
绚丽的烟火照亮了少女绯红的脸颊,砰砰的巨响声却无法遮挡住陌生的悸动。孟筂有种口干舌燥之感,克制着不去看身旁的男人。
烟花很快放完,四周静寂下来,只余明晃晃的车灯还亮着。
沈子业并不急着走,拿出了一支烟靠在车头抽了起来,烟火忽燃忽灭间他英俊的面容时隐时现。
第14章 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孟筂悄然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于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除了他是沈延習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同沈延習一样,有着一张一眼就能让人难以忘怀的英俊面孔。两人当然也是不一样的,沈延習阳光善良,富有同情心。
而他,看似疏懒漫不经心,实际上冷酷漠然复杂,让人难以看清,危险又神秘。也正因如此,比起青涩一眼就能看透的小男生有吸引力得多,也更让女孩子心驰神往。哪怕知道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孟筂的心里升起了淡淡的迷惘来,有冰凉的雨点打落在她的脸上,下雨了。
靠在车头的沈子业抬腕看了看时间,将剩下的半支烟掐灭,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自己竟然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孟筂羞恼不已,没敢去看沈子业,只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雨很快便下了起来,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学校回不去,孟筂同样也不想回去。但她不能让人一直这样陪着自己,正想开口说话,沈子业就先开了口,问道:“送你回家吗?”
听他提起家,孟筂的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几乎是立时就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回学校,在那边开宾馆就行。”
她自认为这十分稳妥了,谁知道沈子业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头来,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去,赌气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又将她当成是任性的小孩儿了。
孟筂这下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平平的说:“我并没有在赌气。”
“是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想惩罚你爸爸让他愧疚不安么?”他淡淡的说着,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内心。
尽管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内心深处,除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父亲之外,孟筂的确暗暗的有着这样的想法。现在被这人犀利的点破,有些恼怒的说道:“难道他不该愧疚难安吗?”
“他愧疚难安,是因为在乎你。而且,有件事你得搞清楚,你并没有谴责你父亲的资格。这是他同你母亲之间的问题,要谴责也该是你母亲而不是你。还有,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他。”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又冷酷到了极点。
孟筂被他这态度所刺痛,满心的愤懑之下脱口说道:“你是觉得我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抱歉,我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如果事情落到你身上,你还能……”
她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想起,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而且和沈伯伯的关系恐怕也好不了哪里去。
她想说对不起,可话像是哽在喉咙里了一般,一时竟无法说出来。
沈子业却好像并不在意他的话,说道:“你说得没错,事情落在我身上,我的确做不到什么都不做。”顿了顿,他接着淡淡的说:“你心里恨你父亲,除了赌气你能做到去报复他吗?不,你做不到。你恨他,同样也爱着他。你在用你的方式惩罚他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既然狠不下心来,就只有学会放下,学会和自己和解。人总是要往前的,任何坎都要迈过去。”
他说完话,侧头看向孟筂。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却极力的忍耐着。他怔了一下,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苛刻了,他置身事外,自然能看透一切。但她是当局者,如她所说,她并不是木偶,突逢家庭巨变,又怎么可能不痛苦不茫然不纠结?
沈子业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本是想伸手拍拍她的,又太过暧昧,于是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但你一女孩子住宾馆不安全,我在市中心的酒店开了房,先在那边将就一晚,明早再回学校吧。”
第15章 找乐子打发时间
深夜里灯火沉寂,孟筂随着沈子业回到市中心的酒店时已是半小时后了。站在上升的电梯里,她生出了恍惚不真实之感来。放在以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同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男人回酒店。
脸上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烫,她甚至不敢去看身旁的男人。
到达所在的楼层,沈子业拿出房卡开了门和灯,随手将车钥匙扔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异常沉默的少女,像她这样家庭教育良好乖乖女,这恐怕已是难得出格的事。
他有些好笑,说道:“那边坐,别客气。”
回来后的他随意松弛,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孟筂。
孟筂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局促的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小口水后悄悄的打量起房间来。
有人定期打扫,房间干净整洁,大概是并不常住,私人物品并不多。然而令人尴尬的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沙发。
那边沈子业已经打开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他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说:“洗漱用品都有新的,你自便。将就一下,马上就天亮了,懒得再折腾了。”
他说完不再搭理她,走到了一旁的窗边,默默的喝起了酒来。
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孟筂今儿又累又倦,坐了一会儿见沈子业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起身去洗漱。
浴室里什么都有新的,但她没有换的衣物。沈子业倒还算是细心,见她磨磨蹭蹭的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拿了一件他的衬衫给她。
孟筂低声的说了句谢谢,拿着衣服飞快进了浴室。
她没多大会儿就洗漱好,出去时沈子业手肘靠在沙发上仍旧在喝着酒。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说道:“好好休息,我走了。”
孟筂本是有些紧张的,听到他的话脑子懵了一下,傻傻的问道:“你去哪儿?”
沈子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带了些戏谑,说:“找乐子打发时间。”
现在都已经一大晚上了,他上哪儿找乐子去?不知道是因为呆在陌生的环境还是怎么的,孟筂竟然有些害怕他离开,也没有自己过来让主人走的道理,急急的说:“你别走,我睡沙发就行。”
她绞着手指,一双清亮的眼眸里透着局促和不安。
沈子业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句傻姑娘,将手里的外套丢回了沙发上,温声说道:“好好好,我不走。”他笑了笑,又说:“但我睡沙发就行,哪能让女士睡沙发?”
他那么高的个子,睡小小的沙发肯定不会舒服,但他却执意如此。将孟筂赶到床上,便往浴室洗漱去了。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孟筂躺在柔软的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闭上眼睛。
沈子业没多时就从浴室出来,房间里关了灯,大概是以为孟筂睡着了,他的动作轻微,没多时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第16章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中,孟筂躺在陌生的床上,柔软的被子间还留有沈子业的气息。她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像是随时会跃出胸腔一般完全不受她控制,那么的陌生,仿若这具身体不再属于她。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的,但这一晚上她早已筋疲力竭,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外边儿已是天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现在还早,不过才六点钟,房间里光线暗沉。
孟筂还得赶回学校去,轻手轻脚的起了床。她以为沈子业还睡着,往沙发那边看去时才发现上边儿没有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孟筂的心里涌起了点点的失落来,胡乱的洗了一把脸,要离开时她稍稍的犹疑了一下,撕下一页便签写了‘谢谢’两个字,又告知昨晚她穿过的衬衫送去干洗了便匆匆的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边儿过夜,幸而不用向谁交代。打了车回到学校,到达宿舍楼下,她正要上楼时就被人给叫住了。
孟筂回过头,就见沈延習快步的走向她。他难得的不修边幅,俊美的面孔上难掩憔悴。
她吓了一大跳,问道:“那么大早你在这儿干什么?”
沈延習的面色平静,回答道:“你的手机关了机打不通,我就只有在这儿等你。”
他的声音发哑,这么一副样子显然是在这儿等了一晚上。
孟筂错愕,她让他别担心的,哪里想到他会在这儿等一整晚。她的心里涌起了说不出的愧疚来,讷讷的说了句对不起,又说:“我不是告诉你我没事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延習苦笑了一声,她昨晚情绪那么激动,他哪里能不担心。她关了机,这一晚上他都是在焦灼中渡过的。她很少外出,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他甚至完全想不出她会去哪儿。
但他没告诉她这些,见宿舍里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便让她先上楼去换衣服,他在这儿等她一起吃早餐。
孟筂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实在不雅,应了一声好后匆匆的上了楼。
她不愿意让沈延習多等,几分钟后便下了楼。两人其实都没什么胃口,没有往外边儿去,去了学校的食堂。
点了两份粥一份小笼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沈延習便直接进入了主题,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他既然一直等着,这就是少不了的盘问情节。孟筂哪里敢告诉他昨晚她和沈子业在一起,只说到外边儿去逛了一圈,下雨不想回来便开房睡了一觉。
她不太擅长说谎,心里止不住的发虚。幸而沈延習并未怀疑,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