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筂从回到平潭就一直在医院里,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到医院里的小花园透气,这天下午沈延習过来,她央求他,“阿習,带我出去兜兜风好不好?我都快闷得不行了。”
她恹恹的,最近在医生的叮嘱之下她书也不能多看,每天的时间过得漫长极了。她想念以前忙碌的生活,迫切的想要离开医院。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冷静理智的,难得的露出孩子气来,沈延習无法拒绝,但一切都得以她的身体为重,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找医生问问。”
孟筂知道医生不会同意,脸上露出了失望来。
沈延習冲着她眨眨眼,又接着说:“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再偷偷出去好吗?”
孟筂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来,点头应好。
沈延習给她削着水果,说道:“这几年这边变化挺大的,你想去哪儿?想回学校看看吗?”
听他说变化大孟筂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说道/“都可以,只要出去透透气就好。”
她只想离开这儿,无论去哪儿都可以。
沈延習心疼的摸摸她的头,说:“等你出院了,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稍晚些时候,沈延習去找了医生,但如孟筂所预料的一般,医生并不同意,并严肃的批评了他。
但这并不能影响两人出去的计划,傍晚时分他以带孟筂出去透气为借口,带着她离开病房。
他直接带着她去了停车场,这种偷偷摸摸刺激的事儿孟筂还没做过,一路紧张无比,沈延習几次提醒让她放松点儿,但她都是紧张的。直到车子畅行无阻的出了医院,她才不再紧绷着神经,欢呼了起来。
两人的时间有限,沈延習将时间排得满满的,沿途带着她去看了变化较大的几个地方,四处高楼林立,已经不是孟筂记忆中的模样。
她感叹着变化之大的同时,对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生出了几分陌生感来。
两人还没到学校医生就打来了电话,估计是发现他们俩不见了。
孟筂没做过这种事儿,紧张的看着沈延習。她以为他会向医生解释的,谁知道他直接将手机关了机。她愕然无比,完全能想象得医生的暴跳如雷。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玩好再回去,谁耐烦听他唠叨。”沈延習嘿嘿的笑死了。
孟筂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等回去我们俩肯定得被骂上一顿。”更甚还会惊动她爸爸,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出来后就连呼吸也自由了,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学校这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保安也有熟面孔。托沈延習这个风云人物的福,两人得以进入校园。
正值周末,学校里的人不如从前的多。沈延習推着孟筂延着小道走着,边走边说道:“以前觉得学校里的日子无聊透顶,总想到外面闯闯,现在才知道,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怅然。
可不,从前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能闯出一番天地来。但现实总能磨平那些菱角,将人困于柴米油盐之间。再也无当初的雄心壮志。
孟筂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唏嘘来,沉默不语。
虽然已是傍晚,但篮球场上仍旧热闹。沈延習不不由得驻足,往那边看了过去。
几道身影在球场上奔跑着,其中一男生每投进一个球围观的女生就大声的欢呼起来。
孟筂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你以前打球的时候?”
他那时候在球场上打球,也有很多女生围观。有人拿衣服,有人拿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众星捧月。
“我那时候人可比这多多了。”沈延習也笑了起来。
他没有久留,略略停顿了一会儿后就又继续推着孟筂往前走。
医院那边已经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两人简单的逛了一圈,便返回医院。
果然,回去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沈延習认错态度好,又是笑嘻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医生骂了会儿后只得作罢,让护士给孟筂量血压体温,将他叫到了办公室,严肃的告诉他外出的风险。不允许再有下一次。
孟筂倒是没被数落,护士开着玩笑告诉她,说她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卢医生恐怕要少活几岁。
孟筂讷讷的,羞愧不已,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得了她的保证,护士悄悄的松了口气儿,她可不像再经历一次今天这样的人仰马翻了。
护士出去后沈延習过了几分钟才回来,他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孟筂知道他肯定少不了被训斥,抱歉的说道:“对不起阿習,连累你了。”
“是,等你好了以后记得好好补偿我。”沈延習一本正经的说。
孟筂赶紧的点头应下来。他今儿已经将一下午的时间耗在了她这儿,她让他不用再管她,回去休息。
沈延習有些犹豫,但好像有事儿,找了护工叮嘱了几句,同孟筂告别后便走了。
也许是今儿出去过的缘故,孟筂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辗转难眠,躺在床上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睡得并不安稳,迷迷蒙蒙的坐着梦。她想睁开眼睛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直到天明十分才睁开了眼睛。
明明睡了那么久,但这个梦让她疲累不已,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蓦的睁开眼朝一旁看去,就看到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出现过的沈子业。
他不知道是醒来了还是没有睡,手中拿了一本杂志在翻看着。他这人不可谓不是神出鬼没,孟筂呆了一下,更是疲累不已,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要喝水吗?”沈子业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孟筂恹恹的,并不回答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沈子业受到冷待也没有任何反应,坐回了一旁的椅子里。
他一向很沉得住气,孟筂闭了会儿眼睛不见他有任何反应,有些烦躁,忍不住讥讽道:“沈总看起来挺闲的,不怕这样让我误会吗?”
沈子业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她。他的眼眸幽深,突然低低沉沉的说道:“对不起。”
孟筂脸上的讥讽淡去,说:“沈总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以前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沈子业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是就那么凝视着她,最后是孟筂先别开了脸。
“如果你想,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沈子业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我不认为我和您有什么好谈的。”孟筂粗暴的拒绝,“您请回,也请别再过来。您也不用同情我,我想我暂时应该还不需要被同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同情你?”
孟筂笑了起来,“您不是在同情我,难道是对我有意思吗?”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
这句话一出,沈子业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两分钟之久,他重新开了口,替孟筂掖掖背角,声音低低沉沉的说道:“孟筂,我们重新开始吧。”
孟筂听到这话怔住了,隔了会儿后缓缓的说道:“您是发烧了吗?还是脑子有问题。如果脑子有问题,请去门诊看医生。”
她的唇抿得紧紧的,语气也硬邦邦的。
她浑身都散发着抗拒,这样儿谈话显然无法继续下去,沈子业不再说话。
孟筂显然也无法再睡了,外边儿慢慢的亮了起来,沈子业未在这边久留,护工过来后他便离开。
稍晚些时候孟其元过来,带了陈阿姨早早就起来煲的粥。见孟筂眼底青紫,他问道:“是不是没睡好?”
孟筂没有告诉他沈子业过来的事儿,点点头,说昨晚睡得有点儿晚了。
他显然也是知道沈延習带她出去的事儿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问。等着她吃完早餐后便匆匆地赶去公司。
一直在床上躺着孟筂没什么胃口,午餐吃得很少,下午时护工拿了一盒点心过来,应该是沈延習让人送过来的,挺合她的胃口,她吃了两小块。
但晚上沈延習过来,她不经意的同他提起点心的事儿来,他一头雾水,说道:“我没有送过什么点心。”
孟筂呆住了,很快说道:“那应该是我爸爸让人送的。”
沈延習未做他想,让她如果喜欢吃他常带过来。
孟筂很清楚,这点心不可能是她父亲送的。那会送点心的人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沈子业。
她开始越来越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心里没由来的就生出了几分疲倦来,她不愿意被沈延習看出异样,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今晚沈延習留下来陪她,要是以往她肯定会拒绝的。但她更不愿意见到不请自来的沈子业,没有让他回去。
简单的洗漱后沈延習躺在一张折叠床上,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后孟筂犹豫了一下,问道:“阿習,你打算要结婚了吗?”
沈延習没有回答她的话,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前段时间有这个打算。”
孟筂疑惑的看向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前段时间有这打算,现在没有了吗?
沈延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爸妈都不同意,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接着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和齐悦在一起也那么几年了,总要给人一个交代。”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也没想到他和齐悦会走到现在。
第103章 你还在乎他
他说起结婚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喜悦之情,甚至有些淡漠,说出来的话里也只是为了负责,这状态显然是不对的。
在这一刻,孟筂忽然就觉得眼前的沈延習陌生极了。他从前一直都是阳光开朗的,对待感情的态度更是洒脱,奉行的是合得来则在一起,合不来则分,从不会勉强自己或是别人。他怎么可能因为负责就和别人结婚,这本身就是一件不负责任的事。
她曾经以为他和齐悦在一起那么多年,是找到了那个可以陪伴他一辈子的人。却没想到事情和她想的并不一样。他的这段感情好像也并不如意,那他为什么又要结婚?
孟筂想起了沈伯伯说的话来,在这么一刻,她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受了齐悦的什么威胁,才会让这段感情延续到现在,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利落的分了手。
“你和她结婚,就只是为了给她交代吗?”孟筂看向他,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摇摇头,继续说道:“这不像是你。”
沈延習微微笑笑,说道:“为什么不像我?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结婚不是么?如果不是齐悦并不能让我爸妈满意,他们早希望我结婚了。”
“就算是要结婚那也应该是有感情作为基础,而不仅仅是为了负责。”孟筂并不认同他的话。
“反正都要结婚,和谁结都无所谓。”
“阿習,你变了。”孟筂喃喃的说着,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她很难相信,这话是从她一直认为很洒脱的沈延習口中说出来的。
沈延習并不正面回答她的话,笑了笑,说道:“吓到你了吗?”
孟筂摇摇头,说:“只是觉得太不像你。”她说不出的茫然,心里很难过,她离开的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阿筂,人都是会变的。我们都长大了,哪能一成不变呢?”
是,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呢?孟筂黯然,心里沉甸甸得让她几欲喘不过气来。
沈延習不愿意再继续这话题,也不愿意让她担心,开着玩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结婚,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如果我结婚,一定会经你同意。”
那么久的话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但孟筂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只勉强的笑笑。
沈延習没有在病房里久呆,坐了会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应该是去抽烟了。
他走后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孟筂靠着床头坐着,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连一个星期,沈子业都没有再出现,但却时不时的让人送东西过来。有时候是音乐盒小摆件书等物品,有时候是点心小吃水果煲的汤等等。
孟筂没有无缘无故接受别人东西的习惯,一律退回,遇上没法退回的就直接扔掉。她也请人给沈子业带过话,请他不要送东西过来,但他仍旧我行我素。这无疑给了她一定的困扰。
她不愿意打电话同他说什么,选择漠视。
在医院住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浮躁。尽管在她父亲和沈延習的面前她表现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在夜里她开始失眠。
这天晚上十一点多,她久久无法入睡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来。护士有时候会过来查房,她没在意,待到人到病床前停下来她才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