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她喝过酒后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的睡去,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看她,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英俊的面容,她一时分不清是否是在梦中,喃喃的叫道:“阿習……”
她抬起手来,试图去摸那熟悉的面庞。但还没碰到那张脸,来人就开了口,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孟筂一怔,那被酒精侵占的脑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闪电般的收回了手。她没有回答沈子业的话,撑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的头晕乎乎的,起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沈子业哪里是那么好蒙混过去的,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木着一张脸又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他的语气虽是还平和,但越是平静,就证明着他越是生气。他还是太过于相信她,连她开始喝酒都不知道。
孟筂挣开了他的手,唇角浮现出了一抹嘲讽来,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一直都让人跟着我吗?”
她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了。
沈子业没有被她激怒,只是就那么冷淡的看着她。隔了那么几十秒,才缓缓的开了口,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孟筂恹恹的,这下闭上嘴不再吭声儿了。
沈子业很快起身往阳台上去打电话,大概是要问责跟着她的人。她重新站了起来,往房间里去了,将一切隔绝在门外,拉了被子蒙住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看见在这边的沈子业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顺便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她已没那么多讲究可言,食物只要熟可果腹就行,她也很快就吃完。正要起身离开餐厅,沈子业就开了口,问道:“你所说的可以自己独立生活,就是喝醉酒麻痹自己吗?”
他面前的早餐几乎未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孟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默了默,抿唇说道:“我并没有喝太多酒。”
“你认为喝多少才是多喝?要我让人把你这几天的购物清单打印出来给你看吗?”
孟筂像鹌鹑似的的垂下头,说不出话来了。
她以为沈子业一定会逮住这事儿不放的,但却没有。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会让陈阿姨继续过来做饭。”他的视线长久的在她的身上停留,说:“我不会干涉你喝酒,但你不能酗酒。”
这件事就那么作罢,简直超出了孟筂的意料。她很清楚,以沈子业的强势,做出这样的退让很不容易。
再次去见袁医生,他已知道她喝酒的事儿。他问她:“为什么想喝酒?”
孟筂靠在沙发上,眼神迷濛,很快低下头,回答道:“我很喜欢酒后轻松的感觉。”稍稍的犹豫了一下,她开口继续说道:“喝酒也能帮助我入眠。”
袁医生对此不做任何评价,说:“你可以试试运动,跑步打羽毛球等等。偶尔喝点儿酒无伤大雅,但长期依赖,那就是酗酒了,对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并无益处。”
孟筂点点头。
“你还是无法接受你朋友已经离世吗?”袁医生突然又问道。
这是那么久以来,他不是隐晦,而是直接的问出这问题。
孟筂一如既往的抗拒这话题,目光中流露出伤悲来,紧抿唇不说话。
袁医生叹了口气,并未再追问下去,只是说:“你应该很清楚,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如果一直抗拒,我也无法帮助你。”
孟筂听从了袁医生的话,开始进行运动,早上开始晨跑,也会在固定的时间去球馆打球。同时开始投简历找工作,她希望找一份简单不用脑力的工作。
这天去面试时,那家公司在大学城附近,面试出来,她不知不觉走到曾经喜欢同沈延習常去的餐馆,四年里,这附近留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她悲从心来,甚至不敢多停留就匆匆的离开。
孟筂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陈阿姨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见到她满身疲惫的回来,赶紧的让她进屋,拿过她的外套和包,问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
孟筂累极,只挤出笑容来抱歉的笑笑。她现在只想洗漱后上床,但换了鞋往里时她愣了愣,沈子业竟然过来了,这会儿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孟筂的脚步顿了顿,但很快就继续往里。陈阿姨跟上了她,小声的说道:“快换衣服出来吃饭,沈总已经过来很久了。”稍稍的犹豫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
沈子业从不提自己的生日,孟筂知道他的生日还是看了他的身份证,但从未给他庆过生。她不知道陈阿姨怎么会知道今儿是他的生日,没有说话,匆匆的往房间里去了。
陈阿姨有意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到她吃好饭收拾再离开,摆好了饭菜后就先走了。
今儿的饭菜比平常都丰盛,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饭。到了末尾时,孟筂还是轻轻的说道:“生日快乐。”
沈子业微微点头,客气的说:“谢谢。”
两人到这儿就再无话,饭后孟筂收拾了餐桌,再回来时沈子业已经开了一瓶酒在喝起来了,见着她出来,他看向她,问道:“要不要来一杯?”
客厅里灯光柔和,他的身影却显得很少孤寂。孟筂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沈子业给她倒了一杯酒,很自然的给她介绍起了酒的来历出处,尔后又简单的说起该怎么品酒辨酒。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坐在一起过了,柔和的灯光下孟筂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秀气的眉眼恬静,已不见当初的稚气。
沈子业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忍不住的想抬起手来,去轻抚那眉眼。但手还没抬起来他就顿住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落在窗台上滴滴答答作响。孟筂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才惊觉已经不早了。她站了起来,打算去将窗户关上。但头晕乎乎脚下轻飘飘的,她才刚站起来,眩晕感袭来,她就往一旁倒去。
沈子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问道:“没事吧?”
孟筂摇摇头,抬头看向他时忽然顿住了。她的眼中带着迷濛,大概是因为酒精的缘故,眼尾微微的泛红,鸦翼一般的长睫在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
朝思暮想的软玉温香在怀,沈子业忽然就有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低下头,吻住了那嫣红的唇。
她的唇上带着淡淡的红酒味儿,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一点点的吸吮占有。
孟筂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呆住了,熟悉的怀抱让她忍不住的沉沦,她在他的引导下闭上了眼,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蓦然回过神来,试图去推开他。
但她哪里是沈子业的对手,他握住了她的手,反倒是加深了这个吻。
孟筂挣扎不开,情急之下咬住了他。沈子业停了下来,幽深的眼眸里带着暗沉沉的,他仍旧禁锢着她,暗哑着声音说道:“为什么?你明明也对我有感觉。”
她的脸上带着仓惶,像受惊的小鹿似的,沈子业缓缓的松开了手,放开了她。
孟筂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逃似的回了房间。
这一夜她都没有再出来,沈子业也没有回他的住所,在客厅里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陈阿姨过来,见他在沙发上坐着有些惊讶,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发皱,她还以为他是早上才过来的。
她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沈先生,沈子业像是才回过神来,站了起来,让她照顾好孟筂,有什么事给自己打电话,拿着外套离开了。
不知道这两人是发生了什么事,陈阿姨心里有些不安,在他离开后马上就去敲了孟筂的门。
以往她都从不锁门的,但今儿门却是反锁上了。她拧了一下门锁没能拧开,便试探着叫了一声孟筂的名字。
卧室的门很快就被打开来,孟筂的脸色不好,整个人恹恹的精神萎靡,眼底下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没休息好。
陈阿姨想问点儿什么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像平常一样问道:“早餐想吃什么?我买了包子过来,冯记的小笼包,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还有豆浆,已经快要冷了,我再去热热可以吗?”
孟筂昨晚几乎一晚没睡,压根就没有胃口。她想说自己不想吃的,但对上陈阿姨关切的目光到底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陈阿姨很快热了包子和豆浆,见孟筂心神恍惚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包子,她的脸上露出了担忧来,到底还是问道:“阿筂,你和沈总是吵架了吗?”
这两人昨晚都应该没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34章 恼怒
孟筂害怕回想昨晚的那一幕,头也不抬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没有。”
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就没有像别的情侣一样争吵过,更别说现在了。
陈阿姨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但什么也看不出。她习惯用沉默来掩藏一切,情绪已经很少有外露的时候了。
她既心疼又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沈总,他一直都很担心你。”
从沈延習走后,她的事儿,无论事无巨细他都会过问。在她一心寻死的那端时间里,他常常一抽烟就是一整夜,第二天去处理完公事,马上又赶回医院。
孟筂没有说话,只沉默的吃着东西。她知道,无论是在她父亲还是陈阿姨以及她身边所有人的眼里,沈子业对她完全是尽心尽力。事实也是如此,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所有的事儿都是他在操劳,能对前女友做到这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很感激他。
但她还能再接受他吗?显然是不能的。撇开从前的种种不谈,她已经成了一累赘,甚至差点儿毁掉了她父亲的生活,她还要再成为沈子业的累赘吗?借着往昔他对她的那点儿愧疚,成为寄身于他身上的吸血虫。
当然不,她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孟筂再去见袁医生时,犹豫着说自己想出去看看走走。她总觉得很闷很闷。
入冬以来,平潭多数时间都在下雨,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很久没有明朗过了。整座城市都变得灰蒙蒙的,无端端的就让人觉得压抑。
袁医生赞同她的想法,提议让她去K市,那边蓝天白云四季如春,很适合休养。她现在已能调节自己的情绪了,可以暂时不用来他这边。
得到袁医生的允许后,孟筂开始准备起来。沈子业仍旧替她安排着一切,他在K市刚好有一栋别墅,提前就让人收拾打理出来,让她过去便入住那边。
担心她一个人在那边不习惯,他还想让陈阿姨同她一起过去照顾她,但孟筂拒绝了,她不认为她需要照顾。
沈子业尊重她的意见,在那边找了钟点工和司机,一人替她做饭打扫卫生,一人带着她熟悉那边。
这算是他的退步了,但孟筂却并不应允,不愿意接受着这样的安排。提出想跟团,沈子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团里鱼龙混杂,她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跟团。他告诉她,司机就是那边的本地人,会给她制定好出游的路线,不会让她太劳累。
孟筂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接受他的安排。
她要去K市的事儿同样得到了孟其元的赞同,父女俩在外边儿吃了一顿饭,孟筂的胃口比之前好了许多,他很欣慰,希望女儿能尽快好起来,并说等他安排好这边的事儿,就也K市陪她住几天。
孟筂没有拒绝,微笑着应好。
她去K市的那天沈子业有事,没有送她去机场,由樊助理送她过去。樊助理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这几个月以来,两人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孟筂在登机前向他道了谢,说这段时间麻烦他了。
樊助理笑笑,让她别客气,这也是他的工作。
他很尽职的看着孟筂登机,打电话向沈子业汇报,这才开车离开机场。
然而四个小时后,K市那边接机的人却打来电话,告知没有接到孟筂,打她的电话是关机的。
樊助理想起她临走时的道谢,眼皮猛的跳了跳,挂了电话,他先拨打了孟筂的电话,确认是关机后马上就给沈子业打去电话。
沈子业彼时正在开会,接到电话后竟没太意外,他让他马上订去K市的机票,结束会议后马上便赶往机场。
车子在高架桥上飞速行驶着,沈子业坐在后座,一言不发的听着电话那端樊助理的汇报。他已经找了航空公司那边确认孟筂上了飞机并抵达K市,但再以后,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查不到任何信息了。
一个大活人,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凭空消失。接机的人只见过她的照片并不认识她,一定是她有意避开了。
她一向都抗拒排斥他,那天晚上后她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来,那时候,他其实就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的。她那么执拗倔强的人,曾经如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的要同他在一起,现在他违背她的意愿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当然也会想方设法的逃离。
沈子业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孟筂在凌晨一点多抵达B市,她在K市机场避开接机的人,很顺利的联系上前些天在一论坛里发布顺风车消息的车主,乘坐了十个多小时的车后终于到达这儿。她来之前什么都没有准备,但现在并不是旅游高峰期,在年轻司机的推荐下,住进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民宿。
这边管理得松散,只简单的在本子上登记后便将她带到楼上的房间。
房间一应设施俱全,孟筂这一天都在路上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她将行李放好,简单的洗漱后就倒在了民宿的床上。
她一直在失眠,本以为在陌生的地儿会睡不着的,但也许是太累,她竟意外的睡得很沉。第二天睁开眼睛,外边儿已经是大亮了。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十点多了。
她很快便起了床,简单的洗漱后打开窗户透气,才发现这民宿的位置极好,打开窗户就能看见远处的海滩。
她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这才下楼去找吃的。
民宿里供应早餐,很简单的包子和粥。孟筂昨儿一整天在路上没吃什么东西,今天大概是心情不错,难得的吃了一碗粥。
这儿天气很好,早餐过后老板娘热情的推荐她出去走走,并告诉她哪些地方值得一去。孟筂却以昨晚太晚没休息好为由拒绝了,上楼回了房间。
一天过去,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沈子业的愤怒,但她并不打算开机。她在她的房间里给她父亲留了一封信,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她会在安顿好后同他报平安。这会儿,他应该已经看到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