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胎的时候无痛针不成熟,我便没有打过。
第二胎的时候技术成熟了,医生才敢给我用的,然后这种麻醉剂却偏偏对我没有用。
我这种情况医生也说很多人都有的,个人体质不同,对麻醉剂的敏感度不一样,无痛针麻醉剂还偏偏特殊,不能全麻,因为是顺产,生是必须要自己生的,跟刨腹产不一样,所以也没有办法。
他不用怪自己。
我真不知道他去研究这个了,我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
看着五月一点点长大,我都快忘了当时的疼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一个母亲的悲哀。
我那时不想生孩子不是厌恶孩子,而是知道成为了一个母亲,所有的心神都会在孩子身上。
那时我正沉浸在离开小瑾的痛苦中,不想要再开启一段有孩子的人生。
我那时怪他的点在于他瞒着我给我换了药。在我不想生孩子的时候让我怀上。
现在想着很遥远,都过去了。
我无声的笑了下,不去提那些事了。
我把文件推向霍明钦,这个公司还是不能要。
我不想耗费他那么多的精力,耗费那么多的资金。
我想跟霍明钦说不需要的,想说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危险,我一直生活在温室里,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长大了更不会了。
我的工作生活都很平常,不会跟从事高危人群的人一样会有生命危险,我这个性格也比较喜静,对一切危险的活动也从不参与。
哪怕是骑马身边都有教练随身跟随,出行有司机保姆照看。
我看着霍明钦的染着沉黯的眼神,这些都没有说出来,药物已经耗费巨资研发出来了。
我不能说不需要的话,哪怕我不想再跟霍明钦有过多的牵扯,也必须承认这是一项巨大的医学创新,对我,对跟我一样的特殊人群有着巨大的贡献。
对正常人群是没有后遗症,安全无害的、最好的药剂。
继续研发下去,也许某一天会实现真正的无痛生子,连最后生都不痛的那种,为后世人类造福。
我轻声跟他道谢。
我说我接受你的好意,如果我以后有问题就用,只是我对科技从无了解过,我就要使用权,管理权、股份持有我都不要。
无论霍明钦创立的目的如何,这都是他付出心血打造的,我不能要。
就跟我不能要那个婴幼儿产品的公司一样。
我不做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这个集团应该在更有管理能力的人手上,让它发扬光大,继续造福人类,让更多的人予以挽救。
医学永远是人类最大的福祉,比任何商业都要重要。
我就一个人,生活简单一点足以了。
生如芥子,藏有须弥。
虽然我也很希望如霍明钦这样的人,做对世界有意义的事,如若能是天上的月亮,便照耀黑夜。
但我知我自己的能力,只是萤火虫一只,便只照亮我眼前的路。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生活,不必另他人担忧。
我也这么跟霍明钦说了,霍明钦就看着我,目光里的黯色渐渐转变了,变成了往日的深沉:“拿着,要不我没法走。”
他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于强硬了,顿了片刻,声音转成温和:“你放心,这个公司会持续研发下去,你持有正好可以看着这个公司强大,这样我以后不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
他想了一下又道:“我也嘱咐了他们,让他们好好照顾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磕着碰着,你……”
我看着他,他不会是想反悔吧?
霍明钦在我的眼神里终于停下了。
有一会儿才轻声跟我说:“秦伊你别怕我,我不会再来逼迫你了。”
我看着他笑了,我不怕他了,如果以真正的爱和真正的尊重为底,又怎么会惧怕。
我跟他说:“你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
我也会照顾好五月,不用担心。
我跟他保证。
他笑了下:“我知道。”
霍明钦走了,我看着他的飞机飞上天空。
一起终于都结束了。
心里某个地方终于放松下来。
我要的不是爱情,我要的是心安。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要心平气和、没有那么多重任在身、自由自在、安安稳稳的生活。
愿岁月静好,愿所有人平平安安,包括我。
我看着天上雪白如棉花的云层缓缓的笑了。
那一年我离婚飞往国外,看着云卷云舒无限羡慕,从今以后我也是其中一片了。
不用羡慕,我就是一片云朵了。我想要什么时候让阳光灿烂,我就飘移开,让它照耀大地;我想什么时候哭,就下一场雨,让万物感受我的心情,我不用顾忌别人的心情;
从今以后我是云朵下奔驰的马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无需要人赶我回栏;
从今以后,我是从山涧流下的溪水,不需要在规整的河道里流淌,我愿意在在广阔的田野里流淌,去浇灌一下东头的苜蓿草,去问候下南面的鸢尾花;
从今以后,我是繁星画廊最厉害的画商,选我最喜欢的画,捧我欣赏的画家,成就我最想要的事业,不用担心被人催着回家相夫教子。
从今以后,我不是霍太太,不是秦家的女儿,我是秦伊了。
秦伊,三十一年,你终于可以做你自己了。
不惧从前,不畏未来。
在地上做一只萤火虫,在天上做一颗星,
简简单单的照亮自己。
第30章
霍明钦果然如他说的那样,跟五月说好后,没几天就回国了,五月是不舍他的,霍明钦指着她的小手表跟她说:“你想爸爸的话,随时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接到。”
五月问:“在外星球都能接到吗?”
霍明钦跟她斩钉截铁的说:“对的,外星球都会,也许有时候信号不太好,但我保证一有信号立刻给你回过来。”
五月每天都给霍明钦打电话,她是有些不适应的,近一年霍明钦回国内的时间比较少。
我不限制五月的任何电话。
五月喜欢霍明钦是肯定的。
无论是那天听见她跟马克说的悄悄话还是她日常的行为,都证明了这一点儿。
这些年霍明钦带她的时间多,孩子对父母的爱都是很公平的,谁带她多她也会念着他。
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她过的快快乐乐,是希望她此生自由自在,可现在她是因为我的自由而有束缚了。
我尽我所能的陪伴她,晚上陪她睡觉,没有半月,五月渐渐的适应了。跟霍明钦打电话都开开心心,把所有开心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天她给霍明钦打视频电话,兴高采烈:“爸爸,我们幼儿园要举行秋季运动会了,
老师说运动会爸爸妈妈都要参加哦!你会来参加吗?”
视频那头的霍明钦微微顿了下,像是在看日历,是不够一月的,所以他看向了我,我跟他点了下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如果霍明钦不跟我抢抚养权,跟我做到了离婚后的普通朋友,他有探视权。
霍明钦就笑着跟她说:“好啊,我正好忙完了这边的工作,可以去参加五月重要的运动会了!”
五月高兴的拿着运动会花环在屏幕前给他跳舞蹈:“爸爸,我跳给你看啊,我刚刚学会的哦!”
我离开屏幕,给他们父女两个说话的空间。
我离开后,霍明钦话就多了,可以夸她,也可以问问她的生活。
果然电话打了足足一个小时,五月才抱着平板还给我:“妈妈,我已经跟爸爸说了。爸爸说会准时参加我的运动会的。妈妈,你呢?”
我说我也会去的,我是她的妈妈,会好好陪着她,尽我最大的能力让她哪怕没有了父亲也不会觉得少了爱。
“开运动会前我要画一幅画贴在幼儿园里,妈妈,你穿着漂亮衣服我画。”
我配合她。
她画的很认真,画了草地,画了花,画了小马,画了小人,扎着两个角的应该是她,旁边的就是我,只不过构图有一点儿偏,旁边还空着很大一块儿地方呢,我就跟她说可以不用那么挤,不用把我画的那么瘦。
五月眨了下大眼睛跟我说:“妈妈,我还没有画完啊,这里是要画上哥哥跟爸爸的,这样才是一家人。”
我轻轻的抱了她一下,说对的。
我的家人只有五月。
但五月的家人是可以有她的父亲跟哥哥的。
运动会在艳阳高照的秋天举行了,爸爸妈妈都到齐了,手拉着手,五月把我的手放到霍明钦手里,嘱咐道:“拉好了啊,松开就输了。”
说的仿佛运动会是手拉手活动。
霍明钦看着五月笑,伸另一只手摸了下五月的头,他是昨天赶来的,住在他原先住的地方。晚上五月就去他家里住了。
所以这一会儿霍明钦看她的眼神没有如昨天晚上那样想念了,这会儿跟她笑道:“好的,宝贝,你去拿小旗帜吧。”
在她去领旗帜的时候我也把手收回来了,霍明钦跟我轻声道:“过的还好吗?身体好点儿了吗?”
他指的是我从雪山回来的事,早就好了。
我也跟他问候了下,顺便也问了下他家人。
霍明钦跟我说家里一切都好,我又问了下我大哥、大嫂。
我大嫂再过两个月是预产期,她都是高龄产妇了,虽然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说让我不要操心,说她身体很好,家里、医院上上下下都准备好了,但我还是担心。
霍明钦跟我说,他们挺好的,说我到时候可以回国探望。
五月很快就回来了,她朝我跑过来的时候,
霍明钦在我身前蹲下身,他要给我系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