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一次头都没有回,他大约是在避嫌。
秦伊肯定也看出来了,她有一会儿便轻声问我:“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
让她养养身体,顺便我跟陈淮安说一说我跟秦伊离婚的事,还没有顾上说。
秦伊缓缓摇头了,说五月会担心的。
她恪守着自己的底线,离婚的这些年她从未有过绯闻。她顾忌着两家的经济利益。
她那天晚上跟我说她害怕承担那些责任就是这个,两家经济联姻的担子始终无形的压在她身上。
她有太高的如同陈淮安一样的道德观和责任感。哪怕离婚了她都要这么顾忌着。
我现在能想到她跟我复婚后她的压力了。
看来她之前陪我出席的那些场合,那些从容淡定的杯光筹措都是她演出来的,心里恐怕不会喜欢,她更喜欢安静的画画,更喜欢独自一人拉琴。
这样下去她注定是累的。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我问陈淮安我能否跟他借宿一下,极光山下这边的房子不多,极光小屋也已住满,能给秦伊空出一间来已经很好了。
所以陈淮安很诧异我为什么不跟她住一起。
我跟他说我们俩离婚了。
这句话我以前从没有对别人说过,我默认秦伊跟我的离婚不算数。所以当初秦伊跟我离婚非常顺利。
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只要不对外宣布,别人就会一直认为秦伊是我的妻子。
也许很过分,事实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社会,任何事情在利益面前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也可以指鹿为马。
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还是当着我的情敌,我说我们离婚4年了。
这句话就证明了我当年往陈淮安要那幅画的时候是骗了他。
我打我自己的脸。
陈淮安没有落井下石的叱责我,而是满脸的错愕,甚至还有一些心疼,他是心疼秦伊。
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看了一眼秦伊,她眼里也有惊讶,但很快她就释然了,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我对她放手了。
我跟陈淮安一个房间,也并没有讲太多,主要讲了下我们俩婚姻中的矛盾,当年两家为了经济利益逼她联姻,她那些年秦伊当秦家女儿,当霍太太太累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所以七年之后离婚了。
离婚后她就来到了她当年考进来的学校。
我看着陈淮安道:“她当年不是故意不送你,而是她被关在家里,无法来。”
我不是一个好人,以前逼走陈淮安的时候我说的淡漠无情,现在我把事实都还原。
陈淮安神色动容,有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我说到这里便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秦伊,我真的放你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的。
第二天我们便返程了,路上秦伊继续休息,回家又休息了一天,医生才说她算是好了。于是我就准备走了。
不舍是肯定的,我是冷血无情的人,但架不住秦伊跟五月是有情有义的人。
感情是相互的,在她们俩身边,我再无情也会被感化。
于是嘱咐的话就多了些,尤其是叮嘱到五月的时候,哪怕这两天我已经跟五月商量好了,不会让她哭,我也有很多顾虑,我难道说这么多话,秦伊都有点儿紧张了,她怕我抢,跟我说我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我说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们同时说完同时又顿住了。
秦伊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合适,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我也庆幸她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决定放手了,就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
我此一生都不会再结婚,所以自然不会再生孩子了,能不能生不重要了。
我转移话题不让她误会我抢五月,我把这些年创立的产业给她,本来说好了就是要给她跟五月的。
她不要,我就说是给五月的,让她代持。
最后我把我一直难以启齿的一项资产给她。
这是我为她单独成立的医学研究。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我在她不想生孩子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孩子,还以为那是送给她的惊喜。
知道她生产那天疼的时候、在医生告诉我她对麻药药物没有那么敏感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身体状况,才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在她握着我手要立遗嘱的时候,我才想掐死我自己。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冷血动物。
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跨越这件事,我无法如以往那样坦坦荡荡的面对秦伊。
所以我也就一直没有告诉秦伊,这个公司的存在。
可现在我要走了,这个公司就是我给秦伊的保障。她收下我才能放心的走。
我知道秦伊不会要,无论是她的品性还是不想与我有过多的牵扯,都会拒绝我。
所以我跟说:收下,要不我没法走。
我的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以往的强势,说一不二,秦伊就看着我,她过往对我这种强势态度时就是这么淡淡的看着我。
我咳了声,把声音缓下来。我跟她多解释几句。
我说秦伊,你别怕我。
秦伊就笑了,那种自然而然的笑,她不怕我了,我的冷血在她这里没了吗?
这样也好,秦伊不怕我了很好,我也不想自己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大变态。
我们好聚好散。
第54章
回国后的日子很漫长,哪怕有无数工作等着我,可我依旧会在某一个时刻走神。
比如助理在跟他家人打电话,说晚到家一会儿,不用等他,跟他的孩子说,爸爸晚一些到家,礼物已经买好了……
我听着爸爸两个词走了一会儿神,回神时助理已经打完电话了,正要继续跟我请示工作。我让他不用加班,回家陪家人重要。
助理看我的眼神高兴中还带着茫然,大约没有想到我会听他打电话,听他打完电话还会这么体恤他。
对不起,我以前太过于苛刻无情,我改了。
回到家后,我就专心等着五月给我打电话,五月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
她四点幼儿园放学,我就等着她。
我们两个能聊一个小时,把她哄的开开心心,不,应该说五月把我哄的很开心。
她会反过来哄我,跟我说幼儿园里的趣事,讲的高高兴兴,有好多说不完的话。每天都是,秦伊不限制我们俩打电话,还会给我们俩说话的空间。
这天她跟我说幼儿园要开亲子运动会,要双方父母都要参加。她高兴的邀请我。
爸爸你会来吗?
我下意识的就想说会。但我看着旁边的秦伊终于想起我才回国半月。
原来才半个月啊,我以为半年了呢。
我看着秦伊,好在秦伊点头了,我应该知道她会同意的。秦伊哪怕不想见我也不会让五月伤心的。
我在运动会前一天晚上到的,五月秦伊就让我带着了,五月太高兴,跟我讲了好多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们俩都忘记要练习一下明天运动会的项目了。
我没有把幼儿园举行的运动会放在眼里的,能有什么难度呢,如果要比赛抱着孩子跑,我保准夹着五月跑的比谁都快。如果是乌龟赛跑,我也能驮着她跑第一。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有不少亲子活动,我跟五月都能拿不少奖品的。
我跟五月说放心宝贝。五月当然无条件相信我,高兴的不得了,说拿了奖给妈妈,我说好。
我没有问她秦伊的事情,我自己已经看到了,秦伊很好,眼神明亮,气色很好,笑容都是从容的,面对我的时候不再是以往那种客气疏离,倒真的像朋友了。
我不得不承认,秦伊离开我过的很好,她是一个人都能过的很好的人。
我该放心了啊,秦伊没有我过的很好的,霍明钦,你放手的对。
我看着自己的手,我昨天上飞机前,才把戒指摘下来的,手指上还有痕迹,我使劲搓了下,可痕迹太久了,段时间消不去了。
秦伊,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看到,请不要多想,我带着婚戒只是留个念想。
我尽量的不展示我的手,只是第二天运动会的时候,五月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手拉着手,她便把秦伊的手放在了我掌心里。
我看了一眼秦伊,秦伊正看着五月,眼里微微闪过怜惜,她是对不能完成五月心思的怜惜,所以她并没有当着五月的面就把手拿走。
我让五月去拿旗帜后,她才把手收回去了。
对上我的时候神情平常,问了家里人的情况。她大嫂快要生了,她是比较关心的,毕竟是大龄孕妇。
我跟她说家里挺好,让她不用担心,等要生的时候她可以回家探望的。我跟秦家说的是我会照拂秦家,无论秦伊是不是我妻子,秦霍两家的商业联合永远稳固。
因为我爱秦伊,愿学习大爱。
秦伊笑着说谢谢。
五月要过来了,我蹲下身给秦伊系鞋带,这就不算是违背五月的话了吧?
系完鞋带起身的时候,看秦伊盯着我头发看,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有根白头发了。
她的有些神情有奇怪,手缓慢的收回来,大约是想给我拔出来。
我起初也有些怅然,原来思念会让人生白发是真的。
但看着秦伊这种表情,我跟她道,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有白头发也没什么。
运动会很快就开始了。
幼儿园运动会的项目如我预料的那样简单顺利,都是为了逗孩子玩的,提高他们的运动天赋,与父母的亲子关系及与他人合作的能力,这些我跟五月练过很多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拿了很多奖品,我们有望冲第一。
只是没有想到运动会最后一项是父母双方都要上,是考验爸爸妈妈默契度的。
这一项我跟秦伊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