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过身去,嘴里还强装镇定。
“那、那医生说的对, 你伤口没好, 不能剧烈活动。”接着, 又随手抱了个苹果, “我给你洗水果去了!”
病床上的男人嘴角弯起, 盯着那慌张的背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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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事终究没能瞒过爷爷奶奶, 在池砚珩住院的第三天, 两位老人风尘仆仆赶来了。
程鸢接到电话时, 他们已经进了电梯, 她赶紧出去迎接。
爷爷奶奶是单独来的,身边没带保姆。
推开门就看到池砚珩伤都没好, 就敢坐在沙发上办公。
奶奶见他第一眼就忍不住泛起泪花。
“砚珩,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呢?”
他缓缓站起身,赶紧上前安慰。
“您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 你是打算一直瞒着了?”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没那么夸张。”
老人不满, 开口责怪他。“你净会骗奶奶了,听说肚子上缝了好几针,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奶奶!”
程鸢在旁边赶紧替他解释,“奶奶, 事发突然,我们打算过几天再去告诉您, 没想瞒着。”
“小鸢,你不用帮他解释,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都是他的主意。”
老人家心情焦急,她能理解,这么一说,程鸢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等奶奶批评教育完了,池砚珩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才轮到爷爷教育。
老人家进来后还没发话,站在床头后背挺直,眼神那叫一个犀利。
“伤怎么样了?”
池砚珩认真回答:“您放心,过两天就能出院,什么也不耽误。”
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老爷子,他眯了眯眼,看池砚珩那副言语躲闪的模样就知道有内情。
爷爷回头,给了杨浩一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赶紧出去,留下一家子在病房内。
“这事到底谁干的,来龙去脉你给我讲清楚。”
一开口就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病房内静悄悄,爷爷说完后,几个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
结果池砚珩却不正面回答,“您这说的什么话,就是个意外,受了个小伤擦破点皮,不用多想。”
看得出来,老爷子还打算刨根问底,他刚要发话,奶奶及时拉住他,摇了摇头。
“有小鸢在这照顾,你还不放心吗?再说都伤成这样了,你要怎么批评教育也得等出院之后再说,敢在这发脾气我可不惯着你!”
奶奶表情严肃,老爷子终于服软,“行了,你好好养着吧。”
池砚珩赶紧说:“您放心吧,我有数。”
“小鸢,这两天忙坏了吧?”
“我没事奶奶,医院里有护工照顾,我一点也不累,倒是您大老远还跑一趟。”
奶奶温柔地拉着程鸢的手安慰她。
“好孩子,这事吓着了吧?缺钱了缺人了直接跟奶奶说,千万别客气啊,等出院了我再来看你们。”
“嗯,我知道,有空我就给您打电话。”
“哎好,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司机在下面等着呢,你不用出来了。”
程鸢还是站起身,“我送您下去,外面风大,您外套穿上吧。”
等目送他们上了车,程鸢顺便出来买点水果,走着走着,碰到了刚下班的杨浩。
程鸢快步上前,想叫住他,但转念一想,占用别人下班时间不太好。
于是,她又返回便利店,买了袋子零食,拦住了要回家的杨浩。
作为跟随老板多年的秘书,杨浩的下班时间绝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被程鸢拦住时,他下意识以为又要接到什么命令。
“程小姐,您说。”
却没想到程鸢先伸出胳膊,把那袋子零食递给了他。
杨浩敏锐察觉,最重要的是,她表现出了一种从未在池砚珩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打扰人下班的愧疚感。
“杨秘书,我能占用你十分钟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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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楼下咖啡厅内。
因为一个表情,卑微打工人杨秘书心中仿佛升起正义的光,从此程鸢的形象一下子就辉煌高大起来。
他眼神坚定,差点就拱手把那句“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出来了。”
杨浩:“想问什么您尽管开口。”
他这么爽快,程鸢还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我今天听爷爷奶奶说,池砚珩这次车祸好像有隐情,这个你了解吗?”
……
杨秘书沉默地端起咖啡,喝了口。
半小时之前,病房内。
杨浩问:“池总,车祸的事咱们不告诉池老爷子了吗?”
池砚珩抬头瞥了他一眼,“你有证据?”
杨浩语塞。
“但前两天,几位老总来看您时,明显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这话说的是池砚珩几位叔叔,饶是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那几个老狐狸显然是赶来看热闹,嘴上说着关心老板的身体,言语之间尽是冷嘲热讽。
亏他们还是一家人,为了争权恨不得把人逼上绝路。
池砚珩:“现在信息发达,媒体乱飞,知道点事情不难,什么也说明不了。”
杨浩还想说个但是。
但池砚珩接着说:“老爷子多年不问公司的事,很多事也不是他想管就能管得了,告诉他也只会徒增烦恼。”他翻了几页文件,“还有,这事也不准跟程鸢提起,别把她卷进来。”
“明白池总。”
于是,杨浩咽了口咖啡,小心问道:“程小姐是问前天几位老总来探望的事吗?”
“对,他们好像是池砚珩的亲戚。”
何止是亲戚,那可是池总的亲叔叔,他爸爸的亲弟弟,更是拼死拼活要争夺公司的敌人。
这么一想,老板也挺可怜,早年父母双亡不说,留下这么大家业让他守着,外面的人虎视眈眈,还得应付自家的长辈。
杨浩在心里叹了口气,总裁还不如他一个小秘书职业稳定。
杨浩心里都为老板感到悲哀,但悲哀归悲哀,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五分钟前的他了。
譬如他早就忘了程鸢送零食之恩,反而记得很清楚谁给自己放工资。
杨浩面不改色,坚定开口:“程小姐不用担心,老板的伤很快就好。”
……
程鸢:我刚刚问的是这个吗?
也许是说的不够清楚,她换了个直白的方式。
“那他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杨浩:“是的,我们报警后查看了监控,一辆白色面包车因为疲劳驾驶闯了红灯,刚好和老板的车相撞。”
这套说辞和柯旭阳说的一样。
杨浩见她还有点怀疑,想了想,开口劝道:“程小姐如果担心,其实可以直接去问老板。”
“可他不会告诉我实话。”
露天咖啡厅,外面有风经过,冰咖啡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
杨浩沉默了会儿,面对这个敏感又聪明的姑娘,选了个天衣无缝的回答。
“那说明老板说的就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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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病房时,池砚珩正在打电话,像是在拒绝对面的人。
“不去,没空。”
“没门。”
程鸢推门进去,他抬头看了一眼。
本想等他打完之后再问他想吃点什么,但池砚珩直接把电话拿到她跟前。
“她就在这,你自己问。 ”
“嗨你这人──”
电话开着免提,是柯旭阳的声音。
程鸢一脸疑惑看着他。
“柯旭阳要去北欧旅游,问我们去不去。”
“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