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禾忍俊不禁。
“嫂嫂,你一定是在爱里长大的,不然人怎么会这么好。”贺宝恣举起一袋烤串,分外真诚地夸赞,完全没有虚伪奉承的意思。
温知禾很含糊地应了声,没搭腔。在七岁之前,好像也确实如此,毕竟那时温荷和关竟夫妇感情还算不错,经常带她出去玩。
她们从街道一头逛到另一头,虽然都很有远见地穿了平底鞋,可一天下来,双脚的磨损程度还是不算小,贺宝恣体力和她一样差,没能捱到公交车站台就要打车。
温知禾这回没拦,老实巴交地坐在石墩上,静候网约车的到来。她无神地眺望远方,瞥见一家狭窄小小的,牌匾却格外靓丽的情趣用品店,不由想起贺徵朝下达的任务……要买一个,吗?
“车到了!”
贺宝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知禾如梦初醒,脸颊有些发烫,拍拍脸想把这种不干不净的念头甩出去。
车上,贺宝恣和她说,明天看完时装秀的那场晚宴,会有许多名流影星来,她一定会帮她物色合适的演员艺人牵线搭桥。
温知禾也正是为此而来的,所以并没有拒绝,当天晚上贺宝恣还特地让礼宾来她的套间,为她挑选合适的礼服,毕竟她只带了一些常服。
现在正值初春,港城的气候不算太冷,能撑得起光鲜亮丽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礼裙,但大概是暴走一天的缘故,温知禾到晚上鼻涕一直流个不停。
水土不服、身体素质不高,说的就是温知禾。
贺宝恣一度很心疼:“要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温知禾想到自己那残缺不齐的团队,想到制片人的东奔西走,还是伸出一只手冲着她摆了摆,但闷在被窝里声音低哑又虚弱:“不行,我得多认识认识人。”
“大不了我明天穿严实点。”
贺宝恣尊重温知禾,让礼宾把那些礼裙收起来,离开前不忘关灯:“那我明天要走的时候喊你哦。”
温知禾唔了一声。
人走后,套间里恢复沉寂,唯有柔柔的月光相伴。温知禾虚眯双眼,想到制片人讨好又为难的赔笑;想到名家人前人后的阳奉阴违;最后想到贺徵朝毫不留情面的批评,说她写的烂,没有可投资的必要。
后半段纯属是温知禾进入梦乡后,自己幻想的,在她看来,贺徵朝的态度明显要重要得多,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梦境总是毫无逻辑,又和现实世界紧密相连,她还梦到自己六七岁时,关竟给她买冰淇淋,让她骑在脖子上,小小的手拿不稳甜筒,掉了一个又一个冰淇淋球在他头顶,温荷笑骂她但并没有责怪,关竟也从不发脾气,乐乐呵呵地走过大街小巷。
再后来那条街被拆迁,平地盖起高楼大厦,依旧繁华,却少了童年的味道。
她也不再有故地重游的心,但也不知怎的,那个总是喜怒难辨,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含笑看着她,承托起她,悉心地安抚,从头到面颊,再到脖颈,最后是腰后。
醒来之后,温知禾头昏脑涨的,摸到一枕头的湿漉漉。她很缓慢地眨了眨眼,想起梦境之诡异,原本就烫的脸更烫了。
温知禾起床前,看了眼手机,昨晚一天没碰,有许多待回消息,而置顶在最上方的那位,一条消息都没有。
手指悬浮在上方片刻,最终她还是将手机熄屏,扔到一旁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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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装秀是名利场,少不了明星艺人铆足劲地争奇斗艳,温知禾穿得很休闲,毛衣开衫牛仔裤。她是个怕冷星人,非必要情况下,永远注重保暖度。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格格不入,直到看见那些时尚界大咖,她才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美不是权利,不美才是权利”,但像贺宝恣这样打扮得风风火火、富贵华丽,确实会被人高看一眼,毕竟衣着打扮是第一印象。
进会场之前,贺宝恣着重和她介绍,哪些是她的好姐妹,哪些是她看不惯的姐妹团,温知禾听了一耳八卦,还挺有意思。而这些名媛即使没见过她,在听了贺宝恣的介绍后,都纷纷前仆后继地接话茬、挑话题,从不让她的话落到地上。
听说她要拍电影,更是三分奉承七分恭维地夸夸,不论真假虚伪,反正温知禾听得是挺舒心的。
沾贺宝恣的光,开秀前温知禾入座了第一排,极具有观看体验,只不过看到后半场,她便因为饮水过多,忍不住去洗手间。
从隔间出来去洗手,温知禾看到盥洗台前,落了一滩不太明显的呕吐物。皱着眉头把墙面上挂着的警告牌拆下,放在这里。
“不是说贺宝恣那个嫂子打算拍电影么,欸,你清楚拍的是什么吗?”
“好像是大女主吧?她一个新人玩票来的,我估计不是什么好饼。”
谈话的人“嗤”一声:“就算拍的不行,好歹也能借这个机会勾上恒川。”
“那倒也是。”
洗手间不愧是八卦闲谈高发区,连她的八卦都能听见,而且说的是普通话,她刚好听得懂。
温知禾这人就好事,喜欢听别人私底下谈论,尤其是关于她的话题,但她耳根听不了多久,外方的人就结伴进来了。
为首的人穿了身黑色一字肩裙,难掩微微隆起的小腹,妆容化得清丽,哪怕褪去古装扮相,也不难认出来。
是蔡馨。
蔡馨本还在和旁边人说笑,瞥见她时,脸上的笑明显减淡了不少。
温知禾以为她是认出来了,小小地挺直胸膛,打算当面对峙,谁料她只是越过她,去盥洗台前补妆。
温知禾:“……”
fine,看来是忘记她这号人物了。
温知禾没打算在洗手间多待,或主动向蔡馨发起攻击,但她刚要走,身侧又悠悠传来蔡馨的声音:“那个扫地的,过来。”
温知禾:谁,我吗?
她一脸疑惑地扭过头看向蔡馨。
只见对方漫不经心地拍粉扑:“帮我开一下水龙头。”
温知禾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不理解这人在网上风评都变得奇差了,为什么还能如此松弛。
她不是那种窝窝囊囊的人,相反,她记仇,她非常记仇,否则也不会连夜做视频蛐蛐蔡馨。所以此时此刻,温知禾直接抱臂回怼:“自己没手吗?真以为我会像之前那样帮你下跪拿簪子,你也配。”
蔡馨这辈子只对婆家老公做小伏低过,还从没被人这么骂过,她愣了一下,看向温知禾,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在网上胡作非为,而这个人——
啪的一声。
蔡馨将粉饼盒扣紧,双眼瞪得圆碌碌:“就是你在网上散播那些谣言?”
温知禾笑了:“那是谣言吗?摸摸你这肚子吧,还好意思出席这种场合,也不怕被人拍到,坐实你剧组阳台的恶行。”
蔡馨脾气爆得很,之前就有谣传她殴打员工,泼人热水的行为,所以在下一瞬,她手中的粉饼盒便飞溅到温知禾身边。
得亏她站的地方远,蔡馨准头不行,否则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但粉饼盒被砸烂,还是扬起了不小的尘雾,白茫茫的一片,落到她的马丁靴上。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离不开港城?”
蔡馨声量拔得极高,气势很足,好像随时都有过来撕人的准备。
温知禾蹙着眉,血液倒流,那种不服输的劲头也涌上来了。
她并不好面子,之前要不是为了工作,绝对也会撸起袖子把那些看不惯的人胖揍一顿,说她市井没修养她也认了。
气氛僵持数秒,外方传来贺宝恣的声音——
“嫂嫂,你在里面吗?”
温知禾立即醒神,想到什么,立即扬声回应:“我在呢。”
正说着,贺宝恣就踏着高跟鞋到门口,瞥见温知禾一裤腿的粉尘,愣了一下。
而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蔡馨也愣,有些看不懂她们的关系,目光不断在她们身上回旋。
“你这腿上……”贺宝恣迟疑开口。
温知禾“哦”了声,稍微偏过身,指了指旁边稀碎的粉饼盒:“刚才这位蔡馨女士因为对我不满,特意砸粉饼盒向我示威。”
“还好啦,她准头不行,我没有被砸骨折呢。”温知禾语气轻快,冲蔡馨微微一笑。
贺宝恣也看向蔡馨,目光从疑惑不解再到不善敌对,也直接开口辱骂:“你有病吧?”
蔡馨脸色煞白,哑言:“我……”
……
得知事情起因经过的贺宝恣,一路上少不了骂骂咧咧。
温知禾不打岔,她爱听,就爱听喜欢的人蛐蛐讨厌的人。
“她算个什么东西,之前居然敢那样对你。”贺宝恣叹息,转而又冷笑,“不过你放心吧,这种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温知禾点头认可,她清楚,即使她不做什么,蔡馨也很快会迎来全网大翻车,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蔡馨前不久演的那部剧,恒川也是投资方之一。稍微吹吹枕边风的话,贺徵朝是不是又可以大手一挥……
住脑,不能再想了。
温知禾觉得自己近日真是太过依赖贺徵朝了,以至于对方随时都能轻松拿捏她。
晚间的茶会,温知禾参加了,不过捱到后半场,她就有些力不能支。
贺宝恣神神秘秘地和她说,这里有个猛男秀,是她们姐妹几个精心挑选的男团,超给力非常会卖弄。
所以得知她要早退,倒也没说什么,只叹可惜。
温知禾一下子就行了:“其实也还好,我现在不算很烧。”
贺宝恣虽然高兴她留下,但还是讶异:“你不怕大哥吃醋呀。”
温知禾抿了口果茶,温温吞吞地点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说出去不就好了。”
何况贺徵朝那种人又怎么可能吃醋,天高皇帝远,他还能来这里不成。
第21章 怎么罚
贺宝恣包了能俯瞰夜景的Rooftop, 来的都是刚才打过照面的姐妹。室内灯光昏暗,唯有吊顶的彩球旋转投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晕, 满桌的香槟、烟盒、雕刻精美的果盘,以及吧台身材健壮,手臂肌肉线条丰满的酒保,已令温知禾眼花缭乱。
在侍者的招呼下,她们精心挑选的猛男男团整齐排列出场,各个都穿贴身的西装西裤,丰满的胸肌和大腿腱子肉仿佛能随时爆破而出。
倒瓶做转盘指针, 在一轮又一轮的游戏里,这些男人会心甘情愿为她们卑躬屈膝脱下身上的衣服, 或是上台热舞。
大概是累到极点回光返照的缘故, 见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 温知禾的大脑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连果茶都能抱着吨吨喝两杯。
暧昧的音乐在空气中漂浮,喷涌的酒香气与蓝焰令气氛节节攀高,在一声惊呼中,一名栗色卷发的女人扬手道:“来人,把我的小马鞭呈上来!”
没过会儿,男团里的一个纹身男就把一排器具推了过来, 从左到右按照大小、长短排列,有抽绳、项圈、绳索, 以及栗色卷发女人要求的小马鞭。
女人踩着高跟鞋上前挑选,取了一件, 在纹身男身上横扫,贴身不知在低语什么, 气氛暧昧又旖旎。
随着啪的一声落鞭,场上的惊呼更雀跃,温知禾抱着玻璃杯,又惊愕又震撼地看着那方,满脑子在想——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真的不会打死人吗?
不怪温知禾没见过世面,不懂这些寻欢作乐的事,实在是她忙于生计、奔波于片场,整日除了宅家撸猫,就是看电影做视频呼呼大睡,哪有闲工夫出去逛街泡吧。
身边的贺宝恣已经喝高了,满脸酡红,勾着她的脖颈就问:“嘿宝贝,要不要也尝试一下,这就是女人的快乐!”
她说时,有眼力见的男人就已经主动把器具呈上来,那是个大约半米长的常规小马鞭。
气氛太到位,鬼使神差下,温知禾没忍住拿起来晃了晃,握着的手感很轻盈,还是磨砂质地,甚至一按鞭头,还会温变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