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禾立即从床上蹦起,没能直立走,就跪膝而去,落地来不及穿鞋,磕磕绊绊地扑到男人怀里。
贺徵朝听到她的声音转身迎了下,温香软玉霎时入怀,像泡发的海绵,又沉又软又无力,只能紧紧吸附在他身上。
他乐于承托这海绵,臂弯箍了下她的臀。
温知禾踮起脚尖,鼓着面颊说:“合同怎么能你说作废就作废,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难道你就不给了?”
她边说着,边还戳他胸口。
贺徵朝眉梢轻扬,笑叹了下:“怎么会,信用卡你不是每个月都在用。”
他按了按她的臀肉,压低眉眼意有所指:“有了待遇更好的合同,还要这做什么。”
“我很有契约精神的……反正不能作废。”温知禾趁机夺回那纸合同,背在手后,离开他的怀抱,翁声咕哝,“原来你知道待遇不好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们还是继续保持情人的关系一个月吧,至于你那份合同,我还得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续约。”
耐力不够,脾气见长,说的就是温知禾。
她太有恃无恐,也知怎么翻旧账、戳人心窝,可他愿意被她戳着,总好过被她视而不见。
贺徵朝心底又叹,覆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口吻很轻:“妹妹,商量一下。”
他喊“妹妹”的时候温柔又性感,总会让她腿心酥.软,胸口翻动,既表露他年长于她,又无形间拉近年龄,狡猾得很。
偶尔的时候,温知禾也会想,如果她真的有这样的哥哥该多好。当然,他的年纪都可以做她叔叔了。这话不能说,一说他就会缚紧她的腕骨,把屁股打得红肿。
彼此凝瞩不转地对视,温知禾听到他说:“情人不算好听,未婚夫妻如何?”
求婚已经被答允,做未婚夫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温知禾脑海里回荡起等候厅的那一幕,贺徵朝向奥斯汀纠正是未婚夫而非男友……真是幼稚死了。
“你好计较这个。”说出口的是幽怨语气,心里却泛起丝丝甜意。
贺徵朝承认道:“没办法不计较。”
温知禾奖励似的亲了他一口:“我也要定一个合同,律师已经联系好了,是帮忙看婚后财产合同的那个,听说对这方面很专业。”
贺徵朝:“需要律师我这里有专业的顾问。”
温知禾拒绝了:“那是你的人,我也要建立自己的人脉,我们工作室也有合作的顾问。”
贺徵朝深深地看着她,唇边笑意不减:“不错,长大了。”
温知禾轻哼一声,已经对他的夸夸有了免疫——他这个人真的很怪欸,未婚妻摆明了要算计他,对他的财产毫厘必争锱铢必较,他还能摸头拍手一顿猛夸好孩子就该这样。
太怪了。
因为奇怪,温知禾又啄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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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糊的居家日子不会太久,影片送审通过,可以开始定档院线发行。后期的宣发活动行程,够温知禾马不停蹄连轴转一个月了。
贺徵朝在燕北也只留了两星期,临近元旦,因为公务,他又飞到各国各地出差巡察开会,即便处于燕北总部,他每天也有不少合同报表要检阅。
温知禾一开始还会意思意思,和秦姨做个爱心便当送过去,后来她自己的饭都吃不上,怎么还顾得上他。
而她之所以这么良心,还是因为从律师那里得知,贺徵朝在财产分配与忠诚保障上,对她有着绝对的倾斜。
他把所有能考虑到的收入来源和资产,都一条条明晰地摊牌在桌上,告诉她,他有的,一大半都归属于她。不仅如此,倘若他对婚姻不忠、不诚,他一定会净身出户。
通俗点是这么说,但温知禾听得两眼一黑。
……原来堂堂集团总裁还能净身出户的?
为此,温知禾不得不给制定合同的当事人打电话询问情况。
贺徵朝给了她一份非常完美的答卷——
“我不想假设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我总归需要给你这份安全感。”
他的嗓音一再柔和,还透着许久未休息的低哑:“温知禾,听明白了吗?”
温知禾听得很明白,并且破天荒地说起软话:“哦……那你早点回来。”
贺徵朝停了一息,语气情绪不明:“怎么了?”
“没怎么呀。”温知禾抿唇。
“嗯。”贺徵朝闷笑了下:“我还以为你催我回家是因为……”
温知禾听得出他的不怀好意,在茶水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脸红道:“你以为我很需要你啊,我又不是不能自己搞。”
“搞什么?”
明知故问。温知禾心中轻哼,不做声。
“我还以为你会想我,亲爱的。”贺徵朝叹道,有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温知禾:“……”
这人怎么这么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现在开始……
她负气却又说不出太狠的话:“也没有很想你,挂了!”
忙音在耳畔飞旋,隔了数秒,手机自动熄屏,贺徵朝极轻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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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这天,贺徵朝人在南城集团分部开会,温知禾在邻市路演。车程三个小时可以直达他那里,但考虑到去泠州也是差不多的时间,还可以忙里抽闲看望宁棠,就把约定点定在泠州。
先前温知禾想去看望宁棠,但一直抽不出合适的时间,哪怕路演定在泠州,由于贺徵朝没法陪同,就只能作罢。
宁棠现在意识不清明,大概率没办法认人,温知禾走前还是好好打扮了一番,尽量给宁棠留下一个好相处的印象。
斜露肩毛衣过胯,搭配褐色长筒靴只有貌美乖巧和风度,保暖全靠毛呢大衣撑起。温知禾在耳上配了一对毛绒球挂坠,还不够,又戴一顶雪白的贝雷帽。
她问了身边女性友人,纷纷获得一致好评,怕不严谨,就又给贺徵朝发去自拍,问他能不能给宁棠留下好印象。
平时他要么秒回要么拨来电话亲口称赞她,但这回温知禾等了半个多钟头都没收到他消息。
轿车在大道上行驶两个多钟头,还有二十分钟就能进入私人疗养院的园区。坐在车里透过窗,能遥遥眺见盘踞于山间的中式建筑,青瓦白墙,绿林蓝天,美得就像度假庄园,环境很好但不算太偏远,据说有专门的接送车辆和飞机。
温知禾曾向贺徵朝问过这里的价钱,得知居住一星期要十万,还只包括基础护理,她心底滴血,嘟囔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真会敛财;又得知这座疗养院已经被贺徵朝盘下据为己有,她欲言又止,又开始叭叭,当着资本家的面骂骂咧咧。
但切身来到这座疗养院,温知禾才明白,那些钱恐怕并不是白花的。
送她的轿车停在山脚没法继续往上开,有专门的接驳车送她去山顶。为等人,温知禾就在等候室吃了顿健康餐。
她边吃边刷手机,顶端弹窗出一条推送,是景城某事故多发路段又出了一起车祸,还是连环撞车事件,伤者有五人,死者有两人,底下评论区全是议论声讨。
主餐用完,饭后还有营养甜点和水果,因为看了路人拍摄的车祸画面,温知禾就没什么胃口继续吃。那些路透照片哪怕经过处理并不外露血腥,但她依稀能透过薄薄的马赛克,感觉到现场的惨状,而且……
刷到评论区没被和谐的另一画面,温知禾彻底放下叉子,闭眼深吸口气。
退出微博,点开微信,发现贺徵朝四个小时前的消息也没回,温知禾不由犯嘀咕,他这迟到归迟到,怎么连消息也不带回的。
捧着手机,她准备敲字问责,屏幕却倏地显示来电,是夏特助打来的。
划开接听键,温知禾莫名感到不安。
下瞬,她听见夏特助略显疲惫的声音:“夫人,是我。贺总来的路上遇了车祸,现在人在景城第一人民医院处于昏迷状态,不方便给您打电话,所以……”
温知禾心头一颤:“你说什么?”
第76章 我爱你
抵达景城第一人民医院, 温知禾拎包的手都在抖。
夏特助告诉她贺徵朝没什么大碍,只是软组织有挫伤, 暂时陷入昏迷状态,但她看见病床上的男人,心里还是收紧了一下。
新闻推送的连环撞车事件和贺徵朝无关,发生的时间是在大前天,赶巧让她刷到,而自己又没有注意到发送时间。贺徵朝的车祸不是很糟糕,就连驾驶司机也没有任何性命危险。
司机在通过城镇大道的路上, 碰见一个小男孩横穿马路,下意识转动方向盘撞到一处钢板房才致使车祸。所幸那辆商务车的安全气囊有很多, 钢板房的铁皮也没完全砸碎玻璃, 否则极有可能嵌到伤者喉咙里。
想到那种画面, 温知禾心里更难受,劫后余生的恍惚、无措仍萦绕心口, 她坐在病床旁,久久没法定神。
司机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苏醒,而贺徵朝大概是这些天忙于工作,过度疲劳的缘故,昏睡时间会更长。
他的面庞轮廓仍然明朗清隽,透着几许苍白, 能看见眼睑下的乌青,更细致的皮肤状况。因为闭着眼、受了伤, 看着比以往要憔悴。
看久了,蓄在眼眶的水雾没忍住往外淌, 温知禾以掌捂眼,深深吸了口气。
她没法不去承认, 在听到贺徵朝出事的噩耗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要完蛋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是习惯性地依赖他、仰仗他,纵使工作室已全然脱离恒川掌控,她自己也有待拍影视项目、一些其他收入来源、下辈子不愁吃喝的金库……可她唯一的家人,似乎只有他了。
贺徵朝在关系里扮演着她所需且空缺的角色,他填补了关竞早早缺席的部分,也给足了温荷不再给予的温柔。强大、可靠、无所不能,是他在她这里一直以来的代名词。
但人并非完全万能,总会绕不开生离死别的课题。
以前温知禾从未考虑过这些,但今天,她的脑海里游走了无数种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晚间八点,温知禾从洗手间里出来,迎面在病房门口撞见夏博易。
他拎了些水果,还带了几份文件,说是公司那里急着要审批签字的,刚好贺总醒了,就给捎过来。
听说已经醒了,温知禾心里揪了下,又听还要工作,她皱着眉:“要那么急吗?就不能休息好再签字?”
夏博易有些为难:“也不是很着急,倒是贺总急着要……”
夏博易也只是个打工的,温知禾理解,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她软了音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把文件给我吗?”
以往有公务要谈,贺徵朝就没避讳过她,还让她做了两回助理,所以这种要求并不过分。
夏博易也知道,答应得很快:“没问题。”
温知禾一手拿水果篮一手拿文件,推门进病房,扭头透窗看眼外面,确认夏博易已经走了,她就先把东西暂搁一旁,掏出小圆镜确认自己眼睛是不是还红。
确认妆没花,她再轻手轻脚地拿起那些东西,往室内走去。
贺徵朝的确醒了,他正伏案看文件,静谧的病房里,只有他翻动纸张、钢笔写字的声音。若不是看见他穿着病服,绷带掺了一圈小臂和手上还打着点滴,温知禾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出车祸。
“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温知禾赌气似的把水果直直放到椅子上,语气里还透着刚哭过的颤意。
最后一份文件还有几页没过目,贺徵朝挝起边角的手停了下,侧目看向她,唇角轻掀,扬手道:“过来我这儿。”
温知禾抿唇,乖乖凑了过去,刚站定床侧,贺徵朝那只挂着点滴的手便环住她的腰,轻拍了两下。
他的动作没有狎昵,可她身上怕痒,经不起碰:“你干嘛呀……”
“劫后余生抱一下。”贺徵朝的声音很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