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劲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陆文卉看向陆文珺:“姐,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也谢谢你们为我出气,”
高泉被揍时,陆文卉就在一旁看着。
她看着被卸了下巴,口水流了一滩,浸湿衣领,在地上蠕动的像只虫子的高泉,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的嘴脸,从未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一丝解气,这个长期折磨她的男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是解气过后,她又陷入了迷茫。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姐跟姐夫为她出气,就算把高泉打的生不如死,她也回不去以前被高泉殴打的那些日日夜夜,她身上的伤痕也不会消失。
她现在只想离婚,只想离开高泉这个恶心的男人,给识人不清的自己做一个了结。
陆文卉深吸一口气,说:“高泉,我们离婚吧。”
高泉怔愣了一瞬,然后又开始呜呜咽咽。
可惜他下巴被卸了,说话压根就听不清晰,反倒是口水乱流。
沈劲听着心烦,随手一摁,就把他下巴合上了。
高泉大口喘着粗气,试探性地发出几下声音:“啊……啊……”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他才道,“文卉,都是我的错,你别提离婚啊。”
迫于沈劲的威慑,高泉不敢像第一次提离婚的时候,说的那么笃定,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好声好气地对陆文卉道:“我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动手了,咱俩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他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
恰好打在了陆文珺扇过的地方,疼得他呲牙咧嘴,却又不得不朝着陆文卉讨好地笑笑。
他脸上笑着,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阴狠,连带着整个面部都扭曲了。
“不——”陆文珺刚想替陆文卉拒绝,就被沈劲制止住了。
他低声道:“行了,听听文卉咋说。”
陆文珺翻了个白眼:“说啥?”
沈劲:“这毕竟是文卉的婚姻,她才是跟高泉结婚的人,同不同意离婚,还是得她说了算。”
陆文珺继续翻白眼。
陆文卉要是不同意离婚,今天她就是拽,也得把她拽走。
不过,沈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陆文珺气呼呼地双手环胸,盯着陆文卉,听听她咋说的,要是说的让她不满意……
还好,陆文卉没有让她失望。
陆文卉鼓足勇气,坚定地道:“高泉,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这婚必须离,我不想永远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
她无数次在梦里预演过她跟高泉说离婚的场景,可是她不敢,她怕高泉的拳头,她懦弱,她胆小……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姐姐和姐夫撑腰。
陆文卉看了陆文珺和沈劲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
陆文珺松了一口气,给了陆文卉一个赞许的眼神:“还行,没算包子到底。”
陆文卉勾起嘴角笑了笑,却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陆文珺抬起下巴,对高泉说道:“你听到了没,文卉说,跟你离婚,你俩没孩子,就把财产分割一下就行了。”
翟月兰一直觉得,陆文卉跟高泉结婚两三年了,都没生孩子,是个遗憾。
没想到,现在倒成了一件幸事。
没有孩子,意味着孩子不会拥有高泉这样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父亲,也意味着孩子不会出生在一个破碎的家庭。
高泉还是不想离婚,不想放弃陆文卉这样一个沙包是其一,其二嘛,就是不想陆文卉分走他的财产了。
高泉阴恻恻地道:“文卉,你想清楚,男人二婚不愁嫁,女人可就不一定了,再说了,我工作好,这么年轻就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领导对我也是青睐有加,以后升职加薪不是梦想。你呢,你现在没工作了,就是一个手心朝上,等着我从指缝里漏点生活费给你的女人,你仔细想想,离开我之后,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吗?”
高泉对自己还是十分自信的,他也是很笃定,陆文卉离不开他。
毕竟,陆文卉没工作啊。
陆文珺和沈劲再能为她撑腰,能养她一辈子吗?
没想到,陆文卉冷着脸道:“离。”
她之前的表情一直是有些怯懦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猛地冷下脸,看起来就跟陆文珺有些相似,也多了几分原先没有的神采飞扬。
高泉愣了愣,说:“我再说一遍,我工作好,我前途无量,以后说不定能当上厂长,那你以后就是厂长夫人了。”
陆文卉冷笑着反问道:“厂长夫人?”
“对。”高泉以为她被‘厂长夫人’这个名头诱.惑到了,循循善诱道,“你要是当了厂长夫人,出门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对了,你还能收到我或者别人送给你的贵重的礼物,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首饰,这些都是你的。”
“只要,你不跟我离婚。”高泉将眼镜重新戴在了鼻梁上,带着蛛网纹的破碎镜片掩盖住了他眼底算计的光芒。
陆文卉嗤了一声,道:“恐怕我没当上厂长夫人之前,就已经被你打死了。”
高泉动了动嘴唇,说:“文卉,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他轻声道,“我不是已经跟你保证过了,我以后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写保证书。”
要说之前,陆文卉还有微微的一丝不舍,这下她是彻底头脑冷静了,冷着脸道:“保证书?那玩意你都写了多少封了,可是有用吗,你还不是一样对我动手?”
高泉看了陆文珺和沈劲一眼,说:“那就让姐姐跟姐夫,做保证书的见证人。”又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姐姐和姐夫吧。”
陆文珺拳头又硬了。
她盯着陆文卉,这丫头要是敢说不离,她保证敲醒她的脑袋。
还好,陆文卉还是清醒的,她坚定地道:“谁来做见证人都没用,我就要跟你离婚。”
她抿着嘴道:“我们现在就上民政局扯离婚证。”
见怎么说陆文卉都不听,咬死了要离婚。
高泉眼珠子转了转,用起了缓兵之计:“现在都多晚了,人家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肯定已经下班了,这样吧,咱们明天再去。”
“不行,现在就去……”陆文卉说着,却是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擦黑了,确实如高泉所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估计已经下班了。
陆文珺扯了扯嘴角,打断了陆文卉的话:“行,明天就明天,明天上午九点,我们民政局见。我知道你家的住址,文卉也知道你在哪上班,你要是敢不来……”她冷笑了一声,意思很明显,让高泉看着办。
高泉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陆文珺继续道:“婚可以明天再离,财产你们今天总得分割了吧?”她看向陆文卉,“他有多少存款?”
这个,陆文卉倒是清楚的,甚至还知道高泉藏钱的地方。
毕竟高泉一直都没对她设防。
试想一下,谁会对自己手里的沙包设防呢。
陆文卉也是正经初中毕业的,脑子挺灵,稍微一算,就算出了高泉有多少钱:“他手里头大概有六百来块的存款,房子……老家有一套。”
老家那套房是乡下的自建房,基本可以不算,高泉自己是没房子的,他在等单位分房,所以一直带着陆文卉租房子住。
沈劲明白了,手放在高泉的肩膀,轻轻一用力:“前妹夫,你打算给文卉多少补偿?”
高泉脸色发白,他没想到陆文卉对他的钱财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说了个数字:“一……一百。”
第64章 难听 他不是脾气软和了,是老了打不动……
沈劲没吱声, 手下的力度又重了一些,把高泉捏的连连喊疼:“我说错了!说错了!两百!我说的是两百!!”
陆文珺冷着脸道:“五百块。”
高泉脱口而出道:“我一共就六百块钱,你要五百块, 你想要我的命啊?”
按陆文珺原先的想法,是打算把高泉的全部身家六百块钱都要过来给陆文卉的, 但那样很容易把高泉逼上绝路, 万一他再纠缠着陆文卉不放……
对陆文卉来说, 跟这个人渣分开, 才是目前最需要做的事。
陆文珺抿了抿嘴道:“五百块钱, 一口价, 少一毛钱……”她看向了沈劲, 意思很明显。
沈劲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搭上了他另一边肩膀:“前妹夫, 我老婆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你别跟她犟嘴,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高泉嘴唇微微颤抖,目光中带着几分恐惧,但还是不肯松口。
那可是五百块钱啊, 对他而言, 不亚于心头割肉。
陆文珺垂下睫毛:“高泉, 你现在已经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 每个月的工资应该不少吧。”
高泉警惕地看了陆文珺一眼, 说:“你问这个干嘛。”
他们厂的工资和福利不错,而且他又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现在已经是四级工了,每个月能领五十块钱的工资……陆文珺该不会是打他工资的主意吧?
陆文珺笑笑:“问问而已。”又道, “我就是想说,你的工资应该不低,五百块钱虽然听着多,但是你努努力,过个一两年就能挣回来了。”
她状似不经意地道:“我听文卉说,年底你有一个升职机会,如果顺利的话,过完年你又往上走了一步。”
这是诈高泉的,陆文卉压根没跟她提起过,陆文珺是根据高泉那春风得意的样推测出他马上要升职了,如果他不是马上就要升职了,怎么会,又怎么敢给陆文卉画一个当厂长夫人的大饼。
果然,高泉脸色一变,说:“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多问了一句,因为陆文珺刚从说是从陆文卉嘴里听说的。
可他明明没跟陆文卉提过这事啊,而且陆文卉也从不关心他工作上的事。
想着,高泉狐疑地看了陆文卉一眼。
然而,陆文卉的脸上毫无异样。
高泉心里就更怀疑了,他咬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陆文珺勾起嘴角:“我没想怎么样,痛快人说痛快话,你把该给文卉的给她,然后明天去民政局扯离婚证,你们两个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不然——”
她拉长了声音道:“不然我带着文卉去你们单位找你领导,让你们领导看看文卉这一身的伤,让他评评理,看你这样德行败坏的人,还能不能年底升职,能不能在单位呆了。”
这招陆文珺是跟高泉学的,他不是爱找领导么,她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