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劲把这两小子薅过来捏了捏小脸:“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还有,谢谢你啊, 沈大宝同志。”
大宝揉了揉被捏疼的小脸,含糊不清地道:“不客气。”
到了中秋节那天, 天刚擦黑,就能看到一轮弯弯的圆月高高地挂在枝头。
陆文珺六点半的时候就带着四个孩子出发了,她事先跟岑兰打听到,今年来看中秋晚会的军属不少, 毕竟是难得的一件热闹事。
因为人多, 部队不可能样样都安排好, 所以还是自个带着凳子比较保险。
陆文珺拿着她和二丫的凳子, 牵着二丫走在路上, 大宝他们三一人手上拎着一张凳子,可积极了。
越往部队营地走人越多,还好他们提前出来了,不然肯定堵在门口进不去。
到了大会堂一看, 乌乌泱泱的全是人。
最前面一排摆了一张长桌,上面铺了红布,坐了几位领导。
长桌的后面就是一排排的长椅,坐满了穿着蓝白色军装的士兵。
陆文珺还想找沈劲在哪呢,结果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这些军属安排的位置要靠后一些,运气好的,能挤到长椅上跟士兵们坐一块。
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在后面站着了。
还好陆文珺提前带了凳子,她刚准备把凳子就地一摆,就听见有人喊她:“文珺!文珺。”
陆文珺扭头一看,岑兰正一边喊她一边朝她招手,她旁边有几个空位,应该是给她们留的。
陆文珺指挥几个小的把凳子搬过去,刚搬好,岑兰就说:“你们怎么才来。”
陆文珺笑道:“我们六点半就出发了,没想到人这么多。”
“难得的热闹哩,人当然多了。”岑兰道,“下回再有这种事,你至少六点就得出发,来得早才有位置坐,不过还好你聪明,自个带了凳子。”
大宝:“岑阿姨,我们还带了水和吃的。”
岑兰惊讶地看向陆文珺,陆文珺解释道:“估计得坐一晚上呢,带点水和吃的,渴了饿了能垫垫肚子。”
岑兰点头:“这倒是你想的周到了。”
陆文珺的目光在她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赖娇娇的人影:“娇娇呢?”
岑兰面色变了变,自打发生了江青裙那事后,她跟赖娇娇的关系就不大好,虽然以前也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冷淡。
岑兰今天问赖娇娇要不要跟自个去看中秋晚会,赖娇娇直接就说跟同学约好了去玩,岑兰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面对陆文珺的问话,她淡淡地道:“娇娇有事。”又道,“不说这个了,快看,节目要开始了。”
穿着军装,胸口戴着大红花的主持人先上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请了一男一女上场表演诗朗诵,男声洪亮,女声婉约,赢得了不少掌声。
然后又陆陆续续表演了几个节目,有唱军歌的,有跳舞的,有打军体拳的,还有炊事班表演的小品……节目五花八门,十分精彩,看得人目不转睛。
表演军体拳的是一群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士兵,气势威猛无比,一招一式尽显风采。
看得台下的大宝和小宝双眼发亮,恨不得模仿他们的招式,也打出一套痛快淋漓的军体拳来。
几轮节目过去,晚饭那点东西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陆文珺拿出几个纸袋,里面是她炒的五香瓜子和水煮花生。
抓一把分给岑兰,两人一边磕着花生瓜子,一边对节目进行点评。
那惬意的模样,看得后面站着的军属都羡慕极了。
该死,他们咋就不记得带点吃的过来,现在只能看着别人吃了。
二丫懒得剥花生,拿着花生跟陆文珺撒娇让她帮着剥。
陆文珺也惯着她,把她抱在怀里,接过她手里的花生剥开,一粒喂给二丫,一粒她自己吃。
接下来上场的是文工团的女兵,她们带来的表演是舞蹈《喜雨》。
文艺女兵们个个身姿曼妙,舞步娴熟流畅,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把台下的年轻小伙们激动得面色涨红,连连鼓掌。
陆文珺瞧着,他们鼓掌的声音都比台上放的音乐大了。
这也难怪,身在部队,很难见到年轻女性,就算见也是见她们这些来随军的军属,都是结了婚的,难得见到这么多漂亮单身的文工团女兵,不兴奋才怪。
陆文珺炒的花生瓜子有些多了,她们两个大人四个小孩也吃不完,便分了点给旁边的人。
坐在陆文珺后面的,年纪大约四十岁的大婶接过花生瓜子,道了声谢,话也多了起来:“这些文艺兵跳的真好。”
岑兰接嘴道:“可不是,瞧这腰肢扭的,我可扭不了,要是让我上去做同样的动作,腰非扭断了不可。”
大婶上下嘴皮一翻,瓜子壳吐在地上:“那当然了,你以为文工团人人都能进的,既要长得好,身材也不能差,光这一点就不知道要刷下多少人了,而且从小就要开始训练,都不知道训练多少年了,才能跳出这样的舞蹈。”
陆文珺听了连连点头,确实,只有付出超出常人的汗水,才能给他们带来这么美丽的舞蹈。
大婶神秘一笑:“不过,付出也是有回报的。”她压低了声音道,“领导们给儿子娶媳妇,不都从文工团里挑的,这些文艺兵也就是早些年吃点苦,人家长得漂亮身材好,以后嫁的都不差,享福的日子有的是。”
大婶看了眼陆文珺抱在怀里的二丫,又看了看挨着她坐的大丫。
知道沈劲今天有演出,大丫和二丫都被陆文珺特意打扮了一番,她俩今天都穿了新裙子,头发扎了小辫子,小脸红扑扑的。
大丫五官已经初显丽色,小巧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樱桃小嘴。
二丫睫毛又翘又长,粉嫩的小脸蛋上有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笑一笑,看得人心都化了。
大婶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说:“你家这两闺女长得真漂亮,干脆以后也让她俩当文艺兵算了,还是那句话,就早些时候吃点苦,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陆文珺笑笑,没有接话。
大婶见陆文珺没说话,以为她没听进去,又有花生瓜子的‘情分’在前,忍不住一拍大腿,继续劝道:“我是说真的,女人嘛,不就图个嫁得好,进了文工团,领导儿子不是随你挑。”她压低了声音道,“要是有大造化,嫁给领导也是使得的。”
陆文珺哭笑不得,她是真没想把大丫二丫往文工团送。
进了文工团,作息就跟当兵的差不多了,也是要早起晨练吊嗓子,还要压腿下腰,又不是真要‘嫁领导’,折腾孩子干啥。
再说了,为什么要嫁给领导,大丫二丫自个就不能当领导吗。□□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不过陆文珺没把这话说出口,大婶也是‘好意’,只是想法不同罢了。
大婶见陆文珺迟迟不答话,撇了撇嘴道:“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家孩子好,要是我孙女长得像你家小孩那么漂亮,我早就把她们送进文工团了。”
陆文珺笑道:“我知道,但进不进文工团,还是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大丫二丫就算真去文工团,那也得是她们自己的意愿,陆文珺不想违背孩子们的意愿,把她们小小年纪就往文工团一送,为的就是以后攀龙附凤。
她低头看了看大丫,大丫眼神懵懂,显然没往那方面想。
大婶奇怪地扫了陆文珺一眼,摇了摇头,觉得她有些‘不识好歹’。
花生瓜子吃多了有点干巴,大丫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灌了一口凉茶,问陆文珺:“妈,怎么还没到爸上场啊?”
陆文珺也不知道,她看向岑兰,岑兰笑道:“应该快了。”
陆文珺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表演的什么节目。”
她问沈劲,沈劲一直不肯说,就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岑兰眨眨眼睛,卖关子道:“我听说是歌舞类的。”
话音刚落,舞台灯光一暗,然后台上就多了十来号人。
灯光一亮,大宝双手捂住小嘴,兴奋地压低了声音道:“快看!是爸!”
陆文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站在舞台最前面的,不是沈劲又是谁呢。
沈劲跟其他士兵穿着白色的海军服,戴着海军帽,双手持着鼓棒,敲击着面前红色的大鼓。
连绵不断的鼓声由远及近,响彻云霄。
一时间整个大会堂只能听到这振奋人心的鼓声,陆文珺手里的花生都忘了剥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沈劲。
虽说他人没变,穿的也跟平时一样,但又有哪里不太一样,陆文珺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气势变了。
站在舞台上的他,就好比一把出鞘的利剑,那锐利的眉眼,坚定的眼神,挺直的脊梁,尽显军人威武之气。
击鼓完之后又是嘹亮的军歌,那豪迈的气概顿时点燃了台下的热情。
整场表演结束,台下还有人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沈劲是最后搬鼓下台的,听到有人叫他们再来一个,他挑挑眉,朗声道:“不来了啊,总得给后面的同志留点机会。”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晚会接近尾声,人走得差不多了。
不一会,座位上又多了一些人。
坐在陆文珺前排的,是两个刚表演完的文工团女兵,一个梳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额前是细碎的刘海,一个梳着单马尾辫,额前也是同款的细碎刘海,两人脸上都带着靓丽的舞台妆,顾盼间引人侧目。
双马尾辫女兵看着搬鼓的沈劲,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她双眼发亮地抓着单马尾辫女兵的胳膊,激动地道:“你看那人,长得真俊!”
单马尾辫女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是挺俊的。”
沈劲身姿挺拔,帽檐下的脸剑眉星目,更显眉眼出众,光是站在那,气质就与其他一起表演的军官不同。
尤其是表演散场时他说的那句话,更觉得这人不怯场又有趣。
双马尾辫女兵一时对他好感满满:“哎,你说,我等会去找他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你别想了,这种场合能上台的,至少也是营长级别以上的军官,人家不一定愿意搭理咱。”单马尾辫女兵道,这一点,她倒是比双马尾辫女兵看得清楚。
双马尾辫女兵眼睛一亮:“那不正好。”
级别低了,她还看不上呢。
再说了,她这么美貌,追她的人多得是,区区一个‘营长’,还不是手到擒来。
单马尾辫女兵明显想得更多一些:“万一人家有对象或者结婚了怎么办?”
“有就有呗。”双马尾辫女兵撇撇嘴,显然一点都不在意。
她一向信奉,抢来的才是好东西,就算台上那个‘营长’真的有对象了,也不会拒绝她这样的一个追求者,她年轻漂亮,又同在部队,近水楼台先得月,就不信不能把他这块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了。
有句话咋说来着,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至于是否结婚,双马尾辫女兵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毕竟那个‘营长’看着挺年轻的,就不像那种英年早婚的人。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坐在她们后一排的陆文珺和岑兰听得清清楚楚。
岑兰气坏了,说:“文珺,我去教训教训她俩。”
陆文珺拦住了她,笑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