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津渡呢?”周景仪心里愈发不安。
赵文丽说:“他去了英国留学,钱是我出的。”
“英国?”周景仪之前和他约好要去伯明翰大学读书。
“对,伯明翰大学,”赵文丽继续说,“我受他母亲的嘱托,会照顾他到成年。等你去英国念书就能遇到他。”
所以,他才换了号码吗?
所以,他才不回她消息吗?
周景仪知道谢津渡平安无事后,又开始生他的气。
臭狗屎谢津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她说。要是她一直没去他家,岂不是一直不知道这些事?
谁稀罕和他一起去留学!
她不去了,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喝西北风去吧。
周景仪忽然说:“妈,我决定了,我要留在国内念大学,暂时不出去留学了。”
赵文丽最了解自己女儿,笑着问:“津渡可是会在那边等你的,你不去,他不是白等了?”
周景仪越想越生气:“那就让他等着好了,反正我不去。”
赵文丽只当她耍小孩子脾气,也没和她在电话里讲道理:“行,那你好好准备高考,上完大学再出国也是一样。”
上完大学她也不去。
为了解气,周景仪挂断电话之后,还把谢津渡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
暑假结束,云珂他们正式步入了高三。
第一轮复习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每天都有写不完的试卷和讲不完的题目。
学习让人疲惫,学习让人快乐。周景仪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她立志要走一条和谢津渡不一样的路。
留在国内可以,但她一定要考上一所像样的大学。她开始认真啃高考的知识点,抓紧分分秒秒学习。
九月底,庆华高中给全体高三学生准备了一场成人礼。
那天,学生们可以不穿校服去学校,周景仪和云珂商量好了,她们一人穿了一条水绿色连衣裙。
这两个姑娘,一个高挑明艳,一个纤细温婉,一出门便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有男生说:“以前我一直认为周景仪是我们学校的校花,竟然没发现学委这么好看。”
另一个人说:“我还是觉得周景仪好看。”
那人把问题抛给了周迟喻:“迟喻,你说呢,谁好看?”
周迟喻看看云珂,又看看周景仪,扬了扬眉梢,得意道:“两个都是我家的人,当然都好看。”
那人笑着说:“少来,学委怎么成你家的?”
怎么成他家的?娶回家,或者他倒插门呗,总不能绑架吧?
云珂见周迟喻要语出惊人,给了他一记刀眼警告。
周迟喻耸耸肩,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懒洋洋道:“我家的同桌和我家的妹妹,不行啊?”
那人笑:“你这纯属浑水摸鱼,两边都不得罪。”
周迟喻才不给他们面子,不悦道:“真肤浅,与其凝视女生的脸蛋,不如凝视她们的成绩。”
“咳,谈学习还有什么意思?”另一人男生说。
周迟喻把手插进口袋,冷哼一声道:“那要谈颜值,你俩也没有啊?你俩只有自信心,普通且自信。”
两个男生破防,齐刷刷闭嘴。
云珂和周景仪听到这句话都笑了。
周景仪靠过来和云珂小声说:“我最讨厌男生对女生评头论足了。”
云珂点头说:“我也是,见到那种在路边朝女生吹口哨的男的,我都想拿针把他嘴巴缝上。”
“缝上?”周景仪捂着肚子笑,“珂,你要笑死我。”
周迟喻插话进来讲:“下回,要是有男的冲你吹口哨,你就问他是不是得了尿道结石。”
“尿道结石?这是什么梗?”
周迟喻不紧不慢地解释:“他吹口哨,不就是为了当街把尿吗?”
云珂和周景仪顿时笑成一团。
*
因为成人礼的缘故,学校商店里今天新上了一些女孩们喜欢的小礼物,花花绿绿、粉粉嫩嫩。
吃过午饭,周景仪拉上云珂进去挑挑选选。
云珂买了一把兔脑袋形状的檀木梳,周景仪则买了一个沙漏。
周迟喻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他挑了两个橙子和一个火龙果,打算给云珂和自己妹妹做餐后水果。
去柜台结账时,他看到云珂买的那把小木梳,小兔子形状真可爱。
午睡过后,顾世斌组织他们去一楼排队。
每个班都按早操的队伍分成了四队,现场来了不少任课老师,他们分站在了队伍最前面。
操场前面,放了一长条桌子,盖着红色的桌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仪式要用的物料。
不一会儿,成人礼正式开始了。
奏国歌、升国旗、唱国歌,副校长亲自主持并发言,紧接着是给学生们行加冠礼。
这也是今天成人礼最重要的环节。
站在队伍前面的老师,分别拿起一顶帽子,在音乐声里给第一个学生加冠。
之后,老师们带上加冠结束的学生,到长桌上去拿更多的帽子和成人徽章。
云珂正巧就站在第一排,她端着托盘,跟着顾世斌往后走。
台上的副校长,认真指挥着,每给一个学生行冠礼,他都会说一句祝福词。
一列队伍,站了十几个学生,他的祝福词也说了十几句,郑重且富有仪式感,又让人莫名的热泪盈眶。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长大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普通却又意义非凡的事。
除了校长的祝福词,顾世斌也有自己的祝福词。
云珂端着东西,跟随他一直走到队伍最后。
周迟喻正笔直地站在那里。
西斜的太阳,落在他脸上,光芒照进他褐色的瞳仁,让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顾世斌先是骂了一句“臭小子”,接着从云珂手里接过最后一顶帽子,拍了拍周迟喻的肩膀说:“别人都说,老师喜欢好学生,因为好学生不让老师操心,我可是为你操了三年的心,眼看你也要成材了,希望你能树立远大的志向,成为栋梁之材,做国之脊梁。”
周迟喻没像平常那样嬉皮笑脸,他昂着头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老师您费心了。”
顾世斌笑:“还能听到你说这种话。”
周迟喻礼貌地低下头,配合顾世斌佩戴帽子。
顾世斌替他戴好帽子,在他头顶摸了摸,问:“又长高了?”
周迟喻说:“嗯,高一的时候184cm,现在189cm了。”
顾世斌笑:“还是我们学校伙食好。”
云珂被眼前的一幕感动到,泪光闪烁。
周迟喻眼尖看到了。
四目相对,他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无需太多言语,那一刻,他们实现了共情。
加冠仪式结束,老师还需给学生赠送成人徽章和小礼物。
顾世斌马上要作为老师代表上台发言,没时间耽搁,他让云珂把这些拿给周迟喻,自己转身去了前面。
云珂把勋章递给周迟喻,他却没接的,而是颐指气使道:“老师没给我戴,这个你帮我戴。”
“别人都是自己戴的。”云珂说。
周迟喻手掩着唇,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手破了,弄不了别针。”
云珂知道他的手根本没破,这分明是在借故撒娇。
她可以拒绝,但等下回班里,他说不定要碎碎念到晚自习下课。
为避免那样的事发生,她低头摁开了勋章后面的别针,小心翼翼地往他胸口别。
周迟喻笑的有几分坏:“喂,你都给我戴勋章了,不顺便说两句祝福?”
太近了,云珂的手指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里的震颤。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求还挺多。”
周迟喻轻哂:“一句话而已,又不难,你即兴发挥一下。”
云珂给他戴好了勋章,踮了踮脚,整理好他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周迟喻同学,恭喜你长大了,祝你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周迟喻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笑。
“你干嘛笑?”云珂问。
“没什么,我开心,季云珂同学,希望我们20岁、30岁、40岁……100岁,岁岁似今朝。”
云珂看着他,长睫毛眨啊眨,一颗眼泪滚落在脸颊上,阳光将那颗眼泪照射成了金色。
周迟喻心头一紧,差点伸手去替她擦眼泪。
他用一种吊儿郎当的口吻和她说话:“干嘛啊?有这么感动吗?”
云珂抿了抿唇,她不是感动,而是不舍。
可是,她没法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