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喻……”云珂在他左脚踏入教室后门一刻叫住他。
“嗯?”他应声停下脚步。
云珂抿了抿唇说:“我知道了。”
他摸着脖子,笑了一下,也没问她知道什么。
*
寒窗苦读十几载,一朝高考不过三两天。
第一天考试结束回来,班里有人哭了,数学很难。
云珂见周迟喻表情放松,知道他考得还不错。
即便考得不错,他晚自习时间也没有懈怠,依旧像平常看错题本。
云珂本来没有高考压力,却也受他影响狂背起单词。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学生们纷纷回到教室集合。
顾世斌来班里,简单交代了几句:“6月24号查分,6月25号回校拍毕业照,6月28号回校填志愿。”
至此,他们高中三年画上了句号。
顾世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从今天开始,你们毕业了。”
高考结束,就像刚刚打完一场仗,不论输赢,现在所有人心里的大石头都暂时放下了。
李江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在后门站了好一会儿。
顾世斌叫他,他才进去。
周景仪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着,他毫不客气地坐下。
一年多不见,李江川一改往日的青涩,剃着利落的寸头,穿着板正的制服,举手投足间多了些沉稳。
周迟喻、云珂、周景仪见了他,既惊讶又高兴。
“李江川,你怎么来了?”周景仪问。
李江川笑意不减:“我来接你们仨凯旋。”
“你们学校怎么肯放你的?”周景仪又问。
李江川一抹鼻尖说:“哥哥我飞行考试得了第一名,教官特别给了我两天假。”
“好厉害!”周景仪使劲夸他。
“没你们仨厉害,”李江川环顾一圈后说,“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们都毕业了。”
李江川是开车过来的,黑色的吉普牧马人,线条硬朗。
周景仪绕着那车走了一圈,拍着引擎盖赞叹:“可以啊,这车真帅。”
李江川故作谦虚道:“我妈非要给我买的,也就代代步。”
周景仪撇嘴:“炫耀,纯粹是炫耀。”
李江川忙说:“不炫耀,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李江川爸爸去年炒股赚了不少钱,他给儿子在江边买了栋小别墅。
今年春天,别墅已经装修好了。
李江川直接把他们领去了那里。
周景仪里里外外参观一圈后,馋得直流口水,“李江川,你妈还缺女儿不,我过来演两天,我哥也可以友情出演。”
周迟喻在自家妹妹头顶敲了一记算作警告。
晚风舒适,他们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欣赏了一场江畔日落。
李江川架好烤肉架,像以前一样给他们弄吃的。
大家都毕业了,他给他们几个准备了低酒精的果酒。
周景仪举杯念词:“祝我们青春不朽。”
四人碰杯畅饮。
李江川和周迟喻长时间不见面,一人拎过来一箱酒对着吹。
周景仪喝完了一瓶果酒,忽然仰着脸靠在椅背上哭。
“周月月,你哭什么啊?”李江川扭头问。
周景仪抽抽噎噎:“我有点想谢津渡。”
李江川丢给她一瓶酒,骂:“瞧你那点出息。”
“你就没个喜欢的人?”周景仪揭开易拉罐继续喝。
李江川笑:“我当然没有,无情无爱一身轻。”
云珂也喝了一点,有点微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江川将院子里的彩灯打开。
周景仪已经醉了,她看着亮晶晶彩灯“哇哇哇”地喊了好几声。
周迟喻也醉了,他回到屋内,找了个长沙发睡觉。
周景仪和李江川喝多了,趴在桌上比猜拳。
云珂担心周迟喻,抬腿上了台阶。
客厅里没开灯,庭院里的彩灯映照进来,光线忽明忽暗。
云珂踩着虚浮的脚步,隐隐产生了一种坠落深海中的错觉。
她的灵魂大概成了一尾鱼,虎鲸或是格陵兰睡鲨。
周迟喻仰面躺在进门的贵妃榻上,云珂踉踉跄跄地扶着沙发,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坐下。
她像是犯了痴,胳膊撑在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不一会儿,她颤着睫毛笑了。
周迟喻长得可真好看,脸蛋好看,鼻梁好看,眼睛好看,嘴唇也好看。
好喜欢……好喜欢周迟喻。
“周迟喻……”云珂咕哝着喊了他一声。
见没人答应,她沿着沙发趴过来,一点点将脸蛋凑近。
鬼使神差地,她在他唇瓣上很轻地啄了一口。
只是,嘴唇刚贴上去,云珂那点酒劲儿就醒透了。
天呐,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心下慌乱,手脚并用着要逃走——
周迟喻忽然抬起一只手,用力摁住她的后脖颈,像抓小猫一样将她逮了回来。
他掌心滚烫炙热,带着一层薄汗,力道很大,充满了控制欲。
云珂只觉得,有一股的电流沿着她的脊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周迟喻似乎是清醒了一两秒钟,薄薄的眼皮掀开一道缝,瞳仁漆黑幽暗。
云珂无法挣脱,只能被迫与他呼吸相抵。
两人的鼻尖挨得很近,云珂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
周迟喻晚上只喝了果酒,没有吃肉,现在他是葡萄味的。
愣神间,云珂的唇瓣被他用牙齿轻轻地叼住了。
他在吻她,唇瓣动情地揉在一起,呼吸也跟着混乱起来。
云珂想推他,却被他用力咬了一下。
嘶,嘴唇好像破了,很痛。
睡梦中的周迟喻,受血腥刺激,探出舌尖,卷过那处伤口轻轻扫动。
似是不满意,他又含住那里细细吮了一下。
被他含进嘴巴的,除了伤口,还有云珂的唇珠。
接吻的声音,酷似啤酒泡泡在玻璃瓶里碎裂的“波波”声。
那一刻,云珂的心跳几乎要停滞住了——
他还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指腹在她腕间细细摩挲,引得她阵阵颤栗。
云珂挣开他的桎梏,靠着沙发,晕乎乎地喘着气。
过了好久,周迟喻才终于醒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云珂捂着眼睛,心跳若擂鼓,不敢答应。
“季云珂,我刚刚梦到你了。”少年的眼睛漆黑清澈,不掺杂任何一丝欲念。
因是刚醒,他的声音听上去莫名缱绻。
云珂后背腾起一层汗意,耳根烧得通红。
“梦到什么了?”她心虚地移开眼睛,咽了咽嗓子低声问。
“梦到……”周迟喻的眼睛漆黑幽暗,似一汪深潭,“梦到你亲了我。”
云珂心脏漏跳一拍,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动。
做坏事以后的罪恶感,正如暴风骤雨般袭击着她。
周迟喻继续低语:“那种感觉也太真实了,就好像是你真的亲了我。”
“怎……怎么可能?”云珂结结巴巴地说完,站起来。
周迟喻也撑着沙发坐起来,摁亮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