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廷不是第一次等人,心里有准备:“没事。”
来的次数多了,他知道哪个是时秒的工位,把快递放桌上,刚要坐下,看到她桌角没来得及丢到垃圾桶的柚子皮,他先把桌上清理干净。
斜对面的姜洋点进病历系统,假装看电脑屏幕,余光不时瞅一眼正在干活的闵廷,他另只手摸过手机,给他爸发消息:闵廷这么大一个老板,正在我们办公室打扫卫生。
因“同心合力”公益手术,姜院长熟识江老爷子的所有孙辈,包括闵廷。
姜院长:他又去医院看小时了?
姜洋:嗯,这么晚专门给时秒来送快递,时秒在手术,他看桌子乱,立马开始整理。
姜院长没有会意到儿子借此内涵他不拿快递,只关注到闵廷对老婆工作的支持:年底给他评最优秀家属。
姜洋:“……”
索然无味放下手机。
桌子上整理好,闵廷坐下来等人。
电脑旁有杯咖啡,从杯沿看一口还未喝。
“这杯咖啡是时秒的吗?”他问姜洋。
“对。时总泡了还没来得及喝。”姜洋也是忙糊涂,都没给人倒杯水招呼一下,“那杯有点冷,我再给你泡一杯。”
“不用。”
闵廷从不喝热咖啡,冷掉的正好,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是最普通的速溶咖啡。
两人没有话说,干巴巴坐着怪尴尬。
当然,这只是姜洋一个人的感受,闵廷习惯这样的沉默。
姜洋绞尽脑汁找话说,找半天发现都很幼稚,索性埋头干活。
整理好病历,他往椅背里一靠,舒个懒腰,瞥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十一点零五,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以为闵廷放下快递,顶多把桌子擦干净就回去,谁知一待待到现在。
“闵总,你要等时总下台?”
闵廷点头,道:“我回去没事。”
也不算是一点工作没有,还是想等一等她。
今天的手术比较顺利,不到四个小时下台。
时秒下手术洗过澡回到病区,凌晨已过。
何文谦先回到办公室,闵廷得知手术结束,去了值班室门口等她。
时秒双手抄兜,步子不紧不慢,想快也快不起来,腿上像灌了铅,刚刚是今天的第三台手术,身体累到极限,站着或许都能睡着。
远远看到站在值班室门口的男人时,她怔了怔,确认不是自己过度疲劳后产生的幻觉,她尽可能地快步走向闵廷。
“你怎么还给我送来了。”她瞥到他手里的快递,浅笑着说道。
闵廷:“怕你急着用。”
若这里不是医院走道上,她想抱一抱他。
时秒从口袋掏出值班室钥匙,开门让他进来,“以后你来再遇到我手术,不用等我,早点回去休息,别耽误你第二天工作。”
闵廷:“明天下午的航班,上午不用去公司。”
进屋,他把快递放床头书桌上。
“买了什么?”他随口问道。
以前他只管把东西送到,绝不会多问半个字。
“两支润唇膏还有一个笔筒。”她找来裁纸刀,去拆快递。
闵廷:“给我。”
拿过她手里的裁纸刀,替她拆开来。
“办公用具之类的,以后不用买,直接去我书房拿。”
时秒不再客气:“好。”
他靠在桌子上给她拆快递,她趴在桌上暂时歇一下,看着他拆。
“你晚上能在我们病区来去自如,是姜院长把你的信息录到门禁系统?”
“不算是。是顾昌申先向院里申请,说像我这样支持工作的家属不多,要珍惜。”
时秒笑了,侧脸枕在臂弯里,看着他说:“当然得珍惜。我一直都很珍惜。”
闵廷看向她,她的笑容还没散,两人不经意地就这么对视上。
她没立刻收回,闵廷也没有。
他眼神深邃平幽,但就是这样强大到任何时候都自持冷静的眼神,却偶尔会专心看着你时,最蛊惑人心。
时秒从不破坏氛围:“所以你每次过来,我都想送送你。”
顿了下,“但今天没力气送你了。”
“没事,知道你累。”闵廷把拆开的唇膏放她手边,人跟着往她旁边靠过去半步。
时秒把胳膊也往他身边挪挪,他的西装衣摆蹭着她额头,“你喝水自己拿。”
闵廷:“不渴,喝了你那杯咖啡。”他手上还拿着拆下来的包装盒和包装袋,略俯身,看着她低声道:“去睡吧,我走的时候给你带上门。”
待他扔掉包装袋回来,只见她眼皮发沉,直打架快要睁不开。
时秒强撑着坐直,设置了两个小时之后的闹铃。
闵廷看见她定的起床时间是凌晨三点:“起这么早?”
时秒:“我夜里要值守,先睡几个钟头。”不睡实在撑不住。三点起来是要去看看搭桥手术病人的血压怎么样。
她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扔到床头。
“我不送你了。”时秒脱下白大褂往椅背上一扔,蹬掉脚上的鞋子,人躺倒在床上,缓了缓才有力气去拉被子。
闵廷:“你不脱衣服?”
时秒摇摇头,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
闵廷看她在拉被子,他两步迈过去,弯腰把被子给她盖一半,另一半堆起来塞她怀里。
时秒面朝里侧躺,看不见他,“谢谢。”
闵廷站直,抬手关了灯。
时秒眯着眼也能感觉到眼前瞬间一黑,困顿中不忘叮嘱:“闵廷,你回去时开车慢点。”
“好。”闵廷温声应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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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闵廷落地海城。
大会明天正式开幕,今晚在他们下榻的酒店设了欢迎晚宴。
闵廷住在二十九楼,晚宴在三楼宴会厅,从电梯出来,隔壁电梯也正好有人步出,对方看到他时明显一怔。
邵思璇没想到这么巧,两部电梯同时抵达。
有了上次的无视,闵廷这回肯定不会再同她打招呼,她欲要别开脸,这时闵廷冲她略一颔首,一贯的风度,然后人从她跟前走过去。
邵思璇望着他笔挺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没意思透顶。
她放在耳边的手机还在通话中,电话那端是堂姐。
邵思文等了数秒,堂妹还是没出声。
“你住几楼啊,电梯怎么还没到?”
邵思璇的目光从走远的男人身上收回:“刚到,你说吧。”
邵思文:“…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说吗?电梯里碰到谁了,让你魂不守舍。”
邵思璇:“没遇到谁,我在反思自己。”
“难得。”邵思文笑着问,“反思了什么?”
“不够格局。你怎么突然要去时装周看秀?”邵思璇转移话题。
邵思文此时正在机场,不怕堂妹生气:“我那个小姑子最近怄气,心脏不舒服,我婆婆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扔家里去国外,我正好有空,去秀场看看有没有适合时秒穿的敬酒服。”
邵思璇:“……”
一时间无言以对。
再抬头,男人已经走进宴会厅。
她和他深耕同一行业,两人在工作上都是雷厉风行,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周围的朋友都说他们俩很般配,是同一类人。
其实并不是。
他,时秒,还有邵思文,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宴会厅里,闵廷与众人寒暄过,从托盘里拿了杯红酒,看眼腕表,六点二十五,值班的医生如果没特殊情况,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吃饭。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时秒。
闵廷:我到酒店了。晚饭吃了吗?
第三十六章
◎你哥对我什么印象?◎
时秒正在病房,晚饭还没顾得上吃。
手机振动,她瞅一眼是私人消息,又揣进白大褂口袋。
30床的老太太生了一天的闷气,饭也没吃,护士看见她偷偷抹了两次眼泪。
老太太一天里找了姜洋六次,说不行了,难受。
姜洋找病人家属沟通,小闺女直言没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