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显舟。”
两人彼此点头,说你好,这就算认识了。
陆显舟打量客厅:“我听你和婶婶聊天,婶婶以前也住过这里?她喜欢这种风格的房子?”
“我爸喜欢。”
赵星茴问闻楝,“燕姨在家吗?”
“燕姨在洗衣房。”
赵星茴小声吐槽:“麻烦她煮点咖啡,那家伙咖啡瘾犯了,嫌飞机上的咖啡不好喝。”
她领着陆显舟上楼,“说好的,只允许你参观一眼我的房间,不许觊觎我的收藏品,那些手办都是我从小攒到大的,你再喜欢我也不会让给你。”
“知道了。”陆显舟笑。
两人抱着爆爆,绕过闻楝,说说笑笑去了二楼。
只留闻楝在身后。
未必有被冷落的心情,闻楝很习惯这种场景,只是手里握着那个毛线球,球已经被爆爆咬得表层绒绒,用力捏着有粗砺微刺的触感,他面上的表情平和,垂着眼睛的时候气质略带冷清,在客厅无所事事地站了会,出去找燕姐。
一楼静悄悄,二楼的动静却不小。
二楼房间的门没关,笑声说话声清晰地传出,赵星茴跟陆显舟炫耀自己的玩具收藏,抢过小时候的相册说不许看,再把自己书桌上的练习册和考卷通通藏起来,让陆显舟走开。
闻楝在餐厅煮咖啡,燕姐准备了水果甜点下午茶,听见楼上的动静,哎了一声:“这什么声音,怎么那么开心。”
“他们在听唱片。”闻楝平静说。
赵星茴挑自己喜欢的唱片给陆显舟听,陆显舟正在点评她的音乐品味,两人因为一个国外乐队争辩起来。
.
晚上褚文兰订了吃饭的包厢。
陆显舟送女儿回国,做家长的当然要感谢,再说还是陆氏企业的人,赵坤则当然也不能怠慢,当天晚上夫妻俩找了家规格很高的餐厅,请陆显舟吃个饭。
陆显舟是陆显舟,不沾什么恩怨旧情,也是第一次见赵坤则和褚文兰,开口喊他们叔叔阿姨,态度谦逊,教养良好,是个和气开朗的年轻人。
赵星茴向来不喜欢跟着赵坤则吃人情应酬饭,今天很给陆显舟面子,也是高高兴兴地出门。
闻楝也去了。
没必要全家人都出门吃饭,单单把他留在家里。
在赵坤则面前,陆显舟的嘴堪比褚文兰,只夸赵星茴聪明漂亮可爱,聊起赵星茴在新加坡的几件趣事,比如在海边吊床里睡着让人找了大半天,又听赵坤则说赵星茴小时候的趣事,讲她小时候如何顽皮捉弄大人云云,再掺杂着聊些公司生意上的事情。
赵星茴端着笑脸,在他们聊天的间隙,无奈地冲着闻楝噘起了嘴唇。
那意思是寻求共鸣——他们好烦。
闻楝垂着眼睫,在桌布下默默地递出手,剥好的盐焗开心果放在他的手心,摊开给赵星茴看。
那意思是问她要不要吃。
赵星茴轻轻一觑,面色丝毫不显,但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甲挠了挠他的手掌边缘。
意思是她要吃。
还没等她把他手里的开心果捻走,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把手里的餐盘递在了赵星茴面前。
这顿饭压根没有闻楝什么事——陆显舟跟赵坤则聊天,也能不着痕迹地照顾赵星茴,替她布菜倒茶,注意她的喜好,有一道菜赵星茴多挟了两筷子,陆显舟悄声叮嘱服务员再上了一份。
赵星茴星眸斜睇,扔给陆显舟一个甜甜笑脸,凑过去跟他说话。
闻楝沉默着敛目,密密睫毛遮掩住眼神,把开心果攥在掌心,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顿饭餐桌上气氛极佳,宾主皆欢。
后面那一周,赵星茴不是主动陪着陆显舟玩,就是被动被他诓出去玩。
陆显舟说要去游山玩水,结果把赵星茴诓去荒郊野岭的郊区考察工厂,他说想要运动运动,结果只是跟人见面顺便打打高尔夫,说要去吃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结果那真的是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
赵星茴很生气。
陆显舟双手一摆,振振有词:“那怎么办?谁让我在洛江市只认识你。”
她每天早出晚归,鸟儿一样飞离又回巣,压根不见人影。
“他让我去酒店找他,结果他自己在房间呼呼大睡,我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才把他吵醒。”
“表面上装模作样跟人谈合作,背地里还要跟律师请教台词,最后还企图教我做数学题。”
“什么行李都没带,还要我陪他去买西装,连领带都不会挑。”
“……”
闻楝低头给爆爆梳毛,默不作声地听她叨叨絮絮地抱怨。
赵星茴再往嘴里塞一颗葡萄,鼓着腮帮子一直说陆显舟如何如何不好:“闻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他低声回应。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闻楝没说话,抱着爆爆走开。
“闻楝?闻楝。”赵星茴看他走开,跳起来追着他,“闻楝,我说的——”
闻楝打断她的话:“我听见了。”
她歪着脑袋:“他要是再让我陪他出去的话,我肯定不答应……”
“赵星茴。”
闻楝顿住脚步,转身面对着她,爆爆懒洋洋地蜷在他怀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澄透又乖顺。
他的眼睛和爆爆迥然不同,瞳仁乌黑沉静,眼角尖锐单薄,不带情绪看人的时候气质稍显冷清,语气却还维持着平和,“你玩的开心就好。”
“我没觉得开心。”赵星茴撇撇嘴。
他扯扯唇角,清隽酒窝微陷,明明是对她微笑,却丝毫感觉不到笑意,只有隐晦的冷淡。
闻楝转身回了房间。
赵星茴莫名其妙地被晾在门外。
她后知后觉,还是喊了一声闻楝,迟迟没有听见他的回应,这才突然意识到——
闻楝好像有点不高兴。
可是……
不对啊,她又没有惹他,他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
第19章
◎他居然会生气?◎
一周之后,陆显舟离开了洛江市。
他有自己的公务行程,赵星茴没去机场送他,只是临走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陆显舟。我今天有事走不开,没有办法送你,只能在电话里祝你一路顺风,行程顺利,开开心心。”
“知道了,小鬼。”陆显舟笑着回她,“这几天辛苦你了,多谢。”
赵星茴傲娇地“哼”了一声,陆显舟能想象她在电话那头噘嘴的模样,下一句听见她说:“如果你下次还来洛江市的话,我还是会很高兴,虽然这几天我老是吐槽你,但,但那只是我脾气不好……不代表我不欢迎你。”
陆显舟挑眉问:“谁说你脾气不好?我觉得你的脾气很好。赵星茴,不要因为不相干人的误判曲解自己。”
“谢谢你的安慰。”赵星茴嫣然浅笑,“那下次再见吧。”
陆显舟笑道,“明年五月我会正式结束大学课程,毕业典礼后我会有六个月的国际志愿者活动,之后我会再进入研究院学习……说不定下次再见到你,你已经不是高中生小鬼头……不过,我很期待我们再面。”
“好啊,希望下次再见面你还记得我。”
两人愉快地说再见。
赵星茴挂了电话,回到了吃饭的包厢。
她今天有事——跟着赵坤则出席了另一场饭局。
今天的饭局气氛还算愉快,一半性质是父母人情应酬,顺便把自己孩子带出见识见识,另一半的性质是……有一位好久不见的朋友。
餐桌旁坐着的那位男生,十六七岁的年龄,穿衣风格很有个性,黑色潮牌T恤和时髦破洞牛仔裤,脖子上戴着醒目的银色项链,抓乱却仍然有型的刘海短发,眼睛狭长,单眼皮,高鼻梁,五官冷峻,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酷帅。
赵星茴大概有十年没有见过于奕扬。
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一起在公园里疯跑疯玩,一起手牵手上幼儿园,坐在同一张课桌吃饼干喝牛奶的朋友。
“一转眼小茴都这么大了,还记得她和奕扬小时候一起玩的场景。算起来,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于妈妈笑盈盈说道,“我们两家人也有快十年没见面了吧。”
赵坤则说是,伸手比划了一下:“我记得奕扬那时候比星茴矮一点,现在已经比星茴高出了不少。”
“可不是。”于爸爸笑道,“那时候星茴喜欢拍着奕扬的脑袋喊他小鱼,奕扬每天晚上都要多喝一瓶牛奶,说要快点长高,不想踮脚才能够着星茴姐姐的脑袋。”
“爸!”
谁也不爱听爹妈当众翻自己的童年糗事,于奕扬脸色冷恼,“您瞎说什么呢?”
赵星茴偏着脑袋看他,分开十年没见,她差点把这个青梅竹马的记忆抛到马里纳亚海沟,眼睛滴溜溜地寻找于奕扬童年时期的影子:“我记得我比他大,现在也可以喊他小鱼呀。”
于奕扬反驳:“就差了半个月,我也没比你小。”
赵星茴朝他咧出洁白牙齿,笑容狡黠:“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也爱说这句话。就算小半个月也算是个弟弟,你还得喊我星茴姐姐。”
星茴姐姐。
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刺耳,于奕扬抽抽唇角,恨不得这顿饭立马散场。
两家人以前认识。
赵坤则和于奕扬的爸爸早年在生意场上认识,关系还算不错,那时候两家离得近,孩子也是同岁,彼此往来也算频繁,只是于奕扬六七岁的时候,于爸爸的事业转移到了北方,索性带着全家人去了北方定居。
一直到今天,他们又因为种种原因回到了洛江市。
于家在洛江市重新安顿下来,最先联系的当然是以前那些老朋友旧关系,很快约了赵家吃饭。
两家多年未见,没想赵星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也没想赵坤则和凌微早就离婚,后来娶了自己的秘书为妻,时光如梭,世事唏嘘,饭局上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