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酷拽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跟方歆和闻楝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于奕扬,星茴的朋友。”
方歆笑得嘴角都快扯到耳朵去了:“青梅竹马,校园重逢,值得恭喜。星茴,是不是应该请客庆祝?”
“应该的,有时间我请大家吃饭。”于奕扬大方。
他端着餐盘,随意地坐在了赵星茴的左边——闻楝最常坐的那个位置。
没有人觉得不合适,连赵星茴都毫无察觉。
闻楝默默顿住脚步,绕过餐桌,坐在了赵星茴的斜对面。
除了多出一个人,似乎一切都毫无变化。
学校的学生餐厅有好几个,今年大家升到了高二教室,楼梯口离某个学生餐厅距离最近,吃的次数也最多。
都在同一个餐厅,赵星茴他们也常常在吃饭的时候碰见黎悦。
经过上个学期的舞台剧排练,赵星茴和方歆跟她很熟,看见她总要招手:“黎悦,要不要一块跟我们吃饭?”
黎悦开开心心坐下:“你们每次吃饭都挑同一张桌子。”
这张餐桌汇集的要素太多——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傲慢大小姐,万事灵通的校园八卦达人,成绩最优综合实力最佳的天然好感优等生,新款高人气酷拽乐队主唱。
能聊的话题实在太多。
方歆经常有这么种错觉。
她看看左边的赵星茴和于奕扬,再看看右边的黎悦和闻楝,对故事的走向很有把握,对着他们笑得狗血万分又暧昧横生。
第20章
◎我现在很需要你◎
赵星茴小时候无敌可爱,粉妆玉琢,抱着洋娃娃,穿各种漂亮裙子,像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她会因为害怕地上积水弄脏水晶鞋,瘪着嘴非要于奕扬背着她跨过水沟,也会因为要和于奕扬一起比赛爬树,毫不犹豫地弄脏漂亮的新裙子。
童年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时隔多年尘封后再打开,即便里头空空如也,依旧能品尝到当年一起躲在彩色滑梯里偷吃糖果的甘甜醇香。
这些记忆,赵星茴有,于奕扬也有。
诚如方歆所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友谊如春风复苏,一夜离离原上草,赵星茴和于奕扬现在属于同班同学,同进同出,逐渐汇入同步轨道的节奏。
两人现在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上课的小组成员,下课后写作业聊天,于奕扬跟着赵星茴去打网球,赵星茴给他的新乐队出主意,周末两人一起去逛街抓娃娃听音乐会,聊天打游戏讲电话。
某日赵星茴买了件潮牌运动裙穿去学校,方歆念了句好看,又说:“铆钉迷彩十字架,这好像不是你风格?”
赵星茴语气闲闲:“于奕扬说没衣服穿,周末拽着我陪他买衣服,说这件好看,非得让我试,然后就买了。”
方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俩单独去逛街买衣服啊?”
“我不是也约你了吗?”赵星茴毫无察觉,埋头翻自己的书,“你说要在家写作业……对了,最近我每次约你你都不出来。”
“我哪有空,这学期作业量突飞猛涨,我妈每天都盯着我。”方歆扯起笑脸,努努嘴巴,“你俩一起就行了,三人行,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赵星茴没听见她的嘀咕,接了个电话。
于奕扬问她要不要来学生中心听他们练曲,最近他的乐队终于组建起来,有了固定的场地和成员,每周排练,今天算是第一次乐队排练,需要一点观众反馈。
赵星茴收拾书包要走,约方歆:“于奕扬的电话,要不要去听他们乐队排练?”
方歆摇头:“我妈马上要来接我,今天要去培训班补课。”
“可怜的方歆小宝贝。”赵星茴笑得灿烂且骄傲,做了个鬼脸,“那我先走喽。”
“羡慕你的自由。”
方歆无奈背起书包,顺嘴问了句,“你最近和于奕扬走那么近,都不和闻楝一起了吗?好像很久没见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喔。”
最近闻楝在赵星茴身边的存在感骤降。
以前两人在校园还一起上学吃午餐买零食,赵星茴有一阵犯懒,自己不想做课堂笔记,每天都霸占着闻楝的课业笔记,两人偶尔也一起做作业,特别是去年舞台剧彩排那几个月,下课后也算是形影不离。
自打于奕扬来之后,闻楝的身影好像就淡化了一般。
赵星茴自己浑然不觉:“没有啊,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早上两人一起上学,中午也在同一张餐桌吃饭,晚上在家也能看见对方,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方歆:“是吗?那可能是我错觉……还是闻楝最近和黎悦走得更近了?我好像经常看见……”
赵星茴压根没听见方歆说话,甩甩马尾,蝴蝶一样翩翩走了。
也许不是错觉,最近赵星茴和闻楝说话、提到闻楝的次数大幅减少,好比一个健忘的孩子被新玩具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对同类型的旧玩具自然就冷落。
她不缠着闻楝念来叨去,换成于奕扬似乎也毫无区别,闻楝站在他们身边通常会落后两步,正好和黎悦同步,理所当然也能聊几句。
这天晚上,赵星茴陪着于奕扬在学校排练乐曲,结束之后,又跟着乐队一群人聚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还是于奕扬把她送回来的。
这个时间点,家里肯定是静悄悄的,赵星茴径直上了二楼房间,先去换衣服洗澡刷牙,洗掉身上的火锅味,本想直接上床睡觉,突然想起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完,又不情不愿地去了书房。
她趴在书桌前写作业,一连好几道题都卡壳,拎着作业本去了楼下。
“闻楝,你睡了吗?”
明知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她还是要说,音调拖得长长的:“我现在很需要你。”
毋庸置疑,闻楝一次又一次,好脾气地打开了房门。
敲门次数多了,赵星茴站在门口,大概也能瞥见他房间的陈设,除了正对着房门的书桌上摞起成堆的书籍笔记,其余地方干净简单,清爽无物。
闻楝穿着整齐干净的浅色格纹长袖睡衣,木质扣子一直扣到领口,短发稍有凌乱,眉棱微揪,他站在她面前,眼皮掀起就觉得清明,乌黑瞳仁一惯沉静。
“我有几道题不会做。”她星眸如珠,眼神骄矜又无辜,“明天早上要交作业呢。”
“去餐厅吧。”闻楝把房门带上。
赵星茴踢踢踏踏跟着他去了餐厅。
进入高二后,各门课业的学习难度好像突然提高了一点,作业量也加了不少,赵星茴还要兼顾着吃喝玩乐,为了保证成绩不降,点灯熬夜也是常事。
闻楝最近已经有好几次晚上陪她写作业。
他嗓音清韧平和,语速不急不缓,声音在夜晚馨黄灯光下有如透明玻璃灯罩一样的质感,赵星茴支手撑着脸颊,很习惯听他一边给她讲解题目,一边捏着笔给她写解题步骤。
赵星茴看见了,闻楝有双修长好看的手,指节分明,关节并不粗犷,反倒有些秀气,思考的时候会把笔夹在手指间,下意识地飞转笔杆。
跟班上那群男生一样……但他转得有点流畅好看。
她也顺便跟他聊聊天。
“是不是觉得我敲门很巧?”她笑得灵狡,“我先跑去露台,看见你房间还有灯光就知道你还没睡,谁知道下一秒你就关灯了,趁你睡着之前,我火速跑了下来。”
闻楝“唔”了一声:“刚才在看书。”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文学还是哲学类?还是什么我看不懂的深奥类型。”
“睡前读物,随便看看。”
“你怎么那么无聊,天天三点一线,不是学校就是图书馆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写作业,撑死了去操场打球运动,半点个人兴趣都没有。”赵星茴嘀咕,“小鱼就不一样啊,他会玩乐器,滑板也玩得很溜,会击剑还会骑马,有很多可以玩。”
他低垂的睫毛挡住眼睛,也没有反驳赵星茴的话,只是心平气和地把笔过去:“你和他玩就行了。”
“这个题型我讲完了,你做一遍吧。”
赵星茴接过那支被他捏得温热的笔,乖乖趴在习题册上写作业。
初秋的夜晚已经凉了,赵星茴身上穿的还是宽松的夏季睡裙,她洗完澡没有吹头发,半干不湿的头发垂着,海藻般浓密,闻楝无意一瞥,看见她发梢凝聚的一滴水珠坠在纤细雪白的锁骨,而后悄无声息往下滑入霜雪般的皮肤,在睡衣上洇出一点几近透明的白。
闻楝触电般地撇开目光,问她:“不冷吗?”
“不冷。”赵星茴咬着手指尖尖,蹙起秀眉瞟一眼闻楝写在草稿纸上的解题思路,再瞟一眼自己的解题步骤。
闻楝推开椅子,走去了门口衣架,取了一件赵星茴的外套,递给她:“穿上吧。”
“我不冷。”
他也没说什么,抖开衣服,安静地覆住了她的肩膀。
赵星茴欣然接受他的贴心:“我的头发。”
闻楝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拢住了她的头发,从衣领里拨出来,捏在手里是沉甸甸的一把,潮湿丝滑的手感,披散在身后有花漾甜心的香气。
“头发还没干。”他很快松开了手。
“嗯,我得先把作业写完,待会睡觉就干了。”赵星茴浑然未觉,“闻楝,我这几道题答案对了吗?”
“对了。”
“太好了,这节课我都没听,你讲一遍我就会了。”她笑靥如花,“我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
“是不是很值得表扬?”
“嗯。”
“那你表扬我几句?”赵星茴把笔夹在手指间晃,眉眼飞扬,“我好久都没有听过别人表扬我。”
闻楝波澜不起,低头帮她收拾桌上的东西。
“你说呀。”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答。
她扬起皎洁脸庞,骄傲满满:“你就说,赵星茴可爱漂亮,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生。”
闻楝沉默了一瞬,看她眼里的闪耀亮光,只不过是有意要顺应她的心意,那些词汇如隔靴搔痒一样从唇间吐露出来:“赵星茴可爱漂亮,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生。”
“多谢夸奖。”她快乐地扭扭肩膀,“我又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
她在闻楝的赞美和讲解下把所有的作业一扫而光,最后趴在餐桌上:“我真的快困死了。”
闻楝帮她收拾作业本:“睡觉去吧。”
“你拉我一把。”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我没力气站起来。”
闻楝顿住手中的动作,看她睫毛紧闭,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只扬起一条手臂要人帮忙,他抿抿唇,伸手握住那只柔软滑腻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