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茴难得开口,“我这里需要一点赞助,人力和车子,你能不能帮忙?”
“行行行,你要什么都跟你兰姨说,让她准备。”
只要赵星茴肯喊他爸爸,赵坤则就通体舒畅,“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什么,保证支持你们的活动。”
褚文兰也笑盈盈开口说没问题:“小茴你要什么尽管提,我们虽然不能去学校现场观看,心意上肯定鼎力相助。”
赵星茴不咸不淡“嗯”了声。
赵坤则再问闻楝最近在学校忙点什么,对哪个学科最感兴趣,以后想学哪个专业。
闻楝放下筷子:“赵叔叔……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学科都会它的独特魅力,没有特别偏向的科目,还没有考虑过以后学习的专业。”
“你这种想法很好,你们年龄还太小,高中阶段就要夯实基础,平时你缺什么,想上什么课,也跟你兰姨开口,让她帮你安排。”
“谢谢赵叔叔,谢谢兰姨。”
他再提起筷子,瞥见赵星茴挡着脑袋,偷偷朝他皱起鼻子,凶巴巴地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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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奕扬的乐队名叫天方夜谭,总共六个成员,男生女生兼有。
他拽着赵星茴当乐队兼职经纪人,也算半个编外。
赵星茴小时候也学过几门乐器,虽然凌微跳舞,但并不想让女儿走这条路,精挑细选给她选了钢琴和小提琴,小时候还在断断续续上课,后来夫妻离婚,无暇顾及女儿,赵星茴也因此半途而废,她乐感不错,后来喜欢收集摇滚唱片和CD,也愿意坐在台下,听于奕扬和乐队成员们弹唱自己改编的曲目。
学校的双旦晚会算是最隆重的一个活动,于奕扬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准备节目。
那阵子他和赵星茴几乎形影不离,平时在学校同出同进,周末一起出门排练淘唱片看演出livehouse,要么跟乐队成员吃饭娱乐唱KTV。
回到家,赵星茴敲开了闻楝的房门。
闻楝打开门,漆黑眸光明显愣怔。
她今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衣服穿得很潮,身上带着闪闪亮亮的夸张首饰,长发烫卷,脸上带妆,偏圆的眼睛被上勾的眼线拉得细长妩媚,嘴唇如饱满闪亮的果冻。
“喂,你不认识我了?”赵星茴挑眉。
“没有……”
在闻楝的思维角度,每个人都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概括本人特质。
但赵星茴不是。
他会回避去抓取关于她的形容词,但几乎是一种令人不适的速度,她每一帧的词语都在变。
翻来覆去地变,不可控地变。
“我今天去听地下乐队,特意化了妆。”她笑起来还是清新的甜。
其实只用了眼线和唇膏,连粉底都没扑,但妆后效果出奇的好。
赵星茴歪着脑袋,看见书桌上的台灯亮着:“你在看书吗?”
“嗯。”
“我给你带了很好吃的芋泥布丁挞。”她变魔术似的亮出手中精致的甜品碟,眼睛闪闪,声音动听,“吃宵夜好不好?”
“谢谢,我已经刷牙……”
不容闻楝拒绝,赵星茴已经挖了一勺芋泥布丁,强买强卖似的硬塞进了闻楝嘴里。
闻楝措手不及,愕然抿住勺子,闭上嘴。
吃人嘴软,赵星茴毫无顾忌地拎过自己的书包:“那个……这几天都在忙,我落下的作业有点多,你能不能给我补补?”
最近下午放学她和于奕扬在一起,到家时间比闻楝还要晚,周末又要出门,最适合写作业的时间就是夜晚睡觉前,只是与其自己埋头苦干,事倍功半的途径是牺牲闻楝的睡前阅读时间。
除非极少数的情况,否则闻楝不会拒绝赵星茴。
还是一起去餐厅。
空间合适,灯光合适,冰箱和吧台的零食也近在咫尺。
赵星茴上楼去洗脸换衣服,闻楝开了她的书包,帮她整理里头的文具纸笔和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再翻开了各科练习册。
“可以开始了。”
赵星茴换了软绵绵的卡通居家服,顶着丸子头和一张雪白素净的脸下楼,闻楝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餐桌上摆出了文具纸笔,灯光照在两人头顶,有静谧又安心的书房气氛。
闻楝讲题的习惯是会先复习一下课本知识,再在草稿纸上演算每道题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再盯着她自己做出那道题。
她摸出了手机:“等下,还有个人需要在线辅导。”
视频拨给了于奕扬。
“小鱼的学习进度跟我差不多,我拉他一起进来听听,先把今天的作业补完。”赵星茴语气平常。
闻楝顿住了手中的笔。
他最近已经习惯这种这种局外人的角色,眼神和神色都无比沉默,安静地等她和于奕扬联系。
只是没有第四人在场,在近距离听两人谈天说笑并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
“星茴,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耳机?”于奕扬问。
“你翻翻自己的外套。”
“外套?卧槽,我扔洗衣机了。”于奕扬叹气,“我待会去找找。”
“活该,谁让你总是丢三落四。”
“……”
聊天结束,赵星茴把目光转到闻楝身上,示意他继续讲题。
“这道题跟刚才的题目可以用同一个原理,但是难度增加了一点……”
十分钟后。
这两个人又聊上了。
闻楝停住话语,神色有种静默的冷清,笔尖在雪白的草稿纸上洇出墨点,戳破了纸背。
时钟指针走过零点,终于结束今天晚上的补习。
赵星茴已经困了,跟闻楝说晚安。
她捏着手机懒洋洋上楼,于奕扬还没挂电话,两个人最后聊几句。
明明已经说了晚安,但电话迟迟没有挂断。
也许无人在意。
闻楝依旧坐在餐桌旁,手里还捏着那支笔,缓慢平静地收拾桌上的不属于他的书册文具。
孤寂的灯照着,他下颌至脖颈肩膀的线条冷薄,熬过睡眠时段的眼睛深而黑,浓密的羽睫低垂,模样疏离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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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冬天气不好,家里早早开了地暖。
两个人坐在餐厅也许会觉得有点孤单,赵星茴有时候会把爆爆抱下楼,她和闻楝看书写作业,它大喇喇躺在餐桌或者地板上陪他们学习。
还有手机里蹭课的于奕扬。
于奕扬问赵星茴:“为什么要叫爆爆。”
“因为捡到它的那天,它一直扯着嗓子叫,只有抱在怀里才会安静。”
“那应该叫抱抱,拥抱的抱。”
“你不懂。”赵星茴淡声道,“这样叫的话,那就是讨着要人抱它,时间久了就麻木了,不会想再抱着它。叫爆爆是不讨好的意思,它可能会爆炸,也可能想要拥抱,这个由别人决定。”
于奕扬的确听不懂。
“笨蛋。”赵星茴念他,“意思就是说,不要让别人看穿你的期待,因为绝大部分期待都会失望,懂你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永远也不会懂。”
于奕扬:“……”
“OK,明白了。”
闻楝眉眼凝刻,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爆爆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尾巴扫着他的裤腿,喵喵地直叫唤。
他伸手一捞,把它抱到了怀里。
雪白的狮子猫踩在他身上转了个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在他怀里,小脑袋枕着闻楝的胳膊,宝石般的圆眼睛几乎要滴水似的注视着他,嗓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赵星茴凑到闻楝身边,脑袋几乎挨着他的肩膀,伸手到他怀里,揉了揉爆爆的脑袋:“小坏蛋,你为什么要黏着他,为什么不到姐姐身边来。”
爆爆不会说话。
“因为你很久没有陪它玩,最近都是我去楼上陪她,也是我带她出去洗澡。”
她伸手拍了他一下,气哼哼:“你什么意思?竟敢挑拨我和爆爆的关系。”
“喵喵喵……”
爆爆被强抢到了赵星茴怀里。
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要是赵星茴太忙,就默认爆爆归闻楝管,家政阿姨每天会去楼上吸尘拖地,处理垃圾,但喂粮喂水,陪玩陪溜的事儿都要他来负责。
褚文兰知道这事,某天也跟闻楝提过,让他少接触爆爆。
她不喜欢有毛发的宠物,更不喜欢爆爆,皱着眉毛:“我有猫毛过敏,看它一眼就全身发痒,你不要把它带到一楼和花园,最好是连碰都不要碰。”
“我明白了,兰姨。”闻楝道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虽然星茴性格娇纵,你也不用任她欺负,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没关系,这是她的猫,让她自己处理。”
闻楝轻声说好。
他记得念小学的时候,曾经在放学路上遇到过一只流浪母猫,只是喂了根香肠,这只母猫跟着他走过街巷,一直走到了家里,闻楝曾经短暂地收留过它,趁着家里人不在,偷偷去厨房煮鸡肉给猫妈妈补充营养,守着它生下了四五只小猫,只可惜后来伯母趁他上学,把母猫赶走了,把几只奶猫送到市场去卖,最后换了一袋蔬菜回家。
谁能抵住爆爆的可爱,她像云朵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大而圆的眼睛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它喜欢撒娇也喜欢被人抱。
它叫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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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
赵星茴觉得闻楝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