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歆怎么想也没料到——赵星茴跟闻楝又对上了,这两人的关系又扑朔迷离又烦人。
赵星茴很懒得说:“爆爆交给你照顾一阵,它的猫粮罐头玩具都在包里,我明天飞新加坡,先把自己安顿下来,过段时间再回临江。”
陆显舟在新加坡等她。
第63章
◎扔掉它◎
对比起临江,新加坡的明媚阳光是更强烈的存在。
不用另选别的住处,凌微提前把赵星茴的行李寄到了新加坡陆宅,这房子经设计师之手融合了南洋和现代风格,清新明朗的色调干净清爽,象牙色的双开门与格子窗随处可见,简约流畅的线条和随处可见的盎然绿意相得益彰。
赵星茴到的时候,佣人已经把她的房间布置妥当,陆显舟的房间在她的楼上,两人卧室的露台相视可见,露台下方是蓝汪汪的泳池。
她游泳的时候,陆显舟支着长腿倚在露台,当然不会再吹起口哨调侃她是迷路的小美人鱼,一边喝咖啡一边看风景,问她:“对你的房间还满意吗?”
赵星茴浮在水面,露出张皎洁素净又湿淋淋的脸,湿发如绸,嗓音愉悦:“差强人意吧。”
她从泳池出来,苹果绿泳衣之外披着雪白的浴巾,晶莹水珠随着轻盈脚步纷纷洒洒进入屋内,她让陆显舟给她倒杯咖啡:“我妈刚才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婶婶问家里的中餐厨师还在不在,想特地给你请一位,薪酬她付。”陆显舟把咖啡杯端过去,“我说不必,家里的厨师佣人还是以前那些,不用再请。”
陆显舟从小在国外长大,惯吃西餐,赵星茴出国几年,还是偏爱中餐,在加州最爱凌微煲的汤。
“妈妈真是的。”屋里冷气开得足,她长发尾梢还滴着水,陆显舟捡起一条浴巾抛在她脑袋,她的话语变得含糊,“我都说了不用管。”
她坐在窗边藤椅擦头发,问陆显舟:“明天我正式入职,以后是和你一起出门去办公室?还是各自出门?说好了啊,虽然某些项目我可以直接向你汇报,但你并不属于我的直属上司,其他工作不可以随意指派我。”
陆显舟笑着摇头:“我去办公室你跟我一道出门,如果时间不同,你用家里的司机,另外,不管职务上如何归属,你依旧要听从上司的工作安排。”
赵星茴冷哼一声。
他问她跟澍光的对接是否还算愉快:“这次出差主要也是想让你跟国内团队对接,习惯国内的风格模式。”
她唇角浅抿,语气不以为然:“刚刚接手,谈不上感想,公事公办罢了。”
“尽快适应吧。”陆显舟再问:“你跟那个艺术家的恋爱……怎么解决?”
她懒声道:“分了。”
“这么快。”他挑眉。
“世上哪儿没有男人?”她捧着咖啡杯嘀咕,“我在你和Connie分手的那间咖啡屋跟他提了分手。”
她突然扭头看着陆显舟,隔了半晌,说了一句话:“我学会了你跟Connie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很好用,双方都很Peace,我们最后亲吻了对方,说再见的时候有点惆怅……陆显舟,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像你。”
陆显舟抬眼望向她,唇红齿白又灵动鲜嫩的脸,她的星眸很安静:“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回答,反问他:“你爱Connie吗?”
陆显舟单手插在西装裤里,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反问她:“你觉得什么是爱?”
赵星茴扭回了脸——她说不出来。
爱是索取,爱是占有,爱是嫉妒,爱是愤怒,爱是节节退让又分毫不放。
爱是极乐和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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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的生活并不轻快。
赵星茴每天早上准时踩着高跟鞋走进陆氏集团的家族办公室,又如时装秀登场般参加各种会议宴会聚会,凌微在新加坡多年生活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很快将这种社交移交给了赵星茴,又因为陆家的关系和靓丽外貌在名利场上颇受追捧,很快成了名媛聚会必不可缺的角色和年轻男性追逐的对象。
不管是什么场合,她并不怯场,天生有股不屑一顾的高傲架势,在衣香鬓影中能亲切贴心,也能拗起姿态当大小姐做派,骂人的时候七拐八弯一针见血,套路人的时候旁门左道不按常理出牌,发脾气的时候胡搅蛮缠只讲歪理。
陆显舟觉得很有趣。
总不能一直把她当孩子看待——当那张清丽嫣红的脸颊偎依着他,卷长的睫毛颤颤如鸦羽,撒娇可爱和任性刁蛮像栩栩如生的蝴蝶,轻轻停驻在他肩头。
赵星茴对新加坡的男人没有新鲜感,他们的特质很统一,职级很高的精英男士,幽默风趣,绅士有礼,精力旺盛,工作的背后是定时定量的健身房运动和永远发亮的眼神,熟练的中英文外还会说几句日语马来语粤语——陆显舟已经是顶级。
新加坡并无新事,赵星茴主动陪同陆显舟去香港出差,而后将陆显舟扔在酒店套房,转身去敲隔壁房门——于奕扬作为明星代言人来港参加品牌晚宴活动,正好订在同一家酒店。
好久好久不见,赵星茴开心地要跳上于奕扬后背,于奕扬笑着反手一揽,揉了把她的脑袋,全须全尾地抱了下她。
“我跟小鱼约好,特意住同一家酒店。”她话里话外都是于奕扬,笑脸盈盈,星眸狡猾,“陆总,这两天我就不陪您公务啦,我跟小鱼要在香港玩一圈。”
她跟初恋男友倒是关系匪浅,怪不得殷勤跟来香港,陆显舟啼笑皆非,异常大度:“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她语气像色彩鲜艳的气球,“我都忘记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哎,我们仨单独吃过饭吗?”
当然吃过。
那天晚上赵星茴成了餐厅最令女性歆羡的对象——她的左手旁坐的是衣冠楚楚、身材高大的精英男士,笑容爽朗,风度翩翩;右手边坐的是低调张扬、品味时尚的年轻男人,潇洒冷峻,侧脸酷帅。而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的照顾,一颦一笑都舒展自如。
赵星茴请求侍应生帮忙拍一张合影,翻看照片的时候收到了闻楝的邮件。
沟通是必须的,资方有必要知晓初创公司的业务更新进度,提升管理能力及参与企业运营,她的工作要负责将陆氏集团的资源引入澍光,尽可能帮他们解决目前的难题。
他在邮件里称呼她为赵小姐,字里行间措词客气,添加附件文件若干,问她能不能约时间开个电话会议。
赵星茴没有回复那封邮件。
说不上是煞风景还是其他,总有格格不入的情绪干扰,宛如镜子上的一粒灰尘,明明看不见,但它就在那。
她和于奕扬在香港待了几日,一同飞往国内——他回首都,她去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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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次要在临江待一段时间,关于澍光的投后财务组和数据组的报表琐碎细致,分析报告和价值评估也分条罗列,在此之前她花了大量的时间背项目尽调报告,这段时间也有无数跨部门跨公司的协调工作将她捆绑在这里,某种程度上她对这家公司的经营逻辑也表示不理解。
只要资金就位,澍光的研发中心和技术人员很快扩容,这次融资资金的主要用途都在核心技术的投入和商业转化上,赵星茴会关注资金的使用进度。
澍光的研发中心倒是高级前沿,但办公室一直没挪窝,赵星茴踏进去时那只破了一角的招财猫还摆在前台,人人忙碌,无人注意它的残缺。
行业定律,每次融资资金都会在一到两年内花光,要么生,要么死,要么再补血,不知道这只招财猫能撑过多少时间。
闻楝的办公室在最角落的位置,几乎能用得上繁杂来形容,墙角堆着厚重如墙的书籍和报告,各种硬件和零件设备挤满了另一张办公桌,曲面屏显示器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电脑旁的资料已经摞成了一叠,靠窗的位置还挤着一张折叠床,堆着叠成半幅的毯子。
赵星茴站在其间,目不斜视,环抱双手,手腕的细钻腕表闪闪发亮。
谁都清楚,有些工作可以不做,要做好就要费心思花力气,她只愿意履行工作职责:“我们可以帮忙进行财务和税务上的指导,也可以请专业的咨询公司提供管理建议,甚至可以找猎头找关系去挖你们需要的人才。”
“但我们认为澍光在扩充研发的基础上应该尽早扩大商业市场,重视经营规模的增长,闭门造车从来没有好结果,智能科技的风口浪尖转瞬即逝,没有人停下来会等你。”
闻楝坐在办公桌后,熬夜的眼睛不见黯淡,侧脸线条有种嶙峋的消沉英俊,抬头看着她,缓声道:“澍光不追逐风口。”
她语气和神情都毫无波澜:“那你创什么业?找什么投资人?”
他抿了下唇,唇线收紧:“我知道科技投资圈每天都有重磅消息,风口上都是一哄而上的科技公司,浪潮退去都是尸体,我们最应该走的路是创造风口,避免掉进所有人踩成的陷阱里。”
“就凭你们初出茅庐的几个人的单打独斗?”她唇角翘起轻嗤,压根不看他,“你拿什么背景给自己背书?”
“我们的确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科技实验室背景,也没有享誉国际的大拿背书。”闻楝站起来,挪开侧面桌子上的一叠文件,文件后露出台咖啡机,他动作迟缓地启动咖啡机按钮,而后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整个屋子。
这台咖啡机,温柔的奶白色,圆润可爱的弧线造型,精致小巧的咖啡壶和木质手柄——是赵星茴喜欢的那种,但跟这间办公室的格调格格不入。
赵星茴看了眼那台咖啡机,沉默了几秒。
第一杯咖啡,他递给她:“杯子是新的,咖啡豆是你喜欢的。”
赵星茴从不饮用这家公司的茶水,宁愿站着跟人说话,除公事外不对任何细节感兴趣,甚至都没抬眼看那杯推到眼皮子底下的咖啡,直至谈话结束,迈出这间办公室。
她迈出几步,又在闻楝办公室门口顿住身形,某个瞬间,不自觉地拗起了下巴,刚才公事公办的冷静尖锐转为冷若冰霜,声音也带着压迫性的淡漠和傲慢:“扔掉它。”
她说的是那台咖啡机。
第64章
◎闻楝跟着她◎
垃圾应该丢弃、及时处理,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赵星茴不会回忆过去,闻楝也沉默着没有回应,谁也不想提起那年暑假在临江某个街区的老房子里,她坐在地毯上拆包装盒,而后趴在他的背上看他煮咖啡,在阳光清爽的早晨一起吃早餐。
这画面是如此的滑稽。
薛博笑容满面地送赵星茴离开,再折回公司,大大咧咧地往闻楝办公室一坐,抱起手:“人走了。”
闻楝盯着电脑屏幕。
“我好说歹说想留赵小姐吃个饭,她说约了投资经理见面,下午还有别的事情。”
电脑屏幕面前的人毫无动静。
薛博敲敲桌面:“你整个晚上都没睡?我看你早上四点还在发邮件,又在办公室过夜?”
“眯了会。”闻楝低头喝了口咖啡。
“少喝点咖啡,虽然我也熬夜,也不至于跟你一个样,咱们现在至少还能喘口气,犯不着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似的。”
薛博英年早婚,玩命干活之际,还要兼顾新婚燕尔,已经跟不上闻楝的加班进度。
闻楝“嗯”了声,薛博坐着,拨弄办公桌上的笔筒:“我一直没说呢,赵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你今天不忙?”闻楝终于开口,淡声道,“我记得你今天还有好几个会要开,一堆事情等着你解决,要是没事,我们去研发中心测几个数据。”
薛博再苦再累也乐意说几句,摩挲着下巴:“你别跟我说都是巧合啊,当初那么多投资人从天南海北钻出来,一个个打电话来说要投钱,你都直接拒绝,约见面也不谈,直到陆氏的家办基金进来接触,你跟人家一来二去磨了这么久,结果到最后呢,赵小姐露面了,原来那陆总跟她有关系的。”
闻楝不吭声。
薛博瞅着他,再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怎么不说你那有钱的叔叔阿姨原来是赵小姐的亲爹后妈?大三那年你说要出国结果又留下来,后来问你什么回事死都不说,这几年你跟赵小姐是不是没联系过?这突然一见面,赵小姐对我和对你的态度可明显不一样。”
薛博笃定:“我跟姜小恬一致认为,你俩肯定有事,还是大事!”
闻楝停住动作,漆黑眸光淡然,顺手操起手边的一摞资料递过去:“这是今天要处理的文件,下班之前再还给我。”
薛博就烦他这样,恨不得叹气:“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憋不死我,看能不能把你憋死。”
他搂着那叠文件风风火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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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有关联,就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赵星茴晚上没应酬会跟方歆窝在家里,搂着爆爆一起打游戏看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