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个除夕,午饭过后,周庚礼去学校接她,打电话问她在哪。
“能不能等一下?”她在电话里说,“我在堆雪人。不然你先走,我等下打车。”
零下二十几度,打什么车。而且她在堆雪人?周庚礼回车拿手套,“在哪堆呢?”
“学校操场。”
“行。等我。”
周庚礼怕她在雪地里待久了,还特意给她拿了条围巾。结果他一看,小姑娘一点都不傻,裹了好多层衣服。
他看她,好像比滚的那颗雪球都圆。
他朝她跑过去。
两个人在操场上推着雪球滚了好多圈,才搞出来个差不多的雪人。他拿来的围巾,被她戴在雪人身上。
温度很冷,衣服里却都出了汗。
他们累得头对头躺在雪地里,彼此凝望。
看了一会儿,李佩央忽然抓起一把雪,轻撒在他头发上。
她轻声说:“你老了。”
周庚礼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嗯。我老了也爱你。”
他看见她笑了一下,很轻。
自从母亲过世,这半年她笑得更少了。
“我饿了。”他起身,把她也拽了起来。
“我也有一点。”李佩央拍拍身上的雪。
两人像模像样地往回走,讨论等下吃什么。
一个说要她等下番茄炒蛋记得放糖,一个说家里只有胡萝卜,让他将就一下。
上了车,却同时拥住对方开始接吻。
周庚礼把她座位放倒,大半个身子倾过去,一边缠吻她,一边剥洋葱似地解开她一层层的外套。
身上只剩毛衣时,李佩央用手抵住了他,“这里不行。”她看向车外路灯,“有监控。”
现在说不行?
男人低眸看她,唇齿间还留着她的香气,他凑到她耳边,蛊惑地说,“那央央,你脱我外套做什么?”他身上也只剩衬衫了,“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还握着她的手,解开了自己的两颗衬衫扣子。
李佩央从他领口看下去,面不改色,“...我现在在想,要不要下车。”
别。
“开个玩笑。”周庚礼立刻用安全带把她拴住,亲了一口,就回身启动轿车,“走走走,回家。”他喝了口水压一压。
其实那天,李佩央是觉得自己有点“疯”的,不然也不会纵容得陪他缠/绵到天黑。但他更疯,显得她就还好...
那晚除夕他没走。静音的手机直接被未接电话打到没电。
周庚礼拥着她在怀里,在沉睡中,迎来了他们的第四年。
第二天早上,李佩央还以为他走了。她身子发懒,躺在床上不想起。
结果门被推开,他拿了个东西进来。坐到床边,他把东西贴到她脑门上,“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李佩央抬手摸了摸冰凉的发烧贴。怪不得她不想起。
周庚礼扶她坐起来,递了杯水过去,“把药吃了。还有,以后不许堆雪人了。”
又不许。他的规矩还真多。李佩央双眼迷蒙看着他,蔫蔫地说了一句,“...你好烦。”
“大初一说什么胡话。”他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以后我堆你看着。”
“李佩央,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堆一个雪人。”
......
所以,这是今年的吗?
李佩央抱着遥遥,站在院子里,雪人的手还是旁边梅花的枝折下来的。
梅花也是他亲手种的。他当年问她喜欢什么,她说喜欢好活的,公园里那些就行。荷花、桃花、梅花,放在那不用人管,到季节自己就开了。
“是爸爸的车!”
怀里小家伙的一声呼唤,把她叫回神。
李佩央转头看过去,他的车在雪地上缓慢地压过一条长辙,停在院子门前。
男人下车,打开后备箱拎了个包,同时又抱了束花,朝她们走过来。
“新年快乐。”周庚礼看着她微笑。
李佩央瞧了两眼他怀里的玫瑰,低头对遥遥说,“遥遥,爸爸送你花,你要说什么?”
“要说谢谢爸爸!”遥遥接过他的花,特别开心,“爸爸,我最喜欢花了。我要把它们插/进花瓶里。”
“好。爸爸帮你。”周庚礼把她抱起来。
进到屋里,李佩央问他:“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要吃一点吗?”
“行啊。”
吃过早饭,她以为他陪孩子玩一会儿就要走了。但眼见都快中午,男人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佩央不得不问他:“你不忙吗?”
又“逐客令”?
周庚礼看着她笑,“不忙。我今年只想好好陪她。”
她看向一边他拿进来的包,“你要住在这?”
“嗯。我住一楼,不打扰你们。遥遥第一年回来,我就过年这段时间想多看看她,行吗?”
不行的话,那他还真要开口求她了。
李佩央沉默两秒,终于点了下头。遥遥今早也问过她爸爸会不会来。
不过,“你要住多久?”
“过完年吧。”男人说完,就抱着女儿,跟她一起去给花瓶插花了。
李佩央看着他的背影细思打量...
过完年,这在国人的字典里是很模糊的时间节点,过完初一也叫过年,过完初六去上班也叫过完年,还有正月十五,二月二....
所以,他到底是想住多久?
第18章 他人
夜晚, 一部动画电影结束。躺在两人中间的小遥遥已经睡着了。
两个小时的电影,对她来说可能还是有点长。
她的精力不如生病之前好了。
李佩央低头注视女儿的小脸想。
她的小手还攥着他的手指,周庚礼不敢动, 怕把孩子吵醒, 悄声问她:“怎么办?”
“放心,她睡觉很熟。”正常说话吵不醒的,李佩央坐起来, “先把她抱上去吧。”
“我来。”
周庚礼稳稳地抱着女儿走回卧室,这张和她相像的小脸他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一直这么省心吗?”
“嗯, 一直都很乖。”李佩央走在他旁边, 拽了拽毯子, 盖住孩子的脚。
“我好像都没见她哭过。”周庚礼笑着问她,“她什么时候会哭?小时候睡醒了找不到你会哭吗?”他小时候睡醒了找不到人,是会作一作,闹一闹的。
“不会。”李佩央帮他一起把孩子放到床上, 盖好被子,“她很独立,五岁就要自己睡了。”
“真好。”他低头亲了下女儿的额头,对她说:“晚安,宝贝。”
出去前, 周庚礼也要对李佩央说晚安的,但被她叫住了。
李佩央把他叫到卧室外,直接问:“你明天上班了, 你是不是该, 搬出去了?”
拿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迂回兜圈子她不如他擅长, 干脆直说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他的打算是等她真开口赶他,他见好就收。
走归走,周庚礼还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下,“央央,我以后要是有空,能不能偶尔来——”
“可以。”鉴于他这几天的良好表现,李佩央没对他太苛刻。
那就好。周庚礼想伸手拍拍她肩膀,伸到一半又讪讪地收回,“晚安,早点睡吧。”
“嗯,晚安。”
李佩央倚着墙,看着他走下楼,回身时,她又看了看他们曾经主卧的方向。
那扇门她没有打开过,估计离开前,也不会打开了。
说是以后偶尔再来,但三天后,李佩央发现自家沙发上多了个人。
这次还真不是周庚礼故意的,他那晚应酬喝多了,上车就睡着了,忘了告诉司机去哪里。司机根据他这些年一喝醉就来这里的习惯,把他送到了别墅。
李佩央晚上开完视频会议,下楼时,刚好看见他躺在那里。
“周庚礼,醒醒。”她拍拍他肩膀。就算今晚想硬赖在这,也回屋睡吧。
她拍了他几下,男人终于睁开眼睛,但没有醒。他用惺忪迷离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不说话,也不动。
片刻后,他忽然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