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姰无声笑了笑。
他们是结婚搭子,结婚搭子之间哪有什么喜欢。
只是,她的确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甚至那些原生家庭带来的难过,都在被慢慢治愈。
她点头,并不否认:“他真的很好。”
林月揽着她的肩:“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结婚了。其实之前,我挺怕你学我的。”
姑妈脸上的笑意很淡,风一吹就散了,可林姰还是觉得那笑里有难过的成分。
她是不是还没有放下那个叔叔?
林姰不会主动触碰姑妈的伤疤,只是好奇她为何改观:“是什么让你相信了?”
姑妈睨她一眼:“不是有人说嘛,爱跟咳嗽一样无法隐藏。”
那辆黑色钢铁巨兽由远及近。
裴清让下车带上车门,本就身形优越,被衬衫西裤衬得挺拔如剑,在如水的月色里,身上的每道线条都俊秀利落至极,那身材真的很顶,不看脸都知道是个宽肩长腿的高个子帅哥。
而他从阴影里走向她,英俊冷淡的面孔慢慢清晰。
江边风大,人潮汹涌,他独独看向她。
今夜有星星,林姰第一次确定,星星真的没有他的眼睛亮。
与此同时,林月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道:“相信我,他爱你。”
眼神毒辣如姑妈,竟然也有不小心看走眼的时候。
林姰没有反驳,也没有告诉姑妈,裴清让以前养过一只流浪狗,对那只流浪狗都非常非常好。
所以他不是只对她好,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
翌日。
难得按时下班,林姰回了一趟爸妈家,帮忙把姑妈带的礼物拿回去。
姑姑跟家里的关系,比她跟家里更僵,几乎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大吵一架。
她按下门铃,开门的崔女士笑容满面,还不忘回头对着客厅的人说:“是林姰回来了。”
家里是有什么人在吗?
“晚饭在家里吃吧?正好你蒋伯伯、赵阿姨都在,小政也刚从国外回来,你们好久没见了吧?”
难怪家里气氛不同寻常,林姰往客厅望过去,刚好和蒋政四目相对。
她和长辈问好,又冲蒋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多余的话可讲。
礼物放下,她说是姑妈带回来的,根本没有换鞋进屋的打算,手已经握上门把手,准备离开。
“我就不在家里吃了。”
“是姐姐回来了吗?”
弟弟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跑出来。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小男孩又惊又喜:“姐姐!我在冰箱里给你藏了一个冰激凌!快来!”
对上小孩子天真没有杂质的眼睛,林姰不可避免地心软。
她对弟弟,何尝不像父母对她。
这顿饭与其说是家宴,不如说是应酬。
蒋伯伯曾经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她高中开学没多久,蒋伯伯从外地调来任职,他的儿子蒋政也因此成为她的同班同学。
十几年前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蒋伯伯手握实权,举手投足间可见强势,在家说一不二的父亲难得也有局促的时刻,全程给人倒酒、夹菜、点烟,只因没有背景没有根基,即使有一腔干实事的热血,也不得不处处低头。
林姰坐在那里看得难过。
父亲带着近乎讨好的语气,告诉蒋政:“我女儿也在附中,有什么她能帮忙的尽管提。”
转过头又跟她叮嘱:“蒋政初来乍到,你多多照应下。”
蒋夫人笑道:“那就拜托林姰啦?我一直想有个女儿,乖巧漂亮又懂事。”
林姰没有说“不”的权力,整个晚上一言不发坐在那里,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本以为饭局上出于礼貌随口应下的事情不会算数,不想第二天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蒋政。
男生笑着问她:“我第一次去附中,可以跟你一起吗?”
她并不知道这只是开始。
后来,一起上学变成同桌、变成一起上补习班、一起上夏令营,很快学校里流言四起。
这种流言也不是没有用处,起码那些隔三差五给她送早饭塞礼物写情书的男生消失了。
……
手机震动,林姰解锁。
裴清让的对话框出现在最上面:【还在加班?】
这才意识到自己独居惯了,加上来之前没想留下吃晚饭,忘记和裴清让说一声。
【不好意思,我妈留我吃饭。】
【待会儿可以假装有事给我打个电话吗?我不想待在这儿。】
他回了一个“好”字。
明明和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为什么她会觉得屏幕对面的人更亲近。
“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剑桥的五月舞会吧。”
蒋政主动开启话题,林姰放下手机,“嗯”了声。
剑桥的五月舞会,她只去过一次,凑巧蒋政说要来剑桥玩。
虽是老同学,但她没有义务带他游玩,只是想起高考结束的酒吧事件。
当时,如果不是蒋政发现有人在自己杯子里下了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被感谢绑架,跟蒋政见了面。
那天他跟她表白,说他是为她出国,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问她能不能跟他在一起。
她拒绝人的时候向来头脑清醒不留情面:是你需要对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不是我。
这一刻她却蓦地想到,那天裴清让是不是也在?
蒋夫人笑意盈盈地插话:“我一直想让林姰当我儿媳呢。”
崔女士慢悠悠喝了口茶:“不巧,她前不久已经结婚了。”
耳边清脆一声响,是蒋政的玻璃杯没有握住,掉在桌子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蒋夫人皱眉睨他一眼,轻而严厉地提醒:“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林姰淡声:“今年。”
那天是裴清让的生日,她没有送他生日礼物,明年一定不能再忘记。
只是明年……明年他们还在一起吗?为什么她会下意识想到明年?
蒋夫人:“男孩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姰言简意赅不想多说:“芯片研发。”
蒋政直勾勾盯着她:“不会是裴清让吧?”
他语气里的冒犯让人非常不舒服。
林姰不明白的是,中国的芯片公司那么多,蒋政下意识就问是不是裴清让。
上学的时候,她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如果不是同学聚会后的阴差阳错,他们根本不会走到一起。
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此时话题中心的人。
林姰按下接听。
“老婆。”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透过听筒又跟平时不一样、多了几分难言的磁性,每个字音都像是带着呼吸落在她的耳边,林姰的耳朵猝不及防地发麻,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
耳朵尖儿已经在微微泛红,甚至脸颊都有热意。
男人放轻的语气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就好像他真的是等妻子回家的丈夫:“还不回家吗?”
“这就回来。”
林姰挂断电话,在饭菜上齐之前起身:“叔叔阿姨,我老公还在等我回家,先走了。”
崔女士笑容满面:“刚结婚的小夫妻就是这样。”
转过头又跟林姰说:“路上慢点。”
林姰走出家门,呼吸畅快。
长大真好,不用再像十几岁的时候任人摆布。
只是门刚被带上,蒋政却追上来,甚至还跟着她进了电梯。
林姰不笑的时候脸色很臭也很不好惹。
可在某些男人眼里,越是这样冷脸的美女越让人有征服欲。
她目光不善,直截了当:“什么意思?”
蒋政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如果你的结婚对象是裴清让,我劝你趁早离婚。”
林姰简直要被他气笑:“蒋政,大家都是成年人。”
蒋政拦住她的去路:“你知道他的老师曾经出过事吗?你以为他是清白的吗?苍梧上市之初就被人盯上了。”
“芯片从设计到流片那么长的产业链条,需要那么多国家的工厂合作,你以为中国真的可以独立生产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