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不能实践,一是没那么多榴莲给她开、开了吃不了,二是场地不允许。
所以当拎着四个榴莲回到家,她迫不及待扎起头发,再找出一次性手套戴上。
付诸行动前,她弯着眼睛提议:“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怎么样?”
裴清让似乎很有闲情逸致、跟她玩小孩子都嫌幼稚的把戏:“没问题。”
她带着欣喜和期待去开第一个榴莲,耳边是裴清让轻声嘱咐:“小心,不要伤到手。”
“知道啦,你怎么像个老父亲?”
她的嘴角从见到榴莲那一刻就是翘起来的。
她不高兴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也很难接近,可说好哄真的很好哄,看到好吃的就很开心。
此时,她正小心翼翼捧出一房果肉,放到保鲜盒里。
直到两个榴莲开完,仍觉得意犹未尽、没玩到尽兴。
林姰把注意打到了裴清让身上:“你这身衣服值一屋子榴莲,万一弄脏就不好了。”
眉眼间少见的狡黠,让那张冷清的脸瞬间灵动,她带着几分讨好问:“所以你那两个我也帮你开了吧?”
“好。”
裴清让垂眼,看林姰为开出饱满的果肉眉眼弯弯,又因为那个榴莲是他挑的、把脸皱成包子。
他的嘴角难得有笑,又在对上林姰气呼呼的视线的时候,齿尖咬着下嘴唇,把上扬的嘴角轻轻压下去。
开出的果肉摆在一起,高下立见。
裴清让挑的榴莲开出的果肉更多,是今天的赢家。
林姰玩累了、也玩高兴了,在阳台上的摇椅坐下:“好吧你赢了,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开心一点了?”
她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黑亮深邃的瞳孔深处,都是干净明亮的纵容。
月光落他一身更显清冷,而他低头问她:“现在可以说说,今晚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林姰心跳凝滞一般,忘记跳动:“这就是你的要求?”
“是,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你要说话算数。”
那道不自觉放轻的声线里,有种让人想要抓住据为己有的温柔。
林姰高高竖起的心墙,用来抵御伤害、屏蔽情感、不让自己难过,在这一刻有了坍塌之势。
有本书里写:“爱的本质是被看见。”
这句话用在她跟裴清让之间并不合适,可是她的难过在这一刻被人看见了。
心脏无可救药酸软一片。
林姰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但还是厚着脸皮小声确认:“所以带我买榴莲开榴莲,也是因为我不开心?”
那人没有回应,是默认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而是现在哄高兴了才问呢?
话刚出口,她想起上次——妈妈给弟弟买了小狗,她为此难过。
他问自己是不是不开心的时候,她说没有;却在网友【心软的神】问她同样的问题时,说了是。
换做是自己,在小心翼翼伸出触角受到伤害之后,她一定不会再伸出第二次。
是觉得,自己不会告诉他吗?
林姰垂着眼,看地上两人的影子。
并肩坐在一起,有明显的体型差。
“你记得蒋政吗?”
裴清让嗓音冰冷:“记得。”
“他是我爸上司的儿子,高中那会我爸到了提拔关键时期,蒋政爸爸从外地调来任职,他的话分量很重。”
“所以,我不得不跟蒋政一起上学、放学、去夏令营,忍受他来我家吃饭,或者我去他们家吃饭。”
“同学都以为我跟他是一对,甚至他妈妈来学校开家长会,还会叫我‘儿媳’,我觉得非常讨厌。”
“但又不能把关系弄僵。”
“毕竟,我也是受益者,从小我爸妈都没缺我什么,零花钱管够。”
林姰的语气很平静,如同不带感情地陈述别人
的事:“其实在他跟我表白之前,我也利用他了,因为有这样的流言在,就不会有别的男生烦我。”
长到二十七岁,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委屈说出口,那种感觉就像把没晾干的衣服重新洗了一遍、晒在太阳下。
说完的那一刻,湿漉漉的情绪也被晒干,她的语气轻快道:“好啦,说完啦,这就是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我还以为……”裴清让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林姰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因为结婚的事情不开心。”
在她的人生里,不开心的事情可太多了,唯独“结婚”不是。
所以听裴清让这样说,她是真的非常无语:“那如果是呢?”
裴清让的语气里仍有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漠然:“你可以随时喊停,主动权在你手里。”
林姰蹙眉:“你怎么跟蒋政一样啊。你说我可以随时喊停,蒋政说让我跟你离婚。”
她直来直去惯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但是我也跟他说了,我不离,我气死他。”
裴清让勾着嘴角,却无半分笑意,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覆下来,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高中的时候,她总是忘记带伞。
偏偏别人忘记带伞有家长来接,她就一个人站在楼下发呆等雨停。
他却跟她完全相反,知道不会有人来接,所以书包里总是放着雨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色书包里的一把雨伞变成了两把。
那天又是猝不及防的暴雨。
他在经过她身侧时,伞递给她:“借你。”
她仰起头问他:“你怎么办?”
他回:“我还有一把。”
她笑着说:“太好了,这下不用淋雨了。”
他们一起撑开伞走进雨里的那刻,黑色轿车缓缓开到面前。
副驾驶的蒋政推开车门下车,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林姰上车,我们一起回家。”
她拒绝,说不用麻烦。
后座的女人却说:“跟我这个未来婆婆客气什么。”
蒋政瞬间涨红脸:“妈,你别乱开玩笑!”
坐进车里的林姰把雨伞还给他:“有人来接我了,谢谢你。”
……
身边的人戳了戳他。
裴清让视线垂落,她的眉眼和似乎和记忆深处的人慢慢重合了。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裴清让低声说:“我好像做错事了。”
林姰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只是宽慰他道:“谁还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呢,没关系的。”
见他眉眼严肃,她又歪着脑袋,用港剧里那句经典的对白逗他开心:“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啦。”
为什么她越是若无其事,他越是觉得心脏酸涩。
原来那个时候坐进车里的她,是难过的。
那个暴雨天气,他应该叫住她的。
告诉她,我有伞,我们一起走吧。
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裴清让,我想喝酒。”
林姰说完,裴清让居高临下睨着她,表情严肃得像个家长。
“氛围这么好,不喝酒怎么行?”她迎着他的视线,不躲不避:“还是你怕我喝醉酒对你做什么?”
裴清让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单手叩开易拉罐,放到她的面前:“话不能乱说。”
“裴清让。”
“嗯。”
夜晚风清,鼻尖都是他身上冷冽的香气,像是冬天在森林里的木屋推开窗,迎来一整个冬天。
“你也逼着自己做过不喜欢的事情吗?”
裴清让如实相告:“没有。”
从来都没有人,能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酒入喉咙,全身的细胞好像都畅快,林姰眯了迷眼,觉得惬意极了。
头顶是星空,眼前是美景,身侧的男人有一双清风明月不可比拟的眼睛。
嗯,这个人还是她老公,还没亲过碰过的老公。
不知道是美貌醉人,还是酒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