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河蚌位置的人正是晓巧,她冷笑了两声,“我刚才就不应该告诉你们河蚌的位置,不识好人心,谁想到你们一个人都不留在岸上,一个个的往泥里钻,自找死路还怪别人?!”
晓巧可不惯着吴春红,“真没想到,好心告诉你们河蚌位置,救你们上来,没想法反倒是落了一身怨恨!我呸,你的良心被狗吞了。”
“你!”吴春红被晓巧噼里啪啦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姚秋月从水缸里挑出两只大河蚌,打算待会杀了,一只用来做爆炒河蚌,一只用来做三鲜河蚌汤,那河蚌沉甸甸的,一只估计得有两斤的肉,两只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饱餐一顿了。
用清水把河蚌的外壳洗干净了,再用刀尖把河畔壳破开,刚想把那河蚌肉给撕扯出来,手刚摸到那河畔肉,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姚秋月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将那河蚌彻底撕开,三颗晶莹玉润的沉甸甸的珍珠就滚到了她的手心里。
珍珠?
这河蚌里竟然有珍珠?!姚秋月大喜过望,拿起那珍珠看了眼,晶莹饱满,足有拇指大小,一看就是上好的珍珠,她的内心激动,先将那珍珠放到了一边的盘子里,又破开了另一个河蚌,这一个也有珍珠,而且足足有四颗!
姚秋月的心情难以平复,她干脆把那水缸里剩下的河蚌都给剥了,都是成色上等的好珍珠,姚秋月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三颗!
姚秋月用一块手帕把那珍珠一颗颗给收好,拿到了陈老太住的那屋。
“我把那些河蚌都剥了,这是河蚌里剥出来的珍珠,一共有二十三颗。”姚秋月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珍珠?”陈老太给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难不成咱宝儿是福星转世?怎么手气这般好,摸到这么大河蚌就不说了,里边竟然还有珍珠,这又大又圆,还闪着莹光,一看就能值不少钱!咱家这可是走了大运了!”
陈老太眼里发光,笑得合不拢嘴,“本来那神仙豆腐的活计做不成了,我还有些难过,没想到我的好孙女宝儿竟然给咱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晚些时候,陈老太把那珍珠拿给了家里人都看了,谁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珍珠,忍不住都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陈老太发了话,“这珍珠河蚌虽然是宝儿摸的,但成和、晓巧跟宝儿一起上山,又是堂姐弟妹三个人一块把这河蚌背回来,这珍珠算是三房都出了力,等明儿个我去集市上问问价钱,把这珍珠给卖了,卖得的钱你们每一房各分二成,剩下的四成就放我老婆子手里,以后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们读书用。”
第19章 珍珠河蚌2
陈老太说干就干,第二天就背着背篓上了集市,她把那些珍珠用手帕都给包起来了,贴身放怀里揣着,按着唐实说的,在集市上找到了一间不打眼的杂货店,问了下老板收不收淡水珍珠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珍珠给捧了出来。
那老板起初没多在意,看到陈老太拿出来的珍珠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吸了口气,个个圆润饱满,又闪又亮,这是难得的高品质珍珠啊。
老板清了清嗓子,“你看七十块钱怎么样?”
古时有“七分珠,八分宝”之说,一般六毫米以下的珍珠,太小了打磨太费功夫,所以也不被列入珠宝级珍珠的范畴,七至九毫米为是最合适也最顺销的,一般价格不会太高,十毫米以上的珍珠已经很难得,更别说她拿出来的这些珍珠目测就有十五毫米以上。
这已经是难得的宝贝了。
七十块?陈老太表面上还是很平静,但背地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打从出生起,到嫁人生了七个孩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陈老太还是没拍板定下来,虽然说这家杂货店是小儿子介绍的,但俗话说买东西要货比三家,卖东西也一样,陈老太又去其他杂货店问了下,其中一家说不收这个,另一家杂货店看她是个老太太,就只给了四十块的价钱,还硬拉扯着陈老太问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这珍珠是哪里来的,陈老太哪里见过这阵势,忙揣着那珍珠飞快的跑了。
回到一开始的杂货店,那老板十分爽快,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钱匣子,数出七张拾元面额的纸币给她,才接过那珍珠清点起数目来。
陈老太看着老板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珍珠,忍不住叹了口气,恐怕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这么好的珍珠了。
要不是家里缺钱,把这些淡水珍珠留给几个孙女当嫁妆,那才叫压箱底的宝贝呢。
但随着陈老太踏出杂货店的大门,热乎的钱就放在她怀里,她的那点叹息很快就被激动给取代了。
七十块钱呢!
这都能买上一千斤高粱都不止了!
到家后,全家人得知了这些珍珠竟然卖了七十块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老太按照事先说好的,每一房分了十四块钱,十四块钱啊,妯娌几个捏着这钱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背地里,陈老太又偷偷塞给了姚秋月二成,毕竟能剖出这么多珍珠的大河蚌都是唐宝儿一个个从淤泥里摸出来的,所以姚秋月一共拿了二十八块钱,骤然又得了一大笔巨款,给姚秋月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晓巧现在是在绿水村小学上四年级,成绩一直以来都是中上水平,天刚亮,晓巧就醒来了,到院子里打了一盆水洗漱,唐家院子里是有打井的,但一般井水只用来洗漱做饭,洗衣服还是到外边的河里去洗。
家家户户吃水都要用辘轳从井里往上绞,各家的并基本上都没有盖子,往往是水绞上来了,还得捞掉浮在水面上几根屑细的玉米杆叶子或枯叶渣渣,有时候还会有误入井内的蛐蛐或者蚂蚱尸首,不过现在是冬天,水里自然没有蛐蛐也没有蚂蚱尸首。
冰凉的井水覆在脸上,晓巧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洗漱完毕,就见林丹红招手叫她走了过去。
林丹红目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尾,“看你这头发梳得乱七八糟的,来,坐下我给你好好梳梳。”
林丹红现在看这个二女儿从来没这样顺眼过,想起来陈老太说的,那些河蚌是晓巧扛回来的,里面足足剥出来了七十块钱的珍珠啊!
她娘以前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过话,晓巧往西边看了一眼,她娘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且晓巧原本已经梳过头发了,她搬了张凳子,在她娘面前坐下,林丹红刚开始梳,晓巧便眼睛一阵发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这是她娘第一次给她梳头发,她娘是会编辫子的,但从来没有给她编过,小的时候为了省事,直接给她剃了光头,后来晓巧长大点了就不愿意留光头了,就开始留头发,但从来都是她自己摸索着扎起来,经常松松垮垮的,跑几步就掉了。
她娘偶尔也会给晓梅扎头发,但家里的老二总是被忽视的那个。
晓巧想起来堂妹宝儿,姚秋月会编很多好看的辫子,还会在辫子绑上好看的丝带,每一次四婶给宝儿梳头发时,那动作那神情,是那样的温柔,看向宝儿的眼神里充满着爱意,晓巧每次路过时,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羡慕。
“看看怎么样?喜欢漂亮不?”林丹红拿了镜子给她照着看。
晓巧悄悄把眼睛里的泪水擦了,挤出一抹笑来,“好看,娘给我编的辫子真好看。”
吃完早饭后,林丹红还往晓巧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鸡蛋,叫她剥了壳赶紧吃,别让成孝看见了。
林丹红现在是看这个二闺女顺眼得不得了。
唐家今天的早饭是蒸红薯和窝窝头,菜地里还有些韭菜,就割下来和咸菜炒了,用来夹窝窝头吃,家里现在还是吃粗粮为主,吃过早饭,唐宝儿刚把猪草剁好,这头猪已经养得很肥壮了,毛色油光黑亮的,估计得有三四百斤,过几天送到队上验收了,再送到屠宰场去。
扣除掉应该上缴的猪肉,剩下的猪肉他们就可以带回家来,切一部分新鲜的猪肉过年吃,剩下的就做成腊肉腊排骨,这就是明年一整年主要的肉类来源了。
唐宝儿想到等交了年猪,家里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炖肉、炖排骨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投入,唐宝儿感觉自己竟然真的闻到了肉的香味?
“宝儿!”陈老太趁着家里没其他人,招手叫宝儿过去。
“奶!”陈老太是个明事理、疼爱孙辈的老太太,这么多年来她一视同仁,对宝儿也格外偏疼,在看清陈老太手里的东西时,唐宝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肉麦饼?”
这肉麦饼是用小麦粉做的,里面的馅料就是猪肉和菜干,在铁锅里烙熟了,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滋滋冒油。
这年头吃上一顿白面饼已经是奢侈,更别说这包裹着满满肉馅的肉麦饼了。
陈老太看到她的馋样忍不住笑了,“这次摸到珍珠河蚌,你可是咱们家的第一个大功臣,这是奶烙的,快趁热吃了。”
唐宝儿虽然很想吃,但她记着老师教过百善孝为先,还是将饼递给了陈老太,“奶,还是你先吃吧。”
“乖,奶不吃,你吃吧。”陈老太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孙女。
陈老太虽然不吃,但心里也美滋滋的,她这个小孙女贴心着呢。
唐宝儿听到这话,这才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这饼是刚烙好的,滋滋往外冒油,酥得都快掉渣了,一口下去香得恨不得能把舌头咬下来。
一块饼吃完,唐宝儿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这肉麦饼可真好吃,要是每天都能有肉麦饼吃,不敢想象那是多大的幸福啊。
腊月二十这天,天气越来越冷了,起床也成了一种天大的困难,天冷地里活少,也不忙着出工,男人和闺女都在被窝里睡着,姚秋月刚想起来,唐实就大臂一揽重新将她搂回了被窝里,“媳妇,天还早呢,再睡会。”
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搂着,有种幸福的感觉从心底袭来,她也伸手抱了唐实一下,“不早了,你忘记了,我今天要回一趟娘家。”
虽然他们结婚已经许多年了,宝儿也已经五六岁了,但感情还是很好。
“好吧。”唐实这才松开了手。
他也不继续躺着了,麻溜的从被窝起来,“你在屋里待着,我去给你和闺女打热水洗漱。”
姚秋月洗漱之后,换上一件蓝底白花的棉袄,及肩的头发用用一根蓝色的头绳给拢了起来,还有前两年唐实给她买的那一块米色的围巾,她平素一直舍不得围,今天也找出来围上了,天气冷皮肤也容易干裂,还往脸上擦了点面霜,把自己收拾利落后才叫宝儿起来了。
宝儿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花棉袄,一条浅咖啡色的厚棉裤子,姚秋月又给她扎了两条辫子,脸上和手都抹上了面霜。
唐实已经将要给丈母娘家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一条大前门的烟、两瓶西凤牌白酒、一小罐姚秋月自己做的蒲公英茶、一条三斤的五花肉,都收拾在篮子里,唐实今天要去除雪,所以就没跟她们娘俩一块去。
出门前,唐实还偷摸往闺女手里塞了把花生让她路上吃。
这种炒花生是家里准备的年货,劈里啪啦的用大铁锅炒了半个小时,再盛到簸箕上放院子里晾凉了,又香又酥,勾得他们几个小孩子馋虫都跑出来了,但这炒花生是用来过年待客的,家里几个小孩都不给他们拿,只是一人分了两三颗,根本吃不过瘾。
第20章 柿柿如意
那花生酥酥的特别香,唐宝儿剥着花生和姚秋月路上一块吃。
雪终于停了,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人走过时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姚秋月拉着宝儿的手,母女俩沿着山路走走停停,一些矮小的树丛都被雪给盖过了,天气虽然很冷,但已近年关,路上能看见稀稀拉拉的行人。
唐宝儿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唐宝儿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外婆家,那天路上还下起了雪,娘用厚实的襁褓将她裹着,把她冰冷的小手塞进怀里,一步一步走得很辛苦,路上却没有抱怨过一句,更没有放下自己,那些温暖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唐宝儿看着被姚秋月拉着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气,回握住她的手。
姚秋月的手不大,十指纤细,指节分明,却布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这都是这些年劳作磨出来的。
她的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也是她最最爱的人。
姚秋月察觉到宝儿的小动作,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前方道,“宝儿,听到了吗?”
“听到了什么?”唐宝儿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姚秋月蹲下身来,用手将她垂在胸前的两条小辫拨到脑后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静静听,河水在结冰的河面下涌动的声音,哪怕表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坚冰,也无法阻挡坚冰之下的波涛汹涌。”
唐宝儿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闭上眼睛认真的听了,真的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娘,我听见了!”
“冬天已经来临,就意味着春天不远了。”姚秋月说完这句话后,感觉脚下也轻松了不少,她笑起来时,嘴边会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漂亮。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看见了零零星星的房屋,这是到了姚秋月的娘家茂山村了。
跟几个村民寒暄了几句,姚秋月就带着宝儿直奔娘家而去,姚母看见女儿和外孙女,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领着他们进屋。
“我盘算着你们娘俩这几日也会过来一趟了。”
姚母今年五十多岁,虽然没到花甲之年,但头发上的白发也不少了,头上戴着顶黑色的绒线帽,额头布满了皱纹,这些都是岁月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里都注满慈祥和善良,手上的皮松弛得厉害,像个蒸去水分的干萝卜。
“外婆。”唐宝儿礼貌的叫了人。
姚母是个心善的女人,对宝儿也是爱屋及乌,热切的回应了一句,“欸!好宝儿,先坐着,外婆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姚家几口人都是勤快人,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虽然有养鸡却不会让鸡乱跑,粪便到处都是,墙根下还开垦了一块小小的菜地,绿油油的大白菜和白萝卜都被埋在雪堆里,俗话说冬吃萝卜,这过了冬的萝卜特别水嫩。
姚秋月和几个嫂子一一打了招呼。
“你这娃娃,来就来了,还准备这么多东西,你爹看见这烟酒又该走不动道了。”姚母看她们娘俩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色红润,可见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一颗心也安放了下来。
虽说那唐家未必是多好的人家,但女婿是个上进人,光这一点,姚母就很满意了。
姚秋月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罐子,“这是我自己炒的蒲公英茶,喝了对身体好,一大篮蒲公英才炒出这么一小罐。”
“好,蒲公英茶,听着就是好东西,晚点我用来泡了茶水让你爹还有家里几个孩子都喝点……你还买这么大一条肉,家里几个孩子要是知道今天有肉吃,得要高兴坏了。”养猪的指标一般都是靠抓纸团,姚家今年没抓上,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村里肉多的人家买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