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太早也不安全,让人接你。”他说。
“可能五六点吧,如果没有临时工作。”她回答。
这边人流没有那么多,偶尔几个路过的,车停下时,祝从唯忙不迭从他手里抽回手。
她的合同在纸袋里,也一起带上。
车门合上。
独自端坐在后座的男人,从窗外的背影收回眼神,不言不语,摊开掌心,柔软的触觉似犹在。
“回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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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值夜的还有范竹,免得突然有往生者被接来,一个人难以完成工作。
看到祝从唯手里的纸袋,她问:“师姐,你拿的什么文件,不是我们馆的?”
馆里的文件袋都是有殡仪馆的名字。
祝从唯没有细说:“不是,今天刚签的合同。”
涉及隐私,范竹自觉不多问:“每次和师姐一起值夜,我心情就更好。”
祝从唯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线香。
这是夏珺特地让人准备的,温园多是自身或者司香师打香篆,所以线香得从温家的老字号店铺取。
盒子上雕花精致,再普通也价值不菲。
她点上,鼻尖嗅到清香,这种味道的用来驱散疲惫是最好不过了。
祝从唯用手扇了扇,闻了会儿,回到座位上,“范竹,你和你男朋友有结婚打算吗?”
范竹说:“我上周和他提了,他说和家里在商量,但一周过去了,到现在也没结果。”
她捧着脸怏怏的,“师姐,我觉得我们可能走不到结婚。”
范竹不是恋爱脑,恋爱越谈越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人越来越清醒。
祝从唯见过她男朋友,“我看他对你挺好的。”
范竹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家里之前就暗示过让我换工作,我装没听懂。”
“我男朋友也不是强势的人,很难改变长辈的想法,如果能说服,那就没问题,说服不了,只能分开。”
祝从唯不觉怅然。
这么一说,她好像也过于冲动,没有考虑过温家那些长辈的想法。
而且,温呈礼结婚也不止他本身,温太太还影响温家与温成集团。
今晚值夜不忙,深夜从医院接来一位逝者,是个年轻女孩,生病不治去世。
家属说女孩很爱美,希望她们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祝从唯给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还喷了香水,还将头发整理,像她照片里的那样波浪卷,家属看到就落了泪。
每次看到女孩在如花年纪死去,她总是会失落。
出来时,祝从唯看到手机上有温呈礼的留言。
Zephyr:【下午醒来和我说一声。】
此时已深夜,祝从唯只回了一个“好”。
一直到清晨,她与范竹值夜结束。
两个人出门时,范竹率先看到停在殡仪馆外的豪车,“师姐,你又打到豪车了?”
祝从唯含糊应了声:“好像是,运气好?”
范竹骑着小电驴,总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
来接祝从唯的只有司机,没有别人。
她回到温园后径直洗漱,订了闹钟,确定自己能睡够七八个小时,醒来应该民政局没下班吧。
本来想着今天要和温呈礼去领证,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可能会失眠。
但沉香一点,压根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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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
罗瑞芝午睡醒来,看见温呈礼坐在庭院里,不由得奇怪,“今天怎么在家里?”
她还注意到他穿了西装,衣襟正经,鼻梁架着副无框眼镜,挺括英俊,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惜,这好皮相也不勾个姑娘回来。
“在家里还穿什么正装。”罗瑞芝吐槽了一句,也不觉得自己同样在家穿得鲜艳。
温呈礼看她头上的发卡,“比不过奶奶。”
罗瑞芝坐到对面,忍不住笑,“上午也没见你人影,这是刚忙回来休息?”
温呈礼看了眼腕表,“不是,待会要出门。”
罗瑞芝哦了声,对他去做什么不关心,看到夏珺从外面进来,“你大嫂待会也要买东西,你要是顺路载她。”
夏珺刚踏入庭院。
昨天从祝从唯那儿得知他们已经签了结婚合约,但昨天到今天,这才刚见到温呈礼。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麻烦他。
但今天,她还真要私下单独问问他和从唯的事,所以顺着老太太的话说:“这好呀,呈礼要去哪儿?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温呈礼正欲开口,手机响了。
是祝从唯的消息:【我醒了,稍等。】
第18章 领证 老公。
温呈礼回了祝从唯,让她不急,先吃饭。
她清晨才回温园,他昨晚有让周嫂准备早餐,但周嫂跟他说她没吃多少,又睡了一天,想必腹肚空空。
“也不至于不方便。”
温呈礼没有直接回绝,夏珺身份上不止是他的大嫂,更是祝从唯的长辈,多了第二层身份,他不想过于直接。
夏珺闻弦知雅意,“算了,时间还不定一样呢,家里有车,就不麻烦你了。”
温园占地广,单独存放交通工具的地方就有好几个,从豪车至各种跑车,水陆空皆有,还有几辆用于不表露身份时用的低调款。
当初夏珺没和温呈钧结婚前有自己的车,结果一停车进去,就觉得对比太强烈了。
罗瑞芝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是要求:“你妈周三回来,到时候有你忙的。”
温呈礼答得随意:“不会。”
他只是厌烦亲生母亲在催婚上的频繁,与奶奶不同,她还会介绍其他家的千金,也会带来温园喝下午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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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从唯本来是有点急躁的,她起床后都三点了,民政局五点就下班了。
不过温呈礼都让她先吃饭,她确实没那么急了。
祝从唯本打算叫外卖或者自己去厨房煮面对付一下,没想到询问周嫂时,周嫂竟然有准备。
“四少爷中午有叮嘱过,我特意做了一些,有粥和饭,您想吃什么,我送到您院子去?”
祝从唯愣了下,“粥吧。”
她反应过来这个四少爷指的是温呈礼。
周嫂当年到温园的时候,温呈钧都才二十几岁,他们这一辈各个称呼少爷,只是温呈钧他们如今已过不惑,少爷听起来就没那么动听了,只有温呈礼依旧年轻。
很快,周嫂送来了粥和搭配的点心与小菜。
周嫂对于温呈礼吩咐他给祝从唯单独准备餐食一点怀疑都没有,她能猜到什么。
在大家族里打工,唯独一项保密最重要。
祝从唯吃完后回房间里换了衣服,她不知道别人领证穿什么,从衣柜里挑了件看起来鹅黄色的长裙。
她倒是有一条红色的,但今天穿好像太招眼了。
不知道温呈礼今天穿的什么。
出来时碰上周嫂收拾碗碟,祝从唯轻咳一声:“周嫂,你家四少爷今天穿的什么?”
周嫂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鹅黄色暖,温柔优雅。
她哎呀了一声:“我来前见他和老太太都在雁声堂庭院里,穿的好像是西装。”
祝从唯点头,若有所思。
这么看她穿什么都不突兀,西装是最好搭配的了。
她随手挽了头发,比平时正经一些, 也没时间化妆,只涂了西柚色的唇釉。
想必结婚证上的照片,也没几个能看到,温呈礼应该也不会给别人看的吧。
祝从唯提前给温呈礼发了消息,出了月洞门,便看到等在径上的男人。
虽说知道他身着西装,平时也见多了,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今日的他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很好看。”温呈礼打量她。
她今天的唇釉仿佛水雾,清润,又有点光泽,搭配鹅黄色长裙,像初春的桃花。
“谢谢。”祝从唯回神,有点紧张:“走吧。”
上车后,她看到副驾驶坐着庄叔,这位管家竟然要和他们一起去民政局?